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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龍天資聰穎異常,什麼東西從來不學第二遍,而且往往能舉一反三,觸類旁通,青衣人見宋小龍學的如此之快,便又教他琴、棋、書、畫,歷史,天文……青衣人胸中所學至博至雜,而宋小龍像一個巨大的海綿一樣,盡情的吸收著如潮水般湧來的知識。
因為每天到林中練習吐納真氣,宋小龍覺得自己神清氣爽、精神百倍,力氣也大得多了,所以常常不用等水靈兒來叫他起床,他就早早的洗漱乾淨,準備進入濃霧中修行內功,不願意浪費一分一秒的修行時間。
宋小龍心中疑惑為什麼青衣人教完他一套基本的吐納方法以後就再也沒有教他更深一步的內功心法,以至於他起初時內功進展極快,然而現在卻仿佛遇到了瓶頸一般,遲遲不能得到突破。
但宋小龍心氣極傲,別人不教他也不會去求別人,漸漸宋小龍開始對武學一道興趣減弱,開始癡迷於青衣人所教的一些兵法奇術,常常會向青衣人提出自己的疑問與見解,青衣人則不厭其煩的慢慢講解。
時間越久,宋小龍越發現青衣人胸中所藏真是如浩瀚滄海,無所不容、無所不至。
但宋小龍漸漸覺得自從從小龍武功停止進步起,青衣人對他的態度一天不如一天,仿佛在看不起自己,於是加緊練功,出了每天在林中一個時辰的時間,還另外抽出時間躲開青衣人自己悄悄用功。
宋小龍腦袋裡突然蹦出一個想法:「自己是灸目神瞳,為什麼不試著找找運功法門的捷徑,或許便可以事半功倍也不一定!」
於是試著對青衣人所傳授的內功心法進行改進,用自己的灸目神瞳改進了許多運氣的捷徑,自己再試一次的時候只覺得運轉一個周天比先前要快上幾倍。
至此對於青衣人所說的灸目神瞳的妙用宋小龍才真切地體會到了,並沉迷在其中不可自拔。
一日,有宋小龍和水靈兒一起到鳳凰潭中遊玩,水靈兒不善水性,是以坐在岸邊用雪白的腳丫拍打著水面,覺得很無聊,突然撿起一塊石頭扔到宋小龍旁邊,喊道:「小龍哥哥,幫我把石頭撿回來!」
宋小龍對別人往往不善,但對水靈兒卻是百依百順。
立即回應道:「好嘞,這還不簡單!」「撲通」一個猛子紮到水裡去,向正在下落的石塊遊去,眼看馬上就要抓到石塊,宋小龍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自己從來沒有潛到過這鳳凰潭的水底,不知道這潭底是個水面景象,好奇的少年就一把把石塊揣如兜裡,繼續扭身向下游去。
自從他多次改進內功修行方法後,體力內力漸漸充沛,一呼一吸間緩慢悠長,憋氣對他來說自然不在話下。
靠近潭底,宋小龍看到一個黑黢黢的兩丈見方的大洞,就要遊過去看個究竟,突然洞口生出一股莫大的吸力,宋小龍一個不小心就被吸入到黑洞裡。
洞裡是中空的,漆黑一片,幾乎沒有任何光線,宋小龍不敢亂動,生怕遊遠了找不到洞口的位置,於是手掌輕托,將身體緩緩向上浮去。
剛沒遊多遠,一股激流自下方疾湧而來,將宋小龍直直的想上沖去,當宋小龍看到洞口的時候激流已經消退,宋小龍連忙順勢向上游去,剛剛遊出洞口的時候,突然,那股吸力又一次襲來,將宋小龍重新拖入洞中。
宋小龍直感覺這水流的一吐一吸仿佛是一頭巨獸在洞底呼吸一般,大有規律……
宋小龍不及多想,逆著水流奮力向上游去,奈何水流實在太急,仍是宋小龍遊得已近虛脫但是還是被水流拖入道洞中,只不過這次比第一次淺了一點。
宋小龍心中暗暗盤算,借著下次向上的暗流加上自己奮力劃水或許能過擺脫掉這個詭異的洞穴,於是宋小龍暗暗地在做準備。
果然那股激流如期而至,自下方漆黑的世界裡疾湧而來,宋小龍咬牙拼命的遊,終於在水流結束時已經沖出洞口十幾丈,連忙在洞口將自己再次吸入之前奮力向水面遊去,只見水面越來越近,宋小龍卻隱隱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自己,後背直發毛,但卻不敢回頭。
「撲通」宋小龍終於冒出了水面,連忙大口呼吸著空氣,心中驚魂未定,如果再次被吸入黑洞的話,只怕自己的氣就不夠再遊出來的了。
「小龍哥哥,我還以為你武功很差,想不到你這麼厲害,足足在水下待了三炷香的時間呢。」只見水靈兒滿臉羡慕的看著宋小龍。
