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坐等他打臉

現在還沒到搶收的時候午間沒什麼事，天兒也熱，大家夥基本都在家裏睡午覺，等下午上工鈴響前再去。

張欣看着屋裏的僅有的一張牀，把喬宏振放在櫃子裏的枕頭被子拿出來放到牀上。昨天晚上因爲她說怕把感冒傳染給他，喬宏振是並着堂屋的兩根凳子在地上睡的。

趁喬宏振洗碗的功夫，她粗略地把屋子收拾了一番。

張欣在屋裏等來了半天，都沒見人進來。她打開門，就看到堂屋趴在桌子上睡的男人。她走上前推了推人。

喬宏振疑惑地撐起腦袋，抹了抹眼睛，十分小心的問，「怎麼了？」他在外頭睡覺也礙着她了？

張欣原本還想質問的話也癟了下去，水濛濛的杏眼地盯着他，「你怎麼不進屋睡？」

喬宏振也想進屋睡，昨天晚上他都沒睡好。可是他知道她會嫌棄他，還不如就在外面睡好了。不過這話他不敢說出來。

「我身上髒，進屋會弄髒的。」

張欣把人拖起來往屋裏走，「我不嫌棄，下午還要上工呢，趕緊上牀睡一會。」

「我自己走。」他在地裏幹了活，身上有味道怕女人又會嫌棄他，先一步說道。

張欣看着男人掙脫開的動作，眼睛有些泛酸，她想到上一世她也是這樣對喬宏振的，現在卻是反了過來。但喬宏振沒有絲毫意識進了屋，她咬咬脣也跟了進去。

張欣站在牀邊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快點上牀，她坦蕩蕩地看着喬宏振，眼神裏沒有絲毫嫌棄。

喬宏振又瞥了她一眼，眼裏沒看出什麼問題，試探着自己的被子鋪在牀上，小心地躺了上去，閉上眼之前還看了張欣一眼，才安心地睡過去。

張欣看喬宏振像是再把她當母老虎一樣，想生氣都找不着理由，哼，等以後他怕是巴不得睡牀上。她就等着他打臉。

下午喬大根和喬宏振都去上工了，一個人在家的張欣打算把房子收拾一下。

堂屋裏頭是爸的屋子，她作爲兒媳婦是不好進去收拾的，而且喬大根也是個愛幹淨的人。

另外一間屋子就是她和喬宏振的房間，看着他們兩個人的東西涇渭分明地放着。

張欣嘆了一口氣，開始麻利地收拾打掃起來。

她的東西並沒有多少，只有一個大箱子，還有一些東西她放在知青處，想着有機會可以和宋明華見上一面。現在她是一點也不想看見他，她還是早些把東西拿回來吧。

箱子裏都是衣服和一些雜七雜八的，一個小布袋裏還裝着錢財票據。

當時政策下來要下鄉的時候，張麗已經在廠子裏上班了，只有剛畢業的她還沒開始工作，在張麗和她媽的一通忽悠下，加上她爸的悶不做聲，她傻乎乎地就同意了。

但她還沒傻到家，知道鄉下不比城裏日子肯定不好過，開口向家裏要了不少的東西，還要她爸每個月都要寄東西和錢給她，張父因着愧疚也就答應了。

她是個大手腳的人，這袋子裏的錢還剩下五十六塊七毛三了，現在離月底還有十多天，還能堅持住，不過糧票肉票這些還挺多的。

喬宏振的東西也不多，衣服只有幾件，每一件都舊舊的，上頭還有好幾個補丁，褲子也都不長。

其實以家裏喬大根和喬宏振兩個壯勞力來說，日子也不會這麼難過。只是喬宏振的親媽鬧着要他供自己的弟弟妹妹讀書，說因爲他弟弟妹妹才早產，又說家裏吃飯的嘴多順走了不少糧食。

喬大根也覺得是自己搶走了大嫂的兒子，心生愧疚，對他們的行爲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說是供弟弟妹妹讀書，但村子裏的人誰不知道是供那一大家子人。所以即使喬宏振已經二十二了，長得周正，幹活也是一把好手，村子裏也沒誰願意把自己家的姑娘嫁過來。

