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元年,新帝李世民微服來到豫州視察民情,在此期間便是借住在武士彠的都督府中。皇上聖駕親臨,使整個都督府籠上了一層金芒,府中下人全是暗暗興奮,畢竟如他們這般的人能一睹聖上龍顏是件多麼不易之事啊!而武士彠,新君能夠提拔他,並委身下住於自己府邸,更是令其大感榮寵。
這一年,小則天四歲過半,已然生得亭亭玉立,一雙鳳目更是晶瑩撲朔,透著純淨的美態。
新帝暫住都督府的第二日,小則天推開書房門,急急忙忙的朝外沖去,誰知這剛一步跨出房門,眼前便被一抹高大的身影覆蓋,隨之而來的是腦門火辣辣的疼痛,一股推力便將小則天向後掀去。
就當她以為自己的屁股也該遭殃的那刻,背後出現一隻有力的大手,將之一托,轉而提了起來擁入懷中。
當小則天驚魂未定的睜開雙眼,入目的是一雙如墨一般的烏眸,那裡好似一個黑洞,叫人見著越陷越深。
直到武士彠的聲音傳來,才將小則天的思緒從那深淵中拉回現實。
"皇上!小女魯莽,不知天高地厚,險些撞到皇上,還請皇上贖罪呐!!」武士彠瞪了一眼被李世民抱在懷中的小則天,屈身說道,只是眼裡唯有滿滿的擔憂,哪有半點職責之意?
「愛卿勿擾,是朕險些傷到了孩子,何來贖罪之說。」說完看向懷中的小則天,嘴角一揚,輕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則天聽到父親适才所言,才恍若大悟,原來此時抱著自己的竟是當今聖上,昨日她也幸得一睹。聽到那人緩聲問來,心中一暖,大方的答道:「我叫武則天。」
聽見小則天不卑不亢且清脆的回答,李世民心中一贊,嘴角的笑更勝了一分,點了點頭喃喃道:「則天則天以天為則,確是個好名字,不過……」
細細看了看懷中的孩子,還有她那一身男郎裝扮,李世民頓了下來。
這樣一頓,倒是叫武士彠在一旁著急起來,他不曾忘記自己當初是由於何等理由而為小則天取下此名的,更沒有忘記那風水名家袁天綱所說的每字每句。心下顫微道:「皇上。」
李世民轉過身來,深深望了一眼武士彠,輕歎了口氣,「也是難為愛卿了!膝下無子,只委屈了則天生得這般水靈……」目光落向懷中的孩子,正恰對上她一雙清澈似水的明眸,可不知為何,這雙眸明明那樣明亮,卻仍叫李世民感到了一絲的媚意,看著小則天眼尾稍稍的上揚,他朗聲笑道:「不愧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不如就讓朕為你賜名,可好?」
武士彠才想應答,卻不想那清脆如黃鶯般的聲音早一步響起,「好!」
「朕便賜你叫‘媚兒’,可好?」
「好!好!天兒喜歡,哦不,媚兒喜歡這個名字,呵呵呵。「小則天咧著嘴開懷的笑著。
夜裡,小則天躺在床上,卻是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安穩,眼前仿佛滿滿的全是那個男子的影子,那雙如墨般漆黑的眸子還有那人的鼻、口,全好似刀削一般的硬朗,而他嘴角的笑意卻是如此好看,回憶著今早被他抱在懷中感受,小則天只覺得整顆心暖暖的,兩頰也火一般的灼熱,儘管她心中清楚的知道,那個人只是拿她當孩子對待,可是自己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
翻了個身,她索性坐起身來,靠在錦床的內側,輕喚道:「君逸。」
「君逸,怎麼辦,為什麼我滿腦子全是皇上的身影,明明想要快些睡覺的,卻怎麼都睡不著,我……」
君逸聽著小則天有些無奈的話語聲,回憶起今早的情景,看見她將要倒地的那一刻,他並不是毫無感觸的,他想要接住她的,只是那人比起自己要快了許多。看了一眼坐在床上正懊惱著的小則天,她尚不清楚自己的真實想法,如此便不要告知她,有時候不知道才是幸福的,更何況她還是個孩子。
「快睡吧,第一回見到九五至尊,總會如此的。」
只聽小則天輕‘恩’了一下,沒過多久便傳來了她均勻的呼吸聲。君逸來至床邊,看著她熟睡的容顏,微微一笑,終究還是個孩子,她,想必是困極了的。坐上床沿,君逸此時倒是全無了睡意。
夜,這般寂靜,這般漆黑,若不是小則天那一聲接著一聲的呼吸還存在著,他當真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地方。
一夜,無眠。君逸就這般坐在小則天的床尾,雙目望著門口,而那雙眸,卻是尋不到半點的焦距。
直到床上的小則天漸漸轉醒,發出了輕微的呢喃聲,君逸才恍然醒來,原來天已經亮了,他竟不知不覺的這麼坐了一夜。
待小則天洗漱完畢,用完了早膳,她興致滿滿換上了裙裝,逛起了都督府,從書房到別院,廂房到前堂,最後終於在花園的落亭內尋到了那個她一直期盼的身影。
提著裙擺小跑著向著落亭而去,今日,她特意穿上了姐姐的裙子,只因為昨日那人的話。
「媚兒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聽到她那如黃鶯般清澈的聲音便已知曉來人是誰,卻不想在入目後更加的驚目。換上女裝的她,儘管仍是個孩子,卻已經美態盡放,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多瞧幾眼。
「起身吧,媚兒著上女裝,真好比這三月裡的桃花,美不盡收啊!武愛卿啊,往後還是勿要遮掩了這份美態,媚兒本是女兒之身,穿男裝總也不好!」雖然明白武士彠的念兒之心,但是在看到媚兒身著裙裝後那遮掩不住的歡喜時,他還是莫名的這樣說了,原本的他並不是如此多事之人。只不知媚兒如此,並非是穿了裙裝的緣故,而是因為見到了他,聽到了源於他的讚美。
幾日後,李世民起駕回宮,同時也忘卻了媚兒的存在。對於他而言,媚兒不過是朝中大臣的女兒,只是個年僅四歲的孩子。
但是,對於媚兒而言卻並非如此。二十八歲的李世民正值風華正茂時,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詞全都深深印刻在媚兒的心頭,不曾忘卻。她甚至暗暗想著,如若今後能有幸成為這個男人的女人,那便是她此生最幸福的事。
自這之後,媚兒便時常纏著父親,讓他為自己講述有關於當今聖上的事,得知李世民種種的豐功偉績後,媚兒心中的那份想法更勝了。
君逸,見著她每日聽完有關於皇上的事後,便傻傻的托著腮,坐在書案前發呆,心頭一時有些煩悶,帝王,又豈是一般女子可以奢望的。再言之,這深宮,又豈是尋常女子可以駐足的。媚兒如今的想法,無疑是在自尋死路,她若當真想著進宮,日後勢必是要遍體鱗傷的。不知怎的,他竟不願見到她受傷,可原本這些,並不是他會去思及的。很是惱怒這樣的自己,終究,君逸張了張口,卻什麼也沒有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