宋小龍將自己剛才的經歷講給水靈兒聽,水靈兒聽後小嘴一撇說道:「哼,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呢,原來差點被淹死。」說完給了宋小龍一個白眼。
宋小龍往水靈兒臉上看了看,頓時愣了一愣。
然後哂罵道:「哈,好啊,你這沒良心的死丫頭!看我不打死你。」罵完兩人笑鬧成一團。
然而一句話宋小龍卻忍不住在心裡輕輕說道:「謝謝你,水靈兒。」
回到自己住的小屋子以後,宋小龍感覺累極了,癱軟的坐在船上,掙扎的脫去鞋子。
然而還沒來得及脫另外一隻盡然已經睡著了。
睡夢中的宋小龍感覺自己的頭腦從迷迷糊糊漸漸變得清晰,這種感覺,就像鑄龍山的日出一樣。
前一秒還是未散去的黑夜,下一刻卻已經晨光冉冉。
夢中,宋小龍來到鳳凰潭旁邊,鳳凰潭上水煙撩攘,灰暗的天色在水汽的投射下泛著深藍的淩波,一切都如夢如幻一般。
透過飄渺的水霧,依稀看到潭邊端坐了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人在潭邊垂釣。
宋小龍心想:「莫非是水大叔,這裡不可能有別人。」更靠近了幾步後,仿佛可以看到垂釣的人斗笠下露出來的下巴。
只見下巴上並沒有留著鬍鬚,而是露出了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下巴,依稀可以分辨是一個年紀不大的人。
「這人不是水大叔!」宋小龍心裡驚道。
宋小龍問道:「閣下是誰?」
「釣魚的人應該叫什麼?」
宋小龍答道:「當然是漁夫了,你在釣魚嗎?」
那人不回答,只是笑笑說:「那釣龍的人呢?」
宋小龍見那人語無倫次便隨口答道:「釣螃蟹,釣大蝦的人也不叫蟹夫、蝦夫,釣龍的當然也叫漁夫了。」
「那麼我就是漁夫。」
宋小龍走近,蹲坐在那人旁邊,指著那人手上的魚竿道:「這明明是普通的魚竿,怎麼可能釣得了龍呢,吹牛皮。」
「是嗎?」漁夫不置可否。
宋小龍又說:「可不是嘛,明明就是……咦?」
宋小龍又凝神看了看魚竿,突然一種奇怪的想法湧上心頭,仿佛從眼睛可以「嗅」出這個不起眼的破舊漆黑的魚竿是由極為堅硬精鐵打造而成。
「好厲害的魚竿!」
「好厲害的眼睛!」
兩人說完,相視哈哈大笑。
忽然,宋小龍忽的一下子覺得天旋地轉,猛的一起身,方知曉原來是在夢中,宋小龍將昨夜的夢境並沒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夜裡,宋小龍剛躺下不久,又迷迷糊糊的出現在了夢境之中。
依舊是充滿水汽的昏暗天色,蒸騰的水汽遮擋住視線,身處鳳凰潭,仿佛身處無邊大海有一種海色不動如青瑤的錯覺。
不融與周圍濕潤色調的一個身著枯黃色蓑衣斗笠的漁夫顯得格外顯眼,依舊坐立在昨天的位置,仿佛千百個春夏秋冬也從來沒有移動過。
「漁夫大叔你還在這裡,你不用回家嗎?」宋小龍蹲坐在漁夫左近。
漁夫笑笑說道:「我們上次說道哪了?」
「哦,說到釣龍,對了,大叔你釣到龍了沒有?釣到龍可得先讓我看看。」
「龍自然已經釣到了。」
「哦?什麼時候釣到的,快拉上來讓我看看。」
「好多年以前就已經釣到了,不過卻不能給你看。」
「哦?這是為什麼呢?」
「萬物都有他的道理,這其中便是有漁夫的道理,你且猜猜看我為什麼不能給你看罷。」
「恩……這其中可能有三種,第一,你根本就是胡說八道;第二,嘿嘿,你大概是釣到了一種叫龍魚的魚,妄說事龍,但又不好意思拿出來給我看;第三,就是這鳳凰潭裡真的有龍,你也釣到了這條龍,但是龍的力氣太大,你不能把它拉出來,所以一直釣著它在耗費它的體力,等龍的體力耗盡時再想辦法把它拖上來。」
「你認為哪種的可能性要大一點呢?」漁夫會心的笑笑。
宋小龍講得高興了乾脆站了起來,手舞足蹈,邊走邊講:「本來你應該啊是在胡說八道,但是卻用了這麼厲害的魚竿,這條魚竿應該是用了絕好的精鐵打造而成,雖然纖細,但絕不會比真金要輕,又有不亞於竹竿的柔韌性,大叔舉了這麼久卻仍然遊刃有餘,顯然是有絕大本事,因此,大叔可能是在釣一條特別厲害的魚,而且是大家都沒有見過的魚,既然大家都沒有見過,大叔自然可以把叫作龍了,這魚龍之說還不是就在於大叔金口何謂了。」
