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楚楚動人

　　嚴貞莉是名滿國際的時裝設計師，論品味自然不俗，更何況爲了婚禮她費盡心思，這新家自然是處處仔細周到，穆南風縱然再挑剔不過的眼光，卻也覺得看哪兒都順眼的很。

　　環顧了一圈，穆南風獨自在沙發上坐下，雖然認識了很久，但兩個人獨處一室的機會總是少的，尤其這才剛剛結了婚，你不情我不願，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偏偏顧誠誠心裏還記掛着嚴貞莉的話。’

　　「這麼晚了，你不去休息？」小心翼翼的試探，其實答案顧誠誠心底已經有數了。

　　穆南風從小被穆海帆帶上談判桌，後來接管了穆氏集團，商場上他無往不利，論看誰心中都有個準頭，更何況眼下對象是單純毫無城府心機的顧誠誠了。

　　他太了解她的母親，急着讓他成家，急着抱孫子，明裏暗裏的少不了多囑咐顧誠誠幾句，顧誠誠是個傻姑娘，他一直都知道，所以才不喜歡她，憑着穆家對她這許多年的照顧，所以母親說什麼她便聽什麼，就拿這場婚禮來說，她分明離不開周巖，卻不會開口拒絕這婚禮。

　　如果她能，今時今日，他不會有機會在這跟她獨處一室。

　　「你是不是答應了母親什麼事？」挑眉輕問，穆南風的態度看上去漫不經心。

　　顧誠誠的心事一語被他料中，臉上分明寫着難堪，連眼底都微微紅了，她皮膚白皙，眼睛一紅就格外明顯，盤發在這時候也略有些散了，柔柔垂了幾縷在肩頭，當真稱得上楚楚動人。

　　難怪要迷得周巖那家夥五迷三道了……穆南風在心底暗付。

　　那樣的夜晚，窗外除了偶爾經過的風聲就再無其他，穆南風慵懶的靠在沙發上，氣質優雅性感，直直盯着顧誠誠時眸底有妖氣流轉一般，顧誠誠多麼好哄好騙，見他不再說別的，當下當真就以爲他肯配合！

　　孩童時家境突遭變故，後來再自立自強，擱在現在也不過是位二十歲的小姑娘，那麼那麼年輕，她心中只記得嚴貞莉的託付，望着英俊的一塌糊塗的穆南風，她完完全全丟棄了自我。

　　身上穿的還是敬酒服，嚴貞莉親手設計，香檳色襯着她象牙白的肌膚如同上了一層醇醇奶油，禮服的設計輕盈浪漫，定位着她身處於小女生與優雅的女人之間，婉約動人。

　　一步一步上前，每一步都是怯怯，最後終於到了他的面前，顧誠誠到底還是不自在，她纖長的胳膊繞過一側，眼看着就要拉下禮服拉鏈，而在這期間，穆南風眼睛一瞬也一瞬的盯着她，眼睜睜瞧清了她的動作，他臉上原本波瀾不驚的神色終於泛起淺淺怒意，也在這種時候出口，阻止了她接下來的動作。

　　「住手！」這一聲冷而決絕，顧誠誠原本就沒有敢看他，但還是被這一聲嚇到了。

　　雙手驀地縮回來，顧誠誠擡眸，目光中流露着一股說不出是什麼樣的情緒，但是清晰明白寫在眼底的其他穆南風卻懂。

　　她分明是勉強。

　　她分明是不願意。

　　顧誠誠，其實你根本不想這樣。

　　永遠永遠，他都無法理解，這世上居然真有這樣癡傻的人，願意爲了旁人的歡與喜，不分青紅皁白的作踐自己。

　　「顧誠誠，你究竟在想什麼？」一字一句，穆南風擰眉問她，臉上再不是玩世不恭的風流笑意。

　　這樣的穆南風少見，顧誠誠看在眼底只以爲是錯覺，她眨動了幾下眼睛，發現他並沒有變，這才漸漸相信了，麻木的心開始恢復一絲知覺，她嘴脣張了張，最後發出聲音。

　　「沒有想什麼，大哥希望我嫁你，媽媽也希望我嫁你，那我就嫁你。」我已經快要一無所有，我真正在想的也不過是……也不過是讓對我好的人都能夠滿意，其餘的都沒什麼關系。

　　我也沒什麼關系……

　　「對你好的人都滿意了，那你自己呢，捫心自問，你滿意嗎。」冷聲質問，穆南風再一次很肯定很肯定，這麼多次不想見她甚至討厭她，大抵就是這種原因吧。

　　「那不重要。」手指捏着裙擺上的薄紗，顧誠誠感覺到自己此刻的心正發緊發疼。

　　「你不重要，那麼周巖呢？」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只要別人開心，自己無所謂嗎？

　　兩情相悅，你轉眼嫁給他人，周巖怎麼可能高興？

　　其實……其實這些都不是穆南風真正想說的話，他很不懂，自己都不再重要了，其他人又有什麼重要？顧誠誠，人一定可以活得自私一點，可惜從來沒人告訴你。

　　最怕這種時候提起他，可是穆南風卻偏偏提，顧誠誠閉了閉眼，近乎絕望的想：唯一不滿意的也就是他吧？不會再有誰了，畢竟他的家人，很看不上她。

　　顧家再怎麼風光也是以前的事，且年代久遠，現在的她一無所長，的確不能跟周巖相配，至於穆家……這是個特殊，兩家世交，穆家又念舊，所以這娃娃親怎麼說都得算數，沒有人知道如果可以選擇，她情願不要的。

　　「他也重要，但是比不上這麼多的人。」這個答案，你是否滿意。

　　傷口撒鹽，向來都是穆南風最擅長的事，她應該早早就習慣，這樣也好有所防範或準備。

　　穆南風果然不再說話了，他眉目沉沉看着她，顧誠誠提着氣對上他的目光，不是不難爲的，卻又聽他說：「知道我爲什麼不喜歡你嗎？」

　　話鋒轉變太快，顧誠誠根本沒有立即意會，她微微皺了皺秀氣的眉，一臉茫然。

　　「你說什麼？」

　　穆南風依然望着她，輕勾脣角，眼裏略帶了幾分不加掩飾的嘲諷：「我喜歡聰明人。」

　　我喜歡聰明人，懂的爲自己着想，懂的爲自己利益考慮，很明顯你不是……

　　好像被迎面重重一擊，顧誠誠在霎時心痛的無以復加，不被理解的難堪像野草一般無邊無際的瘋長，明明可以不理會他的，但在此時此刻，她卻想爲自己辯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