被過繼給喬二叔，這也不是喬宏振自己能選擇的事情，他已經供了他們這麼多年了，因爲不想麻煩喬二叔，他初中畢業後就沒再讀書了，不然以喬二叔賺的錢和他的能力來說，完全是可以讀個高中出來再去鎮上找個好工作。

可以給喬二叔和喬宏振做套衣服，她還有還幾張布票。張欣想了想，決定下次去鎮上的時候扯兩塊布回來。

她不會做衣裳，但隊裏有裁縫，給了布料和工費完全不用她操心後頭的事。

張欣把自己的衣服拿出來和喬宏振的放在櫃子裏，因爲她的衣服很多，喬宏振的只能佔據一個小角落。他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張欣又把牀上的被面換成了自己的帶牡丹花圖案的大紅被子，這是她外公給她媽準備的嫁妝被子。

至於桌子上，也滿當當地擺着她的雪花膏，頭油，手霜，鏡子，還有她託人從城裏買來的百雀羚護膚品。

把換下來的牀單和髒衣服都洗出來後，太陽也快下山了。

張欣又去廚房準備晚飯，看着自留地裏用膠紙蓋着的土豆，她打算做箜飯，一半菜一半飯，既不需要很多米也很好吃。箜飯會有米湯，就不需要再弄湯了，用家裏的辣椒醬做一個涼拌茄子。

她裝了半筐子的土豆，先洗淨了去皮切成小快，放在水裏泡着。

箜飯和蒸米飯的步驟差不多，張欣又把淘好的米倒在倒鍋裏等煮到七八成熟後，撈進筲箕裏，米湯順着細縫淅淅瀝瀝地流進大盆裏。

把鍋涮洗一遍後，熱鍋倒油，把土豆倒進去翻炒，多放點鹽，等五成熟後，把土豆都攏在一起，筲箕裏的米用筷子慢慢趕上去，攏成一個半圓形，再用筷子戳好些洞出來，再舀點米湯倒在邊緣，蓋上鍋蓋小火慢慢燜。

茄子張欣就不去皮了，切成長條狀，放在另一口鍋裏蒸熟。

等把箜飯燜好，一身泥汗的喬大根和喬宏振也回來了。

看着院裏掛的滿滿的衣服牀單，喬大根點點頭，這城裏來的媳婦兒真勤快，哪有外頭人說的那樣嘛。真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一羣眼紅的人。

但喬宏振看着今天中午他才睡了的牀單，眼神暗了幾分，這女人就這麼嫌棄他。她讓他睡的，結果才一下午這整張牀的被子都給換了。

張欣把放涼了的水端出來，「爸，喝水。」

「哎。」喬大根接過水，滿意地看着他這兒媳婦。

「爸，你休息會，等會就可以吃飯了。」張欣看着旁邊默默收拾的男人，把搪瓷茶缸遞過去，「喝水。」

「喬宏振，你回來了都不和我說話的嘛？」

喬宏振聽到這話，差點嗆到，悶着咳了好幾聲，手摳着茶缸底部，悶聲道，「我…我回來了。」

算了，這男人就是個悶葫蘆，半天憋不出一句話的。晚上他們再好好聊聊。

張欣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就轉身離開，只是這小眼神在喬宏振看來是充滿了怨懟，他以爲她生氣了。

他想拉住她，跟她說，他不是不想和她說話，只是昨天她才說讓他不要碰她的東西，也不要和她說話。

所以他爲了不讓自己像溫桑一樣討她嫌只能不說話，她本來就很討厭他了，還把他才睡了的牀都換了。

喬宏振心裏有些慌，她會不會更討厭他了。可是整齊幹淨的家，廚房裏的飯菜香，和一個等着自己回家的漂亮媳婦兒。

他很想留住她，不想讓她走。

可是他不能，被逼着嫁給他就讓她很討厭他了，他不知道如果攔着她不讓她回城，她又會怎麼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