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粒種子

皮鞭一次次的抽打在「紫煙」的身上，但這個中年人始終用狂放的笑聲來迎接這種疼痛，他的身上已經皮開肉綻，周通都打累了，可從這個代號叫「紫煙」的男人嘴裡，卻沒有再說出一個字來。

一個字都沒有！

周通在「紫煙」的臉上呸了一口，甩掉手裡的皮鞭，「果然是硬骨頭，很好，那我就讓你把這刑詢室內所有的刑具都用上一遍，我倒要看看你能堅持到什麼地步。」

燒紅的烙鐵被周通握到手裡，他眼皮不眨一下的烙印到了「紫煙」的身上，那種皮肉燒焦的刺鼻味道在整個刑訊室瀰漫，蘇子武仿若聞到了死亡的味道，這一幕讓他感覺到觸目驚心。

他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蘇家二少爺，眼裡已經有了一些慌亂，胃裡有一些隱隱作嘔。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蘇子武親眼目睹了一幕又一幕慘烈的畫面，那個代號為「紫煙」的男人經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摧殘，他已經不成人樣，但是蘇子武還是能夠從他的臉頰上看到笑容。

那種看起來十分猙獰的笑容，卻又讓人能夠感受到無比的堅毅和執著。

蘇子武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在支撐著這個男人？讓他在飽受折磨的時候還能夠表現得如此從容和淡定。

刑訊室內的刑具都用過了，可是「紫煙」依然半個字都沒有透露出來，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頭也越來越沉。

當週通拎著他的頭髮，將他的頭薅起來的時候，他的嘴角依然是帶著微笑的，他望著對面的蘇子武，虛弱的說道：「你相信嗎？有一顆種子已經深深的埋藏在中華民族的土地中，它正要破土而出，不懼風吹雨打，它就是希望，它就是信仰，它就是千千萬萬華夏兒女的努力奮鬥的方向，它就是共產……」

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

紫煙再也沒有了聲音，但是他的臉卻還是帶著微笑，彷彿已經看到了那個他願意以生命為代價而誓死守護的信仰遍地開花一般。

蘇子武的內心被深深的觸動著，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坐在「紫煙」的位置上能夠堅持多少長時間，一炷香，還是更短的時間？他沒有辦法判斷，但卻可以判斷出這個叫「紫煙」的男人死了。

因為他看到了尖聲男人的憤怒，因為他沒有得到想要知道的東西。

「來人把他拖出去！」咆哮著的周通，猛的把目光盯落到了蘇子武的眼睛上。

這目光讓蘇子武躲避了。

眼前這個男人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被他如此的盯著，像是被死神盯上了一般，也就在這一刻蘇子武才算真正意識到和感覺到了死亡。

「說！」周通怒聲嘶吼，「你在扶他的時候，他有沒有東西塞給你！」

「沒有……」蘇子武拉長了聲音，「你們不都已經搜查過了麼……」

「有沒有對你說什麼話？」

「當時你們都在場，他對我說什麼你們難道會聽不到麼……」

「不要耍花樣，你也看到了，如果你不配合的話，他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周通已經貼到了蘇子武的近前，雙眼圓瞪，充著血，很明顯因為刑訊死了「紫煙」而惱火。

「沒有，什麼都沒有！」蘇子武掙扎了兩下，嚥了一口唾沫。

周通的手死死的扣在蘇子武的肩膀上，那種彷彿要穿透肩骨的刺痛，讓蘇子武咬起了牙，「如果我死在這裡蘇家是不會善罷甘休！」

也就在這個時候，周通鬆開了蘇子武的肩膀，接著他也發出一陣的狂笑，「蘇家二少爺，你終於害怕了！」

周通沒有說錯，蘇子武在這一刻的確產生了畏懼，是的，他害怕了，但在害怕的同時，在他的腦海裡始終浮現著「紫煙」那臨死時候的笑容，那時，他又會感覺到一種力量正在身體裡凝聚。

蘇子武錯開了周通的目光，「今天的事情我記下了！你要是有種，給我留一個名字。」

「不需要！」周通回道：「過不了多久我們還會再見的。」

說到這裡周通給自己的手下使了一個眼色，兩名黑衣人上來，用黑布將蘇子武的眼睛蒙上，帶著捆綁的蘇子武離開了牢房。

似乎是被帶到了一輛車上，這輛車開了一段時間後，蘇子武猛的感覺被人推了一把，身體騰空接著摔落到了地面上，打起了滾，耳邊能聽到一羣指指點點的議論聲，蘇子武皺眉，這時有人將手搭落到他的肩膀上。

蘇子武激烈的扭動了一下，「滾開！」

「子武！」一個熟悉的而又有些陌生的聲音響起，蘇子武這才安靜了一下，「哥？」

有人將他眼上蒙著的黑布摘下，並且替他解開了繩索，蘇子武這才發現自己被丟棄在大街上，而幫他摘掉眼罩的是一個穿著灰色風衣，戴著氈帽，手提行李箱的男人，他身材有一些瘦，但那雙眼卻顯得格外的精神。

看到這個人的蘇子武又驚又喜，「哥，真的是你？」

出現的是蘇子文，蘇家的大少爺，一年多以前去了香港讀書。

蘇子文衝蘇子武笑了笑道：「是我，你可比我離家前壯實了許多，不錯！」

「哥，你剛剛看清楚那輛車的號牌了嗎？」蘇子武圓瞪著雙眼，目光四處搜尋著。

蘇子文搖了下頭，但他的目光去卻停留在一個方向，似乎是在想著什麼，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響起，「他媽的，也不知道是什麼狗東西，敢這麼對我們蘇家的人。」

是蘇先，蘇先擠進人羣，一眼看到了蘇家的大小少爺，趕緊跑了過來，「二少爺，你沒事兒吧，喲，大少爺，您回來了啊。」

看著蘇先身上並沒有傷，蘇子武總算放下了心。

這時一個身穿警察制服，服頭大耳的男人走了過來，「二少爺，沒傷到哪兒吧，到底是什麼人把你們抓起來了？簡直是無法無天啊，在臨安城，敢動蘇家的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林聰，警察局治安大隊的副大隊長，平日裡和蘇子武關係非常不錯。

蘇子武擺擺手，他心裡清楚的狠，這一次的事情不是治安大隊能解決的。

「我收到訊息帶人趕到的時候，發現大少爺剛好到茶館，也聽說了二少爺的事情，我們分頭在臨安城找，都沒有找到。」林聰繼續說道：「剛才聽說有人被從車子上扔了下來，這才趕過來……」

蘇子武示意林聰不要再說了。

林聰也就不再繼續下去，畢竟被人丟到大街上，而且還是有頭有臉的蘇家的少爺和隨從，怎麼說都不是光彩的事情。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家說！」蘇子文接話後，叫了一輛黃包車，他帶著蘇子武坐到了黃包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