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雨夜探索

「很不對勁嗎？」

居然只是在附近就感覺到了問題嗎？看來這廟比想象中的問題還要嚴重啊。賈晴明開始懷疑昨天晚上自己究竟是怎麼安然度過那一晚的。

呃……遇到幽靈又遇到了人偶般行爲詭異的男子……從一開始就算不上是安然度過的吧？！

「這古廟本來有圍牆，但如今已經被全部拆除掉了。氣很重啊？」

「什麼意思？」賈晴明一臉懵逼。

小黑無奈地嘆了口氣，抱着胳膊開始爲晴明解說道。「外牆，本身就是具有象徵性之物，也就是結界……廟宇往往會設立外牆，或是其他具有類似象徵意義的東西，比如說日本神社入口處的鳥居，以及附近樹木上綁縛的紅繩，那都是結界，穿過結界，就意味着踏入一個此岸與彼岸，人與靈同時存在的領域……」

小黑嘴巴裏嘀咕着爲晴明解說，一邊掏出新出不久的葡萄6s手機四下拍起照來，活像是個到了景區準備發朋友圈的遊客。

「但是當結界打破，原本困在裏面的陰寒之氣就完全泄在外面……」

「走，我們去寺廟的正殿裏看看，就是供奉神像的地方。看現在的情況，還不能排除是地靈作祟。」小黑朝他招了招手，就直接往廟裏走去。

一人，一把傘，一襲黑衣，這架勢簡直像是電影裏的殺手去砍人。

明明是個少女，但簡直帥氣得不行。

賈晴明望着不遠處的一段圍牆斷壁，他感覺剛才似乎有個影子從那裏閃過，從輪廓上看，像是一個人。但是回應了小黑的話之後，當晴明再次看向那個方向，那個影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賈晴明沒有多想，更不願意多想，跟上小黑的腳步走進破廟裏。

鬼片定則，掉隊的人可是會攤上大事的啊。

還好當他趕過去的時候，小黑還完好無損地在廟裏，不然很快無法完好無損的可就是手無寸鐵的他了。

這座面積不小的廟宇，正殿並不算很大，但是屋頂很高。兩側的走廊裏沒有現代化的照明，因此沉陷在黑暗裏，看起來像是幽深的洞穴，通往供人住宿的地方。

賈晴明下午的時候在學校圖書室看到了一些舊時資料，據說古時候這裏就常常爲過路的書生和商旅提供免費的餐宿，不過現在連供奉的神靈都不知是哪方神聖了。

這間廟的正殿顯然比他的宿舍房還破爛，香爐歪倒變了形，土陶的神像也早已碎裂開。晴明走到近處，用校服袖子掩着口鼻，以免自己被行動揚起的灰塵嗆到，他蹲下身，在這些碎陶土塊裏撥弄翻找起來。

他隱約能從一些碎片上看見什麼圖形的輪廓，一般這種常見於地方的神像都是用泥巴和陶土鑄身，而表面之上栩栩如生（？）的神明形貌，則是用金粉畫線描出來的。

但是顯然經歷的時間太久了，再或者被什麼人給人爲地刮掉了，如今只有一些痕跡還殘留在上面，模糊着辨認不出。而且因爲長時間的潮溼和風化，大部分已經成了碎渣，根本拼不出什麼線索來。

於是晴明的探索也就到此爲止。

至於小黑，她的探索方式更加簡單粗暴——

只見她一臉肅殺之相，一只手端持着手機在廟裏四處拍來拍去的，除此之外，還手插衣兜，整個人在廢墟之間一襲黑衣，一塵不染。

「你發現什麼了嗎？」小黑問他。

「沒有。」

「嗯。我也沒什麼發現。」小黑無比自然地接着他的話說道。

「喂喂喂！我沒找到也就算了啊，但你可是專業的啊！黑前輩！」

小黑豎起一只食指，煞有介事地撐着臉：「總的來說，雖然有一股陰氣在這裏盤桓不散，但是落在具體的地點裏，又好像感覺不出什麼來，也許單純是這裏的地脈容易匯聚陰氣的緣故。此處確實是位於山之陰脈，出現這樣的事情也不是什麼不合理的事情，此前又是廟宇。古人會膜拜的神，多數都是因爲有人真的見過靈異，才會傳開的。所以——」

仿佛是結案陳詞：「所以我打算先在現場拍拍照，拿回去讓白凌小姐過目一下，才能確定。」

這是完全不能讓人信服的說辭啊！

再說如果是這樣的話，爲什麼不讓白凌那家夥親自來啊？

賈晴明腦海裏浮現出白凌那張漂亮的臉，然而確實狡詐的剝削階級嘴臉，還有享用美食時令人「古畫中走出的古典美人」的形象破滅的模樣。

他剛想吐槽，目光突然被角落裏的一件東西吸引了。

那是一只木箱，在昏暗的光線裏能勉強看出輪廓。

但是在這古廟裏面，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可唯獨這只板條箱看起來是完好的，只是表面落了些灰塵，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怎麼看都值得去調查一下吧？