漁夫大笑,仿佛並不長的須髮鬢毛也跟著飛揚起來,說道:「以物物物,則物可物,以物物非物,則物非物,物不得名之功,名不得物之實,名物不是,是以物無物也。是龍是魚,又何礙於形,在乎心也。好個魚龍之說。」
宋小龍聽完漁夫說的話後,神色黯然,幽幽歎了一口氣。
漁夫似乎察覺到宋小龍的異樣,問道:「小子,小小年紀卻又因何事唉聲歎氣?」
宋小龍苦笑說道:「漁夫大叔武功如此高強卻仍被水大叔關在這方圓裡地之間,只能以聖人之言愚己昧人,我想我連一輩子武功也未必能及上大叔你,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了這鑄龍山!」
「哦?你說聖人之言是愚昧之言?有趣有趣,且說來予我聽聽。」
宋小龍心中苦悶,鬱積已久不由得心扉大開,暢所欲言。
「大聖大賢之人大致可以分為三種,其一,乃是上賢之人,上賢之人出世,正所謂小國寡民,既然隱出塵世,自然無國無民,既無天下,又何須太平。其二,乃是下賢之人,下賢之人治世,治世之道乃是愚民之道而非智民之道,民之如水,漲水不易,退之亦難,既要治民又要智民豈非矛攻己盾?最終還不是要落得一日鳳鳥去,千秋梁木摧;其三,最下的是惡賢,惡賢之人伐世,予人以兵器,教人以伐謀,自古殺場從來都是血泊盈渠,屍骨橫巷,遺孤啼乳,鰥寡徒壁……」
漁夫聽完後看不出斗笠下的臉色有何變化,過了半響漁夫說道:「那你說只有老莊之道才能稱為上賢之道了?」
宋小龍卻搖搖頭道:「出世之道是上善之道,但卻是渡己之道,難以及人,終究不過是絕壁曇花。」
「哦?那按你所說這世上就沒有真正的聖人羅?」漁夫終於稍稍抬起斗笠露出眼睛看著宋小龍,臉上似乎帶著笑意。
「好漂亮的眼睛!」宋小龍不禁暗訝,漁夫的眼睛不算大,狹長的眼角陷入淺掛的皺紋,眼珠黑白分明,黝黑的眼珠在潔白的眼白襯托了仿佛發出了黑色的魔光。
宋小龍愣了一愣後,突然眼前一亮,轉而問漁夫道:「不如你教我釣龍怎麼樣?」
漁夫莞爾說道:「小傢伙,你坐過來。」
宋小龍依言坐在旁邊一塊礁石上,漁夫遞過漆黑的魚竿,宋小龍便遞手去接,誰知手剛剛碰觸到魚竿便唰地縮了回來,叫道:「哎喲!」
只感覺這看起來冷冰冰的魚竿居然燙手得像在烈日裡暴曬一天的石板,毫無防備的宋小龍被燙了個正著。
漁夫哂笑到:「哦?連魚竿也拿不住嗎?」
宋小龍微惱,在衣服上搓搓手,然後用衣袖裹住手掌,再次接過漁夫遞過來的魚竿。
魚竿入手極沉,宋小龍兩隻手居然拿捏不住,魚竿滑落到了地上,嘣的一聲巨響,腳下居然傳來陣陣震顫。宋小龍緊扶左腕,不時吸著冷氣,左腕居然已經被魚竿下落的巨力扯得脫臼。
漁夫邊搖頭便撿起微微險入地面的漆黑魚竿,說道:「你是學不會的,你回去吧。」
宋小龍疑惑道:「回去哪裡?」
然後突然驚道:「我是在夢中?」
「雖然不對,但也差不多,你只能在這裡待三個時辰,時辰超過你便再也回不去了。」
宋小龍抬頭看了看,然後又伸手把住自己的脈,半響後說道:「我怎麼才能知道我來了多長時間?」
漁夫說:「這裡的一切都盡皆虛幻,你自己的身體也是虛幻,你不用嘗試用子午流注計算時辰。」
「那我要怎麼回去?」
「你只要一見到血這個幻境就能崩潰。」
「誒?血?」
突然,漁夫似乎在斗笠下冷冷的笑了一聲,宋小龍心頭一抖,直覺的想要舉手防備,漁夫的拳頭卻已經生生放在他的臉前。
宋小龍呆呆的看著這只懸空的拳頭,似乎宋小龍知道,自己的半桶水武功和神秘漁夫的武功相差不止一星半點,於是在等著拳頭落在他的臉上,可是偏偏拳頭也是一動不動,宋小龍心裡不住在想著到底是擋還是不擋,於是兩個人就僵住了,誰也不動。
就在宋小龍終於決定要舉手隔開拳頭的時候,突然「啪」的一聲,拳頭裡蹦出一個食指,一個脆生生的一個爆栗打在了宋小龍的鼻子上,宋小龍吃痛破口罵道:「臭……」
「……老頭」宋小龍大喊的從床上仰起,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感覺並無異樣,然後自己笑出了聲來,心想:「那明明是個夢,哪裡作得真。」
然後看了看手,「呀」宋小龍從床上驚呼著跳了起來,只見宋小龍的手上血琳琳的染了一片未幹的鮮血,宋小龍嘴裡念到:「真有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