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副模樣!
我有點沉不住氣了,我端起咖啡來,喝了一小口,偷偷地深呼吸一次,儘量不讓小蕾看出來我略微緊張的情緒。
「在物流公司工作的那段日子,每天公司都供應午飯,但伙食不好,大龍總是從外面給我買一份更好的速食回來。除了他跑長途的時候,我能清淨幾天,平時他就會給我送飯。」小蕾說。
「大龍每次跑長途都會給我帶禮物回來。」小蕾說,「我告訴過他,我真的不需要那些東西,希望他能明白,我不會接受他,他什麼也不說,只是看著我的眼睛說,我的心是你的。」
「後來,大龍死了?」聽到這裡,我試探性地問了這麼一句。
「不知道……」小蕾忽然又慌了起來,說話的聲音又開始顫抖了,「有一天,下班後,我要回家了,大龍忽然把我堵在辦公室,那時候,辦公室的其他話務員都走了,只有我一個人,我很害怕,大龍抓著我的手,他說,只要我答應嫁給他,他會把他的所有都給我。」
我問:「他把你怎麼了?」
問出這句話,我有點後悔,如果大龍真的傷害了小蕾,這個時候問這種話,可能會刺激到小蕾的情緒。
但,小蕾的回答讓我放下心來,她說:「大龍並沒有把我怎麼樣,我當時氣瘋了,我沖他大喊大叫,我告訴他,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跟他結婚,我還說他長得太醜了,我看著就噁心。」
「大龍他……」我想問是不是大龍氣得自殺了。但我沒問出口。
「大龍放開了我,我回家後就打電話給老闆,我辭職了。從那天,我再沒有去過物流公司。」小蕾說,「不過,我也沒聽說大龍出意外了。」
「你沒什麼錯。你只是拒絕了自己不喜歡的人。」我淡淡地安慰了她一句,也可能這句話對她來說起不到什麼作用。
「離開物流公司,我的生活中還是會出現大龍存在的痕跡。」小蕾又哭了起來,很無助的樣子,她說,「後來,我在一家快遞公司找了工作,也是做話務員,下班後,經常看到有一份飯掛在我家門口。」
「你怎麼知道那份飯跟大龍有關?」我問。
「過去大龍給我訂餐都是訂同一家的,我認得那家店的飯盒,掛在我家門把上的盒飯就是大龍給我訂的!」小蕾聲音忽然大了起來,她有點激動。
「嗯。」我說,「我不是說你疑神疑鬼,我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對不起。」小蕾說,「我只是受夠了,我哥說我有病,我受不了我在跟你講這些的時候,你懷疑問題在我身上。」
「我沒有。」我很平靜地說。
「好了。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小蕾繼續說,「還有,我還會經常收到大龍給我的其他禮物,放在我房間裡的,這是我最受不了的。」
「他有你家鑰匙?」我問。
「我怎麼會給他我家的鑰匙呢?我躲他都躲不過,怎麼可能主動給他,我的鑰匙。」小蕾說,「我有時候回家,會有一些外地特產放在我桌子上,包裝好了,每次都是用一張牛皮紙包的,上面寫著一行字‘我的心是你的’。不是大龍給我的,誰會寫這樣的字?」
「你說過那個鬼出現的時候,它對你說過一句話:‘我的心是你的,我的魂是你的。’。」我說。
「是的。所以,有那麼多證據,我才說我知道它是大龍,而且它留下的東西也是大龍的東西,大龍常穿的夾克和鞋子。」小蕾說。
「你不知道大龍現在的情況,怎麼就判斷來找你的是鬼呢?鬼怎麼去給你訂餐買禮物?」我說。
「難不成他是人?人又怎麼會出現在我面前,我看不到?我說了,它就站在我面前,我看不到它啊!」小蕾又急了,她的情緒很不穩定,一直在反復。
「可能大龍的騷擾讓你……」我想說讓她產生了精神上的問題,只要配合治療,會沒事的。
「不!」小蕾忽然歇斯底里起來,她打斷我,大聲說,「別說了!我知道你想說因為大龍的騷擾,我得了精神病了。我沒病!我根本沒病!」
