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倒黴的方儒安

陳郎中行三，是族中僅存的族老之一，村裏頗受尊敬，陳念仗着陳家人關系不願意復診金，次數多了，陳三叔不願意上門，今天方家人上門帶了錢，這才過來。

陳郎中自是不會和陳念一個小輩計較，斜了她一眼，看她態度不錯的面子上，嗯了一聲。

三叔公把脈後的結果加上方銀楠敘述，和陳念預想的差不多，他開了些藥就回去了。

逃荒路上爲了方便前行，方家狠狠心高價50兩重購一輛牛車。

方銀楠和女婿任永安去店裏搬糧食，方儒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看着牛車。

即便是家裏有牛車他也鮮少接觸。

這不，街道躁亂，牛受驚扭來扭去。

他瘸腿不方便，生生被牛拖拽行走，被車廂軋住，慶幸是空車，女婿和大兒子及時趕到制止躁動的牛，否則他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街上現在都亂了套，醫館早就關門人領着家屬逃了，無奈方銀楠和女婿只能帶着受了重傷的父親匆匆回村。

說着說着方銀楠臉色瞬間慘白，伸出手，垂着頭不敢看着娘，家裏人這時候也回過味來。

爹和大哥他們去鎮上除了買糧還有件重要的事，那就是接在私塾讀書的方銀燦回來。

大哥光顧着父親的傷，弟弟忘記了！

陳念……

「娘，娘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我這就去鎮上接弟弟。」

「對，娘，當家的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

鄭氏嚇得癱倒在地上，平日裏娘最疼愛五弟，娘一定是以爲當家的嫉妒五弟故意不接他回來，這可怎麼辦？

一想到婆婆生氣了要打自家男人萬一又要賣女兒，鄭氏嚇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抱住陳念的褲腿。

陳念一陣無語。

「行了，別哭了，燦兒機靈，應該快回來了。」

陳念想了下，原身最疼愛這個幼子除了那個原因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方銀燦長相似父清秀斯文，能說會道腦袋靈活。

果然外頭傳來一個少年急匆匆的聲音：「娘，我回來了。」

鄭氏聽到這聲音破涕爲笑，這不就小叔子的聲音嗎？

小叔子回來了，當家的就能逃過一劫。

一個背着書廂的翩翩少年郎十來歲的模樣，粗喘着穿過人羣走了進來，他給陳念拱手行了一禮。

陳念看向還在跪着，伸着手身子還在顫抖的方銀楠。

「起來吧。」

原身每次氣不順都會打這個大兒子，打他手板子和後背。

家裏弟弟妹妹犯錯也會打這個大兒子，大兒子算得上是這個家存在感最弱的人，原因就是他眼睛長得最像婆婆，沒錯身高一米八的兒子身材壯碩和原身類似，可他卻長着一張和婆婆相似的臉，尤其是那雙眼睛。

「謝謝娘。」

方銀楠見娘沒有打自己，顫顫巍巍站起身，擦擦額頭的汗，看到幼弟安然無恙也鬆了口氣。

這時陳鑫過來野豬肉，陳念吩咐今晚煮點骨頭湯一家人好好補補。

娘（婆婆）說了全家都吃！

幾個兒女沒想到娘這麼大方，臉上表情愉悅許多。

「老大家的你帶着秀秀去做飯，老二家的把野豬肉和兔肉用鹽醃好，楠兒，燦兒你們兩個留下，老二老三繼續裝牛車，菊兒你帶着幾個孩子別讓他們亂跑。」

陳念看到丈夫因爲街道上亂糟糟受重傷，這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現在這村裏是離鎮上遠，鎮上都亂了，這鄉下估計離亂也不遠了，說不定還要早啓程了。

家裏人全出去後，房間內就剩汪氏，兩個兒子，躺着的方儒安還有陳念。

陳念也不和他們廢話直接讓方銀楠和方銀燦說說鎮上的情況。

方銀楠說了自己在鎮上看到的情況。

方銀燦附和道：「對，娘，正如大哥所說鎮上全亂了，夫子似乎也預見到了，趕緊給我們放假催我們回來找家人，夫子建議我們早點出發，逃往南方安吉府位置。」

陳念一聽，這夫子說的話和村裏人打算相駁，村裏打算往北逃，北方還有一個陳氏家族，村長打算去北方和那些族人匯合，如今……

「燦兒，你去村長家和村長說了夫子的建議，我建議是聽夫子的。」

陳念說的時候提到自己的建議，希望村長能採納。

夫子畢竟是鎮上的消息肯定比他們這些村裏人要靈通些，而且這個夫子教過方儒安又教方銀燦，人品還是信得過不會胡亂忽悠他們。

方銀燦嗯了一聲跑了出去。

方銀楠說完事情也出去幫着家裏人忙活。

陳念看看天，彩霞燒透了天，可他們這些人的命運又該何去何從。

「婆婆，你怎麼看？」

汪氏沒想到背着手看外頭的兒媳婦能問自己的意見有些詫異。

沒想到人這輩子還能逃兩次荒。

「團結，不要輕易分開。」

汪氏年輕的時候跟着丈夫帶着幼子逃荒，方家族人心不齊，最後的結果是只有她和丈夫活了下來，丈夫路上同人打鬥也落得一身病痛。

提到往事看着躺在旁邊昏迷不醒的兒子，她下定決心，大不了到時候她拿自己的肉來喂飽這一家子。

陳念若是知道她的想法定要搓出一身雞皮疙瘩。

聞到外頭傳來若有若無的香味，也顧不得悲傷，打起精神來，這些人是這具身體的家人和族人，她一定盡力護他們周全。

飯桌上，大大小小一羣人直勾勾盯着那冒着熱氣的湯。

汪氏腿腳不便，肉湯端到她面前，她咽了咽口水：「我不喝，你們多喝點，我一把老骨頭了，不……」

「都喝，喝了才有力氣逃，路上我們肯定顧不上相公和孩子們，還得指望您看顧。」

陳念一錘定音，家裏人自是不敢多話捧着碗呼嚕呼嚕喝着。

秀秀的小嘴都是油花，她難得露出微笑。

肉湯裏的肉自然是全撈給陳念，陳念自己留了些，她分了些給方銀楠。

方銀楠沒想到娘會分肉給自己，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你爹倒下了，現在你是咱家的頂樑柱，是大哥，這個家現在只能靠你和娘撐起來，你不能倒下。」

方銀楠聽了眼圈泛紅，這是長這麼大，娘第一次誇他。

肉真的太少，陳念自己也要吃的，不是她不尊老愛幼，汪氏和秀秀他們平日裏飲食苛待一下子吃肉怕不消化，至於其他幾個兒子，真的這點肉不夠分。

那麼大一頭野豬分到家裏也就平均每戶三四斤，路上也要吃點肉才有力氣，不可能一下子全吃完。

過了一會村裏的銅鑼聲響起，這是村長緊急召開的會議。

陳念作爲一家之主帶着大兒子和小兒子前去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