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分手的初戀

　　沈依蔓趴在牀上，被誇好看的臉上滿是淚水——要是尋常事情，和閨蜜或者是男朋友吐槽也就算了，可是這種事情該怎麼開口？

　　她擦着眼淚，越想越覺得羅邵衡對這件事情至少負一半的責任，怎麼可以讓蘇驚蟄把自己帶走啊？要是羅邵衡阻止了，她和蘇驚蟄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戀愛中的女孩子都是這樣，要是自己的錯，那就想想怎麼把鍋推到男孩子頭上。

　　沈依蔓也是這樣。她狠狠地擦着淚水，只想着要打電話把羅邵衡臭罵一頓。羅邵衡倒是很快就接通了電話，聲音中滿是溫柔，卻又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蔓蔓，怎麼了？今天早上起牀有頭疼嗎？」

　　沈依蔓一聽這聲音，立即就忘記自己剛才要對着他發泄怒火的事情，一張嘴就是撒嬌，眼淚也掉得更兇：「有……」

　　她的聲音中帶着濃濃的哭腔，一下子就讓羅邵衡慌了手腳，馬上安慰她道：「這是怎麼了？是不是頭疼得厲害——你要不要猜猜我在哪裏？」

　　沈依蔓又氣又委屈，哪裏有什麼心思猜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哭了兩聲之後突然聽到羅邵衡說了一句：「我在你家門口。」

　　沈依蔓甚至連呼吸都停滯了半晌，隨後心裏開始慢慢溢出絲絲甜來：這怕就是情侶之間的心電感應吧，知道自己心情不好，他就來找自己了……她胡亂地擦了擦淚水，喊了一句「我馬上到」便往門口跑去。

　　門口的羅邵衡掛斷電話，笑容甜蜜又靦腆。他擡頭看着眼前的豪宅，突然有些慶幸，他喜歡的是沈依蔓，而不是什麼蘇家大小姐——

　　他們羅家只是個小康家庭，跟蘇家比起來卻是什麼都算不上。這樣人家的女兒，肯定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娶的——也還好，蘇家只有三個兒子，沒有女兒。

　　沈依蔓往門口跑着，快速略過打算上樓的蘇驚蟄，被後者一把抓住了手腕。

　　「毛毛躁躁，怎麼回事？」蘇驚蟄眉頭蹙起，開口訓斥着，頗有大家長的意思。

　　沈依蔓卻像是被他掌心的溫度燙到了一般，迅速縮回手去，又趕緊後退到欄杆前，和蘇驚蟄隔開很長的距離，這才一臉戒備地橫着小步下樓梯。

　　蘇驚蟄滿臉不悅，想要再說兩句，卻又怕把這人推得更遠，只能目送沈依蔓的背影，像是小兔子似的往外跑去。

　　沈復在蘇家工作了將近四十年，在叛逆期的沈依蔓看來，她的父親十分刻板，對主人家畢恭畢敬，像是封建社會的奴隸一般。

　　現在沈復坐在屬於他們父女的客廳當中，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看着眼前緊張得不斷扣弄自己牛仔褲卻裝作淡定的男生：「抱歉，我剛才沒聽清，您是？」

　　沈依蔓也沒想到，自己的男朋友大老遠地打的到半山腰，竟是爲了見自己的父親，還沒等她搖頭，被沈復抓了個正着。她生怕羅邵衡會說出什麼令雙方都下不來臺的事情，趕緊轉向自己的父親：「爸，這是我的同學，羅邵衡。」

　　沈復的眉頭蹙起，在大家族裏做管家的那雙眼睛看透了許多形形色色的人，可是眼前這個涉世未深的男生顯然和沈依蔓不只是同學關系。他輕笑一聲，看上去十分熱情。正在他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倒是聽到對面的男生說了一句。

　　「叔叔您好，我是沈依蔓的男朋友，羅邵衡。」他站起身來，裝作端莊大氣的模樣，剛顫顫巍巍地伸出剛在褲子上擦幹手汗的手掌，卻看到沈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站起身來。

　　「你說什麼？男朋友？」沈復的臉黑得如同鍋底，他不像是尋常父親一樣，知道自己女兒談戀愛之後，先去找那只拱自家白菜的豬算賬，倒是回頭朝着沈依蔓揚起了手——

　　沈依蔓原本已經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等着那一巴掌打在她臉上，卻遲遲沒有落下來。她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一般顫抖着，心頭卻鼓起了甜甜的彩虹氣泡：大概是羅邵衡替自己擋着父親了吧？

　　「老沈，這就是你平常對待依依的態度？」蘇驚蟄的眉頭緊蹙，狹長的丹鳳眼半眯着，看似漫不經心，卻又能夠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些許的厭惡。

　　他冰冷的語氣像是一條吐着蛇芯子的蛇，沿着沈依蔓的小腿往上攀爬着，驚得沈依蔓往後退了兩步，小腿肚子貼着身後的茶幾。

　　蘇驚蟄甩開沈復的手也微微帶了些力道，後者微微往後傾倒，靠向後撐着沙發才不至於摔倒。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站在一旁看着自顧自坐下的蘇驚蟄：「二少，您這是？」

　　蘇驚蟄倒是沒有搭理他，好整以暇地坐在羅邵衡的對面：「我剛才聽你們說什麼男朋友的……」他用下巴傲慢地點了點羅邵衡，「你？她男朋友？」

　　氣氛在蘇驚蟄落座之後粘稠得像是膠水一般化不開，羅邵衡突然覺得眼前這人比女朋友的父親還要難搞。

　　他是知道這個人的，是蘇家的次子。

　　蘇家的三個兒子，大兒子蘇清明，今年二十八歲，現在在政府工作，儼然有下一任市長的勁頭；三兒子蘇立冬，今年二十二歲，先天身體不好，正在某大學裏學醫——這二兒子蘇驚蟄，現年二十四歲，是最有可能繼承蘇家家業的一位，做事雷厲風行，與他在談判桌上交過手的老人，都會不由自主地嘆一句「後生可畏」。

　　這些都是他父親說的，只是這個連父親都沒見過一面的男人，現在倒是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羅邵衡顯得比之前更加窘迫，額頭上都是因爲緊張而沁出的汗水：「我是——」

　　蘇驚蟄聽着他的聲音，臉上連冷漠都維持不住，僅剩下滿滿的嘲諷：「你還敢承認你是？你是什麼？」他站起身來，將近一米九的個頭，俯瞰着坐在沙發上不知所措的羅邵衡，「她從小和我們一起長大，你以爲她能夠看得上你？你自己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

　　蘇驚蟄平常自認清高，就算跟着父親出席什麼酒會，對方趁着父親在場要跟他攀談兩句，即便是誇獎，他都懶得給對方一句回應，可是現在面對着這個自認是沈依蔓男朋友的大男孩，卻不吝嗇於自己最惡毒的言辭。

　　青春期的男生原本就比較衝動，聽到蘇驚蟄這麼說自己，又是在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面前，當即就坐不住了，臉紅脖子粗地想要質問蘇驚蟄憑什麼這麼說自己，卻看到蘇驚蟄像是看到什麼髒東西似的厭惡地皺起眉頭，卻又在他想要罵人之前輕慢開口：「還有——你也不要在大學裏生米煮成熟飯的念頭，因爲……」他頓了頓，「我修改了她的高考志願，她不會跟你一所學校。」

　　沈依蔓一臉震驚地看向蘇驚蟄，卻又在那人強大的氣場當中壓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蘇驚蟄用下壓的眼角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依蔓，又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羅邵衡，嗤笑了一聲：「要是沒有別的事情——老沈，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