「等一下。」

他剛要走過去調查那奇怪的箱子，小黑卻伸出一只手，攔住了賈晴明，再看她的臉色嚴肅而凝重。

「怎麼了？黑前輩你發現了什麼？」

小黑再次掏出了手機，「我先拍個照。」

晴明滿臉黑線。難道還要發個朋友圈嘛？！

似乎注意到賈晴明滿眼的不信任，小黑歪歪頭，哼了一聲說：「你懂什麼？到時候你破壞了現場，這東西要是沾染了人味兒，可就不好判斷了。」

手機的閃光燈瞬間把木箱打亮，在連續的閃光中，晴明發現在這木箱的一面蓋着一層布料，因年久而有些破損，但是在那布料的邊緣，竟然露出了半根森森的白骨指節！

「那個是——骷髏？！」

閃電陡然劃過。

「好像確實是一具屍骸。」小黑說，好像在給小孩子說明超市貨架上的商品一樣的語調，還走了過去把屍骸上的布掀開，一具半趴在板條木箱上的骨骸就這樣暴露在兩人面前，緊接着——

相機的咔嚓聲和閃光燈接連洗禮這具古老的骷髏骨架。

賈晴明在一旁觀察這骸骨，完全暴露出來的屍骸反而沒有猶抱琵琶半遮面時那麼神祕恐怖，而且他這雙特別的眼睛並沒有在這骷髏上看見「靈」，看來是死透了。

這屍骸從姿勢上看，好像正以身體保護箱子裏的東西，骨骼早已因爲時間變色，一些骨頭已經斷了，斷口處露出發黃的骨茬。

「我知道了。」晴明說。

「你知道什麼了？」小黑吊起一邊的眉毛。

「這座古廟鬧鬼的原因……一定就在這木箱裏面。」

「那你就打開看看嘍。」小黑抱着胳膊，看向別處，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好歹也得表示一下贊賞什麼的吧？

晴明小心翼翼地拉開放在上面的骨頭，但是年代太久遠的骨骸被這麼一碰，就「譁啦」一聲碎倒在一旁。

賈晴明做賊似的朝周圍看了一圈，確定沒有看見什麼不科學的東西之後，才打開了那塵封的木箱。

刺眼的鮮紅色涌入他的眼中，這木箱中的密封的東西，仿佛穿越了數年，雖是舊物，但色彩依然鮮豔如新。

裏面的，是一套疊得整齊幹淨的女子嫁衣，大紅色配着金線織就的紋路，鳳冠霞帔放在最上。這精心擺放的樣子就讓人能感覺到其中那濃鬱的少女心。想必那個女孩一定是時常擦拭，時常拿出撫平褶皺，再整齊地疊好，放回這個寶貝一樣的箱子裏。

木箱內備有樟腦驅蟲，大概這也是爲何在這廟裏的一片廢墟之中，唯獨這箱內的衣物依然能保持着如此鮮豔的色彩。

賈晴明感覺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力量正驅使着他，驅使他伸手摸向箱子裏鮮紅的嫁衣。這一次小黑沒有攔他，他的手指顫抖着，很快，絲綢細膩的觸感劃過手指，他輕柔地撫摸着衣料，突然——

一陣尖銳的痛楚刺進手指。

十指連心，賈晴明疼得發出聲音。

「你幹什麼？！」小黑的臉色嚴肅起來，衝過來抓住晴明的手腕。

但已經太遲了。

他的手指被尖銳的發釵割破了，鮮血正一滴連着一滴落下，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落在鮮紅的嫁衣上。

僅僅看過恐怖片的賈晴明也知道，在探索陰宅時發生這樣的事情，絕對是大兇之兆。

他也知道這紅色的嫁衣出現在如此恐怖的氛圍裏，絕對是萬萬不該觸碰之物，可是他還是碰了，剛才的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

小黑警覺地望向門口。

果然，廟外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長期遭受蟲蛀的木頭門板直接被大風吹飛，砸在碎裂的神像上。

廟外瓢潑的大雨裏，閃電的映照下，晴明再度看見那幽靈，但它的速度極快，尖嘯着撲向晴明的方向。

「喵——」

小黑發出悠長的叫聲，有某種力量正從她的體內向外膨脹，在她這副人類的軀體上迅速生出一雙貓耳和一條柔軟的貓尾巴，與這變化同時產生的是一股強大的靈壓，正如領域般迅速張開。

劍拔弩張。

但是下一秒，幽靈已經進入了晴明的身體，晴明緩緩擡起頭，雙目之中隱隱透出一股詭異的幽藍色光輝。

他被附身了。這樣的情況小黑根本無法應對。

從小黑的額上流下汗水。

「離開這！越遠越好！這不是你們該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