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剪不斷理還亂 第八章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吵醒了趴在辦公桌上熟睡的方羽，她抬起頭，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辦公桌上擺著的鐘，已經12點半了。她又開始恢復了以前的習慣，總是工作到趴在辦公桌上睡著為止。

她拿起手機一看，是周曉青，曉青是以前這層辦公樓清潔王阿姨的女兒，三年前，她曾經抽空幫她補習過英文。王阿姨兩年前就從公司離職了，但雙方的聯繫卻沒有斷，隔段時間總會打個電話，最近的一次聯繫應該是在半年前，不知道曉青今天為什麼這麼晚打電話過來。

方羽接起了電話，電話中傳來了曉青急得想哭的聲音，

「方羽姐姐，你快來救我！」

方羽一下子驚住了，所有的瞌睡都被嚇走了，「怎麼啦？你出了什麼事？」

「慢慢說，你說誰要搶你的錢？」

「什麼？你爸爸？！」方羽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睛，她急忙從辦公桌上找到一隻筆，「告訴我你家的地址，我馬上過去！」以前方羽給曉青補課的時候，都是曉青到她的宿舍，她從未去過曉青住的地方，也從未聽她提起過她爸爸。

方羽匆匆的掛了電話，此時已是深夜，自己一個人出去不安全，必須再找一個人一起去。她想到了藍心，但藍心今天晚上會參加一個商業聚會，說不定會遇到什麼合適的商業夥伴，不能打擾她！

方羽轉眼又想到了韓興，韓興去外地出差了，要明天下午才會回來。

她查看著手機的通訊錄，楊毅的名字跳了出來，方羽盯著他的名字，「算了，就找他好了，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不能總這樣吧！」她主意已定，撥通了楊毅的電話。

自從上次方羽在電話裡吼了楊毅後，楊毅再也沒打過電話給方羽，只是每天發來一封短信，提醒方羽別忘了吃飯，別忘了添衣。而方羽自從上次吼了楊毅後，心裡面也覺得十分的愧疚，覺得自己不該發那麼大的火。

此時電話已經撥通了，楊毅的聲音表露出了他的意外，同時也難掩興奮，

「羽兒，我總算等到你的電話了！」其實這些日子，他之所以沒有打電話給方羽，是怕影響方羽的心情，他希望等方羽的心情平復些了就給她打電話。

方羽有點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上次楊毅親吻她的場景一下子掠過了她的腦海，她的耳根不禁通紅，

「我現在在公司，有點急事兒，能想到的就只有你了，你快過來接我一下吧，詳情我待會跟你說！」

如往常一樣，楊毅十分鐘內就趕了過來。好像不論在什麼地方，不論是什麼事情，只要是方羽叫他的，他都能以十分鐘為限飛快的來到她的身邊。

看到楊毅從車中走出來，她發現他瘦了，臉上還有胡茬子沒理乾淨，方羽的眼睛不禁有些濕潤了。

「羽兒！」楊毅像個孩子似的飛奔到了她的身邊。

方羽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她試著在楊毅發覺之前將眼裡的濕潤擠回去，她吸了吸鼻子說道：「又麻煩你了，我……」

沒等她說完，楊毅一把抓住了方羽的雙手，「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以後別跟我說這些好麼？」

楊毅的聲音是如此的溫柔，就如深秋裡的一團火焰將方羽的心慢慢的捂熱。

方羽點了點頭，她輕輕的從楊毅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雙手，她還不習慣楊毅如此的對她。這麼多年來，她一直當他是弟弟。而以前的她從未接受過除秦睿以外的男人的溫柔和愛護。

想到秦睿，她的眼睛又開始濕潤了，這一個多月來，她努力的投入到工作中，讓工作填滿自己的整個腦袋，讓自己擺脫對秦睿的思戀。

深吸一口氣，努力的眨了眨眼睛，她抬頭沖楊毅笑了笑，說道：「好，今後我不再說這些話！」

楊毅的眼裡滿是喜悅，他知道，方羽一定是原諒了他，那他就有機會了！

方羽將手裡的紙條遞給了楊毅，說道：「我們現在去這個地方！」

在車上，方羽詳細的將她與周曉青之間的事情告訴了楊毅。

為曉青補課是一次偶然。方羽平常待人非常熱心，無論是清潔阿姨，還是看門的大叔，她都非常尊敬他們。有一次她在茶水間聽見王阿姨給曉青打電話，那個時候，曉青上高二，她聽見王阿姨說了要給曉青請英文家教的事情。她知道在A市請一個好的英文家教，費用是不菲的，便主動問起了王阿姨並自願擔當起了曉青的免費英文家教。

從此，每個週末，方羽都會抽半天的時間為曉青補課。曉青是一個乖巧、聰明、懂事、可愛的女孩子，她很愛王阿姨。王阿姨為供她念書吃了不少苦，她曾經對方羽說，她可以為王阿姨做任何事情，因為她就只有她一個親人。因此，方羽一直以為曉青的父親已經去世了。

A市的夜晚是煩囂的，它是全國最大的城市之一，是人人嚮往的大都市，它以國際大都市的形象矗立於世界。

一幢幢商業大樓如影子一樣從車窗外飄過，那裡聚集著世界最奢華的品牌，最昂貴的珠寶，男人一擲千金的瀟灑，女人被鈔票堆積的漂亮每天都在這裡表演著。這是一個大型的名利場。

