第一卷 有書天元 第九章 可憐的秦川

識海裡

似是回光反照一般，一陣猛烈的攻勢之後，秦川的動作明顯地遲緩下來，強烈的睡意不斷地侵蝕著他的神智，慢慢地，就連控制神識之力都開始變得生澀起來了，只能左支右拙地進行防守。另一邊的秦祥木也趁機扳回了劣勢，開始向秦川發出了進攻，瞅准空當就在秦川的神識上咬一口，不多時，秦川的神識便只剩下乒乓球大小了，表面也不復之前的明亮，暗淡無光，更像一個垂死的老人，奄奄一息，瘦弱無力。

自知今天必死的秦川，也放棄了無畏的抵抗，慘笑道：「我不甘啊，不甘啊，老天你為何如此待我，為何如此待我啊······」

同時停下來的秦祥木卻是神色有點複雜地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若不加害於我，我們還是師徒關係，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似是被秦祥木的話刺激了，對著秦祥木用微掙的嘶啞聲大吼道「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你！」

轉而用又似帶著一點希望的嘶啞聲音對著秦祥木乞求道：「放了我吧，放了我，好不好，我把所有的身家都給你，你就可以幾輩子都不用愁了；我也可以教你，不，是指點你修仙，幫你成就無上仙道，只要我能把仇報了，我的命就是你的了，做你的僕人，不，奴隸，好不好，求求你···」

看著近乎癲狂的秦川，秦祥木微歎一聲，一口將秦川僅剩的一點神識吞噬下去，隨即開始煉化起秦川的神識，從此以後世上再無秦川這個人了。

可是秦祥木不知道的是就在秦川身死的同一時間，遠在天羅宗的一間密室裡，一位身穿白衣、面色略顯陰柔的冷冽男子，雙眼一睜，一道精光閃過，猛地從修煉的狀態中停下來，隨即手裡接連變換了幾道法決，只見一條似蚯蚓般細長的紅線浮現在其手心上，繼而慢慢消散，直至消失。

「噬魂蠱消失了，秦川死了。」呢喃一句，隨即不語，臉上神色接連變化幾次，歎道：「當年我有負於你，我會為你報仇的，就當瞭解你我之間的因果吧！」轉而打出一道傳音符，接著又開始專心修煉起來了。

