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本草根
img img 哥本草根 img 正文 第六章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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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喘氣

原本就很稀薄的路燈光,加上煙雨朦朦,等到得眼前,連自己的手在哪裡,都看得不甚真切。風咀咀地吹著,跟個壞蛋似的,吹著口哨。

屋裡的電線燒到樓梯口這兒閘刀下麵,就停住了。

要想拉臨時燈,我得在閘刀下面,拉根護套線進去就行了。(一般情況下,一根護套線裡面,有兩根銅芯線)

然而,什麼叫做牽一毛動全身,什麼又叫做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與樓下的磅房裡一樣的毛病,零線也就是說中性線,在樓上,也找不到了。兩根都變成了火線。「

(在這裡我要插上一句,其中的一根,肯定是零線,只不過我那時不懂,以為用電一量,屁股後面有火,就一定是火線。其實未必,零線有時也會有火,不過,那是感應電而已。並不代表,它已經完全成了火線。樓下磅房裡的情況也是一樣。四根之中,肯定有一根零線。光用電筆是判斷不出來的,用萬用表一量,就量出來了。我哪裡知道。)

我沒有那樣的知識儲備,只有糊塗。我不信那個邪!一定要將那漂移的零線給找出來。事後想想,其實也就那麼兩根線,我冒著大雨,頂著碼頭上特別欺生的冷風,從樓梯口,僅僅借助一隻靠背椅子,徒手爬到小洋樓的頂上,查看線路,。爬上爬下,來回地折騰,不下百十來回。其實就那麼兩根線,就像是鬼附了身一樣,不知停歇。

身上很早就全部濕透了,體能也到了一個極限。不知怎的,整個人則顯得十分的亢奮,樂此不疲。只有一個念頭,我一定要把零線找到。就兩根線,視線再模糊,也是可以分得清的,我卻還在找。

當然,我不是為了入黨。完全就是處在一種自虐一般的,詩意的狂野當中。

樓頂邊沿長滿了青苔,滑不溜手的,靠背椅也只能給我提供五十公分高的距離,我的手也就剛剛好可以搭上樓頂的口沿。每一次,我都有機會一失手,從樓上掉下來,從樓梯處滑下去,摔個半死。我就反反復複地幻想,自己象一隻鳥兒一樣,墜落,飄浮——感覺特別地空靈。

雨唰唰地打在身上,象奴役者的皮鞭,一次次從天而降,又騰空而起。雨水,匯成無數條河流,象多情而又纏綿的纖纖玉指,撫摸著溫存。

由褲腳,由頭頂的四面八方流下,仿佛洗禮,倉促之中,亦帶著神聖。視線被吞沒了,臉也一再地被沖洗,再厚的臉皮,現在也薄如蟬翼了。

好多次,我的眼淚都差一點奪眶而去,我都強忍著把它們鎮壓掉,不讓它們掉下來。

天下的所有的雨水都是我的眼淚,它們又何必多此一舉!

隱隱約約中,仿佛有人在叫的聲音,「師傅!師傅!」聲音遙遠而又漂忽,仿佛來自遙遠的未來。跟孫悟空在一個斤斗雲外,呼喚唐僧。

迷茫中,我抬起了頭,隱隱約約就見,一個形容猥瑣的小老頭,打著一把雨傘,哆哆嗦嗦顫顫微微,獨立在磅房的平頂上,背著光,面對著我,形容更加地糊塗,跟個沒臉的鬼一樣,令人驚懼。

看見我終於在樓頂上面抬起頭來,又叫了兩聲,「師傅!師傅!」我這才確信,他是在叫我。而且,站在磅房頂上的他也確不是幻覺,更不是什麼幽靈。

他把雨傘換到左手,沖騰空的右手心裡哈了哈氣,這才繼續道,「劉經理說了,不要搞了!太晚了,雨又下得這麼大,明天早搞吧!明天再搞也不遲!」分時是扯開了嗓子,省得話一出口,就被風劫走。

我的眼淚終於下來了。也不再覺得多餘。雨水夾著淚水恣肆地流著,我也用不著難為情。儘管我幹了錯事,我也有哭泣的權力。心裡暖暖的,終於還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淚水不只是代表委屈,更代表著感激。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在看著我自生自滅。還有人記得我!