方羽此時的心情繁重，她不知道王阿姨及曉青到底遭遇了什麼樣的事情。

他們很快就到了紙條中記載的位址。

這是一個還沒被拆遷的農村居住區。這些年來，A市商業發展迅速，原本是農村的地方都被開發成了商業中心，一些還未被拆遷的舊式農民房夾雜在這些繁華的商業中心區中顯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因這裡的出租房價是一般商品房的三分之一，如王阿姨這般到A市打工但薪水卻很少的人便只能選擇住在這裡。

他們從小巷繞進了一個小胡同，曉青此時就站在這個胡同的中央，她正焦急的來回踱著步子。

方羽遠遠的就看見了曉青的身影，她飛快的跑了過去。曉青聽到腳步聲，一看是方羽，便飛撲了過來。

「方羽姐姐！」曉青大喊一聲。此人正是那個拿了秦奇十萬元的豆豆。

一把抱住曉青，方羽才發現，今天的曉青穿著低到可以看見乳溝的黑色絲質超短裙，超短裙外套著一件薄薄的短裝大衣，她的身子在這寒夜裡凍得瑟瑟發抖。

「你怎麼會穿成這樣？」方羽厲聲問道。

「我……」，曉青的眼淚一下流了下來。楊毅見到此狀，馬上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曉青的身上。

曉青大哭道：「方羽姐姐！我媽媽患了乳腺癌，急需錢做手術，我爸爸就托人讓我去天堂夜總會當陪酒小姐，今天晚上是第一次，我去了後，有一個秦總把我帶到酒店，還給了我十萬塊！」

「什麼！」方羽驚道，「那個人有對你怎麼樣麼？」方羽的雙手在發抖，她無法想像是怎樣的一個人會對一個小孩子下手。

「沒有！他就讓我陪他喝了點紅酒，後來有個女人來找他，他們吵了一架，那女的還打了我一巴掌，後來那個女人走了，那個秦總就給了我十萬塊的支票，讓我走了！」曉青邊抽搐著說，邊從自己的大衣中拿出了那張十萬元的支票。

方羽拿過那張支票，看了看，這是一張十萬元的支票，支票的下面龍飛鳳舞的寫著一個英文名字，她一時也看不清楚。

她將支票遞還給曉青，說道：「這個你先收好，告訴我，你爸爸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爸爸一直喜歡賭錢，以前家裡面只要一有錢他就會拿出去賭。後來，媽媽和我就獨自搬了出來，可是這次媽媽公司體檢，檢查出媽媽得了乳腺癌，必須馬上就醫，我不得已就跟爸爸聯繫了，爸爸就讓我……」曉青已經抽搐的說不出話來，頓了頓，接著說道：「剛才爸爸打電話來，我跟他說我拿到了十萬快，爸爸立馬就說要將錢給他，我騙他說我回了學校！他在學校找不到我的人，肯定會到家裡來找我的。怎麼辦，方羽姐姐，我怕他又把錢搶走，那我媽媽怎麼辦！」曉青撲到在方羽的懷裡大哭了起來。

方羽的心中滿是酸澀，眼淚一下子從眼眶中滾落了出來，王阿姨，那個總是面含微笑的阿姨，你竟然遭受著這樣的命運，但是你卻從未向任何人說過，就連曉青看起來也是這樣的溫馨可人。

站在身旁的楊毅拿出手帕輕輕的擦乾了方羽的眼淚，問道：「曉青，你媽媽呢？」

「在屋子裡面，我沒有上去，我不敢告訴她我今天去了哪裡，也不敢讓她知道錢的事情！」

「那今天晚上你和方羽姐姐就到我家裡去好麼？等明天我們再一起找你的媽媽好麼？」楊毅溫柔的說道。

「嗯，好的！」曉青含淚點了點頭。她只覺得這個大哥哥是那麼的溫柔，他的話裡就像含著陽光一樣，可以將溫暖吹進人的心裡。

他們三人一起回到了楊毅的車裡。方羽抱著曉青，曉青今年才讀大二，就經歷了這樣的事情，不知道她的人生會不會因此受到影響，她擔心著。

「曉青，我們明天早上一起去將錢還給那個秦總好麼？」方羽柔聲說道。

「嗯，好，我知道他住的房間號碼。」曉青答應道，「但是我媽媽的病怎麼辦？」曉青擔心的問道。

「這個我來想辦法，放心，你媽媽一定沒事兒的，明天就讓她進醫院治療！」方羽堅定的對曉青說道。

車很快到了楊毅居住的單元樓下，看著車後座上已經睡熟的兩人，他輕輕的笑了。

這些日子以來，專案組的進度趕得很急，方羽每天都工作到很晚。現在所有項目組的事情都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明天就是新老總到公司的日子，卸下了壓力的她，睡得很熟。

曉青此刻醒了，楊毅示意她不要做聲。

他輕輕的抱起了方羽，曉青幫忙關好了車門。

方羽此時柔柔的窩在楊毅的懷裡，她舒服的迷迷糊糊的叫了一聲，「秦睿，謝謝！」

楊毅的雙腳定格住了，他憐惜的看了看懷中的方羽，

「羽兒，如果當初見你的是我，你就不會這麼的痛苦，你今後的人生就讓我來守護好麼？」

楊毅邊想著，抱著方羽的雙手往自己的懷中收了收。

院子中的燈光折射到他的雙眼中，那雙眼中滿是堅定和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