這邊秦祥木在吞噬了秦川的神識以後，因為不懂相關的法門，進展頗慢，足足用了三天才將秦川的神識完全煉化吸收。吸收了秦川神識的同時也吸收了秦川的記憶。

原來秦川並不是江州人，而是鄰國趙國人，因為家鄉發了饑荒，在八歲那年就只得自己離家，以謀一條活路；可小小年紀，身無一技，又能以什麼謀生呢？只能四處流浪，以乞討為生。不斷地流浪，讓他輾轉地來到了江州最繁華的城市江州城，大城市裡混口飯吃不難，可是卻要經受更多非人的待遇，尤其是他這樣的小乞丐，去向那些富家公子、老爺乞討的時候，心情好的話，賞你幾塊碎銀子也不是不可能；可要是看你不順眼，只會招來一頓拳打腳踢，這對秦川早已是家常便飯。本來秦川也以為他的一生會像那些破廟裡的老乞丐一樣，要麼餓死，要麼病死，然後再被別人像扔垃圾一樣扔在荒野之地，埋沒枯骨。他的周圍都是一群為了一口溫飽而仍然不肯向死亡妥協的乞丐，其實內心都和他一樣，早已經沒有了未來和希望，他們有些人甚至可憐地不知道會用「絕望」這個詞來形容自己的內心。每天仍然在大街上苦苦地乞求，在等著被施捨的同時也在等著或許是解脫的死亡。麻木呆滯就是他們眼神裡蘊含的所有內容，而所有的東西匯在一起就構成了絕望。可是人生就是如此的奇特，當你感到絕望的時候，或許就有你的一場機遇。秦川就是如此，一次乞討無果後正在被一群感到無聊的公子哥們毒打，瘦弱如他能做的只能慣性地用雙手抱住自己的頭，有經驗的乞丐在碰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會半真半假的大聲慘叫，因為那些公子哥只是感到無聊，而那些慘叫聲會滿足他們內心的一些優越感和空虛感，甚至有時候，「慘叫」得夠他們滿意的話，還會在毒打你一頓之後賞你點錢買藥；事物都有自己的兩面性，就像人一樣，有人生下來就有美妙的歌喉，有人卻是天生聾啞。那一次秦川就沒有「慘叫」，無聲地抗議激起了那些公子哥的野性，越打越凶。就在神識已經有點不清的秦川以為自己快要死的時候，他被秦家的一個少爺，秦天，給救了下來。在他渾渾噩噩的醒來之後，發現自己不但沒死而且躺在一張乾淨的床上，身上也被換了一件乾淨的衣服，一切都像是做夢的感覺，而當秦天來看他時，卻說了一句令他終生難忘的話：「爹說‘生不向天求壽，死不為川倒流’，那是聖人的氣節，我們是凡人，只好努力做到這凡人世界中的天和川。所以父親給我起名我叫秦天，以後你就叫秦川吧！」秦川的名字由此而來，此後他成了秦天的貼身小廝，可暗地裡兩人卻以兄弟相稱。秦家的祖上其實是天羅宗一個創派長老的後裔，感于秦家的貢獻，天羅宗每隔幾年都會派人來秦家招收靈根合格的秦家子弟送入天羅宗修煉，可是自兩百年前秦家就出現了青黃不接的情況。或許是機緣所至，秦天和秦川兩人居然都被檢測出了不錯的靈根，於是兩人雙雙進入天羅宗。秦川也因此正式地入了秦家家譜。一次兩人外出遊歷的時候偶然發現了一株珍惜草藥月輪花。月輪花，七品草藥，金丹期服用，修為直接提升三層，可煉製促進元嬰期老怪增加修為的丹藥，珍貴異常。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爭鬥，還好同時發現的只有一些練氣期的散修，在眾多修士的圍追堵截之下，秦川為秦天抵擋了幾次偷襲後身受重傷，兩人本以為死裡逃生，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另一撥勢力殺了出來，本就受創的兩人勉強招架了幾個回合，還是不敵。就在那時，旁邊的秦天居然突然制住受傷的秦川，運用一種魔門邪功，以秦川為祭品，召喚出一種異界的邪惡生物，擊殺了強敵，而被作為祭品的秦川不但修為從練氣八層跌落到練氣五層，而且生命力的極度透支也讓他的壽命縮短至五十年，此後如無大機遇，秦川的修為將再無突破到築基期的可能，只能等死。突然遭受秦天的背叛，秦川心中悲憤萬分，質問道：「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秦天淡淡道：「我也不想，修仙一道，與天爭，與人爭，我不想成為別人眼中的螻蟻，更不想我的修仙之路早早的結束掉。」

「我的命是你救的，即使你要我的命，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我對你忠心如此，更何況你我還以兄弟相稱多年，難道為了修仙就可以讓你捨棄所有東西？」

聽了秦川的話，秦天略微沉默了一會兒，繼而雙眼複有變得清明，「你此生若無奇遇，修為再無突破的可能，念你我之間多年的情份，我今天不殺你。你回俗世中好好享受剩下的歲月吧！」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秦天因為向一位金丹老祖敬獻了一株月輪花，加上本身資質不錯，被收入門下重點培養，成為別人眼中的天之驕子；而秦川只能來到紅岩鎮這個偏僻之地一邊養傷，一邊伺機報仇。花費了大量草藥，耗盡身家，好不容易將修為恢復到七層後，卻發現自己再無寸進。有一段時間，秦川也曾四處遊歷，想或許能找到自己的機緣，數十年未果，只好返回紅岩鎮，卻又聽到秦天築基成功的消息，殘酷的現實將他最後一點僥倖都擊碎了，心灰意冷之下，在香草閣當起了大管事的虛職，消磨歲月。直到秦祥木的出現，第一次見到秦祥木的時候，秦川就發現秦祥木的身上竟然帶著一絲靈氣，這可是修仙之人才有的，可是神識在秦祥木身上檢查一下之後卻並沒有什麼發現，要知道測靈根需要築基修為或者測靈石才才可以，檢查一番後卻並沒有什麼發現。後來秦祥木在考核中表現出眾，確實引得秦川的一絲愛才之心，想把自己修仙所習得的一些醫藥知識傳授下去，也就不覺得自己白活一場了。在傳授秦祥木修仙心法的時候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沒想到秦祥木居然真的修煉出了法力，這讓秦川有重新燃起了復仇的希望。沒錯就是奪舍，奪舍了秦祥木的軀體，他將重獲新生。只是沒想到竹籃打水一場空，反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更可悲的是，他還不知道，即使他奪舍成功，有了向秦天復仇的把握，他也不會成功，因為為了以防萬一，秦天早就在他身上下了噬魂蠱，他的生死早就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看完了秦川的記憶，秦祥木也不禁為他哀歎一聲，或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也由此而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