「你別這麼激動。」我有點無奈。又不是被立刻關進瘋人院,小蕾這反應就像電視劇中被強迫入院的精神病似的。
「我說了我沒病。」小蕾聲音低下來,喃喃自語,「我知道你覺得我一定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才會這麼怕他,我沒有。」
我知道接下來,小蕾要說她對整件事的感受了,瞭解她內心的真實世界,對治療有極大幫助。我豎起耳朵,準備專心地聽她即將吐出的每個字。
「大龍這個人太執著了。這是讓我感到最恐懼的地方。沒有別的原因。我沒有對不起他,沒有因為他喜歡我,就利用他。我不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占他的便宜的。」小蕾說
「公司有人覺得大龍一直追我,是因為我半推半就,以為我拒絕的不夠堅決,事實不是這樣,我拒絕得再堅決也沒用,他就是聽不進我的話。他的追求讓我很苦惱,很苦惱……有人覺得被人追是一種享受,我從來沒這麼覺得,真的,我很煩他這麼追我……」眼淚流淌在小蕾病態的臉上,此時的她才更像一個幽怨的女鬼。
「好了,今天到此為止。我理解你。而且,我相信你。」我站起身,打算暫時把小蕾送走,同時,我給了她一個承諾,我說,「為了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我要去你之前工作的物流公司,找找大龍,我要看看這個人到底是否還活在這個世上。」
「謝謝你了。」小蕾不再哭訴她的苦惱,只是很感激地點頭。
送走小蕾,我心裡有一千個疑問,我是個心理醫生,如果有人對我撒謊,我很容易通過對方的表情舉動判斷得出敘述的真實性。小蕾十有八九沒有撒謊。所以,小蕾和之前來工作室的中年男人應該不是一夥的。並不是要合起夥來耍我。
小蕾描述的那個「鬼」的確在外形上跟之前來的男人差不多。
如果之前來工作室的男人就是大龍,且是一個鬼,我為什麼會看得見他?
如果他不是鬼,他通過前臺走入我的工作室,思嘉為什麼看不見他?
我不覺得我除了能聞到靈異的氣味,還多了一對陰陽眼。
小蕾走後,我匆匆也離開了工作室,反正很少有人來訪,不如先幫小蕾把問題搞清楚。
到了小蕾說的那家物流公司,我見人就問:「你們這兒有沒有一個叫大龍的司機?」
好幾個人都搖搖頭,也不答我的話,真是怪了,這家公司的人都有病嗎?
最後,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看起來是管事的人。她看著我,問:「你是什麼人?」
「大姐,您好,我就想打聽一個叫大龍的司機。」我儘量禮貌地回應這個中年婦女。
「噢。我們這兒沒這個人。」女人很冷漠,答了我一句就要往回走。
「不。大姐。我不知道他的全名,我只知道平時別人都叫他大龍哥……」我耐著性子還想多問幾句。
中年婦女非常不耐煩地發起脾氣來:「說了沒有,你想打聽什麼?你是他什麼人?找人找到我這兒來了!」
既然這個女人問我是大龍什麼人,這種話聽起來分明就表示這個公司的確有大龍這個人,她為什麼就是不告訴我真相呢?
「快滾!別找事兒!」不知從哪冒出一個彪悍的光頭,沖著我吼了一句。
我實在不服氣,也想爭辯幾句,卻被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幾歲的小夥拉到了一邊。
小夥說:「姐,我們公司真沒你說的這個人,你還是走吧。」
小夥一邊說,一邊沖我使眼色。
我知道這個小夥的意思是讓我別再跟那倆人糾纏,以免自己吃虧。
於是,我跟著小夥從堆貨的倉庫出來了,指望他能向我透露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