晚上,我睡得特別地香。那兩床臭被子,根本就不覺得它臭了,沖鼻子了。我摟著它們,就如同摟著自己心愛的姑娘的胴體,沖著她們流口水。豬籠依然是豬籠,而今晚的豬籠,因為心力交瘁,顯得富麗堂皇。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朦朦亮。我就起來了。到電工房裡,找了一圈較粗的銅芯線。爬到辦公室的樓頂上。在那裡我把零線找到,剝開來,線頭接上,另外一頭扔到樓下。

由於,辦公樓與我們的小洋樓之間是一條二三十米寬的車道,我得分幾步,才能把零線引到我們的小樓頂上。一切都在悄悄進行。等我把一切忙完,我所住的樓上燈全部能自如的亮了。碼頭上才有人動身起來。直到此時,餓了一晚上的我,才發現自己的肚子餓了。

當我從外面吃完早飯回來,于滿艙叫住了我,「這麼早,你到哪裡去了?」

我說我去吃飯了。

「以後,不要到外面去吃,太貴了!不划算。裡面有的吃。」我有些感動,本以為他不再理我了。竟然為我的以後,還作了打算。我苦笑道,「謝謝你!」與此同時,也裡也在想,不知道兩位經理是否也持你同樣的觀點,只怕在這裡,我已經沒有了以後。

接著,我把昨晚磅房裡的那根接在水管上的電線也接到我剛剛從辦公樓那邊引來的零線上。儘管電線被我拉得是亂七八糟,正宗的電工師傅們看了也會摸不著頭腦,原本兩根兩根的照明線,東拉一根火線,西扯一根零線。生拉硬拽,無法無天。這就是我,想到哪,做到哪兒的傢伙。這個碼頭要倒楣了!如果,他們膽敢繼續用我的話。不會有好下場的。李經理,可憐伯樂,看,這就是我對你的報答。放了一把火,炸了一隻燈泡,還有,淋了一場雨!

我知道,接下來,應該是屬於我審判時間。我的罪行包括我的懺悔。我將痛哭流涕地請求他們原諒,我對他們如何如何具有感情,我是如何如何地愛他們,當然,我不會提,主要是因為那些飯菜,讓我割捨不下!

果不其然,就在我幹完活,從食堂邊上洗完手出來。劉經理趴在辦公室二樓的窗戶邊上喊我,「小俞,你上來一下。」儘管已經有思想準備,心還是一沉。最後的審判!時間到了!

但是我又有一點不明白。既然是對我的審判,那他的聲音,又為何如此悅耳。應該是激言厲色,至少也得板著臉才是。可是,他看上去不是這樣。似乎心情還相當不錯。

劉經理幾乎就沒有提昨天的事情,更不要說提及那些令我感到羞恥與難堪的諸多細節,只是問了那麼一句,我就感動的一蹋糊塗,「搞好了嗎?」

「搞好了!」,我本想說,卻發現嗓子是哽咽著的,說不出話來,要想說話,首先得大哭一場才行,所以,只好點點頭。

他抬起臉來,沖著頭上,指了指,「這裡面有好幾隻燈都不亮了。你修的修,不能修的,就換。沒有換的,你去買。買過來,到我這裡來報銷。」

他正說著話兒,從外面走進來個身材苗條婷婷玉立的女孩子。她看了我一眼,我也回看了她一眼,迅速地把頭低下。心裡面一陣地厭惡。我討厭她那樣的女孩

子!

我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我以為自己會滾蛋的。沒想到,真的沒有想到。好人太多,多得讓我受不了!我被膩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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