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掩蓋的實情

　　「啪！」

　　那一巴掌還是落在沈依蔓臉上。

　　沈復的手指戳着沈依蔓的腦袋，不是像父女般的親暱，倒像是真的要戳破她的腦袋，看看裏面到底裝了什麼一般：「你有沒有想過，要是今天不是二少爺過來，你要如何收場？」

　　沈依蔓癟了癟嘴，低着頭不肯說話。

　　沈復卻將這樣消極的沉默當成她知道羞恥而不願意開口的表現，可他並不想這樣放過她，繼續指着她的鼻尖訓斥着：「你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嗎？」他環顧了一圈，順手抄起冰箱頂上的雞毛撣子，狠狠地抽在她後腰上，「真是個賤骨頭！蘇家幫你從小養到大，真的是白眼狼！」

　　他嘴裏不幹不淨地罵着，手裏也沒閒着，雞毛撣子破風之聲颯颯。

　　沈依蔓不敢頂撞，更不敢躲避，咬緊牙關任他抽打。

　　沈復見她不吭聲，用雞毛撣子指着她：「怎麼，在心裏憋着罵我是不是？」他雞毛撣子高高揚起，似乎下一刻就要落在沈依蔓的頭上，卻又在到臨了的時候收了手，大概是怕在她臉上留下什麼痕跡被人看出來，「把手機上交，這個暑假你哪兒都別想去！」

　　沈依蔓被抽打的地方火辣辣的疼，連帶着反應都遲鈍了半晌，可這在沈復看來，就是在沉默的反抗，一雞毛撣子又抽在她的胳膊上，細嫩的胳膊上立即腫起一道紅槓。這次沈依蔓沒憋住，悶哼一聲，隨即連聲答應着：「好好好，我交、我交……」

　　她一邊揉搓着紅腫的地方，一邊顫抖着手把手機從口袋裏拿出來，交給沈復。

　　沈復接過手機，看都不看，直接摔在地上，「啪」的一聲，摔得不鏽鋼外殼的手機四分五裂，摔得沈依蔓的身子都跟着抖了一下。

　　「我要是再看到你和其他男孩子勾勾搭搭，我就打斷你還有那個男孩子的腿！」沈復一邊叫囂着，一邊把雞毛撣子丟在地上，氣哼哼地轉身往前廳走去。

　　沈依蔓慢慢蹲下身去，蹲在破碎的手機當前，直到沈復的腳步聲再也聽不到了，才敢嗚咽着哭起來，卻又不敢哭得大聲。

　　她怕沈復去而復返。

　　她爲什麼就不能像是普通女孩子那樣呢？有一個雖不富裕卻溫馨的家庭，有一個雖話不多卻很疼愛自己的父親……她顫抖着手把破碎的手機撿起來，又將雞毛撣子放回原處，卻又不小心拉扯到傷口。

　　「嘶——」

　　「你在幹什麼？」

　　來人的聲音讓沈依蔓的手抖了一下，那沒放穩的雞毛撣子掉落下來，徑直砸在沈依蔓的頭頂，她下意識要揉揉被砸到的地方，卻摸到了一雙手。她一驚，連忙轉過身去，卻又因爲兩個人挨得極近，沒站穩，又撲進那人懷裏。

　　熟悉的烏木沉香的味道如同從毛孔中滲透進來一般，讓沈依蔓一下子就認出了身後的人，她趕緊退後兩步，靠在冰箱門上，一臉警惕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你來做什麼？」

　　正常情況下，蘇家人都會在前廳活動，後面倒像是沈家一樣，突然出現在這裏且剛跟自己做過那樣親密事情的蘇驚蟄，讓沈依蔓又怒又怕。

　　「我家，我不能來？」蘇驚蟄的聲音低沉，那低音似乎炸在沈依蔓耳畔。隨後，他眼神一凜，看着她胳膊上的紅痕，眉頭蹙起，「你胳膊上是什麼？」

　　這麼說着，竟是往前一步，動手抓着沈依蔓的胳膊，後者立即像是過了電一般，猛地把手抽了回來，別在身後。

　　「跟你有什麼關系？」沈依蔓先是被眼前這人趕跑了男朋友，現在又被父親打了一頓，十分委屈，更加厭惡眼前的蘇驚蟄。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生生將眼淚逼回去，一字一頓地說道，「二少爺，您該知道我在家裏的身份——」

　　「我也知道您和三少爺向來不和，但是我也並不願意當您和三少爺之間爭奪的……的犧牲品……」她中間停頓了半晌，但是她也相信蘇驚蟄能夠明白。

　　她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蘇驚蟄，在看到對方黑着的臉色之後，又迅速低下頭去，活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學生不敢去看暴怒的老師一般。

　　蘇驚蟄緊抿着脣角，下顎崩成一條直線，死死地盯着沈依蔓的頭頂，一字一頓道：「你就那麼喜歡那個什麼都沒有的羅邵衡？」

　　「什麼都沒有？」沈依蔓輕輕地反問着，「至少他有心啊！」她對着蘇驚蟄吼了出來，淚水吧嗒吧嗒滾落下來，哽咽着繼續說着，「是，他跟你們這些有錢人比起來，是什麼都沒有，可是他對我好啊，他有心啊！不會像二少爺一樣，趁着我喝醉把我——」

　　後面的話什麼都不用說了，蘇驚蟄蹙着眉頭，眼白上均是紅血絲，似乎是用了極大的耐性才將自己的怒意狠狠壓制下去：「你覺得，我是在玩弄你？」

　　「難道不是嗎！」沈依蔓昂起頭，毫不畏懼地瞪回去，可是淚水卻軟化了她的怨恨，更讓人覺得憐惜。

　　「你——」

　　蘇驚蟄還要再說些什麼，倒是沈復高亢的聲音突然傳來：「你鬼吼鬼叫地喊什麼？」他從外面慢慢走進客廳，看到站在那邊的蘇驚蟄，滿臉的怒意突然變成了諂笑，甚至因爲表情變化太快而有些僵硬，「二少爺，您怎麼在這裏？」

　　蘇驚蟄深深地看了一眼沈依蔓，大跨步地往門外走去，盛怒之下讓他並沒有搭理沈復，從他身邊略過。

　　沈復大概是覺得在沈依蔓面前被拂了面子，在蘇驚蟄邁出客廳之後便兇狠地罵道：「你這個賠錢貨！你怎麼敢跟二少爺頂嘴？」

　　沈依蔓知道在父親這邊，自己怎麼說都是沒理，並不打算和自己的父親理論，卻被沈復拽着胳膊拉回來：「我跟你說話呢！你怎麼回事？」

　　沈依蔓被拉得趔趄，在這個時候她分外希望蘇驚蟄能夠回來，能夠看清這個沈復到底是怎樣在他們面前僞裝成良善之輩的。

　　可是他並沒有。

　　「你在想什麼？怎麼，還等着那個姓羅的小子來帶你走嗎？」沈復用力掐着沈依蔓胳膊上紅腫的地方，看着她吃痛皺眉，這才像是解氣了一般，恢復了原本的淡漠神情，「我還是那句話，在嫁給三少爺之前，你都給我死了要逃離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