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花秋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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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 1 比翼連枝當日願 3.鳥與魚

她嘟起了嘴,將車停在晾衣繩一端,衣繩上晾滿了衣服和床上用品。周鵬認出,中間有幾件是自己的。

她也認了出來,嘴巴嘟得更高,面頰本就由於騎車後的運動,而有一些紅暈,現在更紅,剛想說些什麼,劉姨手上拿著一頭大蒜,從廚房走了出來,「怎麼這會兒回來了?」

她不滿地看了他一眼,對母親嘴角微揚,「今天下午沒課,我回來想幫您把衣服洗了。」

「我好餓,午飯吃什麼?爸回來吃中飯嗎?」她直起腰,快步走進廚房。

「飯還沒好,想起要做午飯時,就比往常晚了。你爸還沒有往家裡打電話,你打電話問下他。」劉姨忙眉開眼笑跟著進來。

女兒很優秀,她怎麼看怎麼滿意。

廚房陳舊的排氣扇發出轟鳴,女孩兒從廚房出來打電話,見他蹲在那裡不知所思何物的撫著木蘭出神,像個無家可歸的大孩子,她禁不住心軟了下來。

聽到她講電話,他再次將目光轉向她,她朝他微微頷首,客氣的大方的的微笑,便又走進了廚房。

「媽,爸說中午不回來吃飯。他說今天生意好,想朵拉幾個客人。」

劉姨立即擔心起來。「他胃不好,不能吃生冷硬的,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注意。」

「媽,我下個月準備打份工。」少女遲疑的猶豫著說道。

「玨玨,媽不贊成……」劉姨立即站了起來,由於剛才一直蹲著,眼前有一點兒眩暈,用手扶住了旁邊的灶台,很反對的快速地強調,

「媽不同意!」

「媽,爸太辛苦了。我現在已經大了,可以幫著養家。」少女放下手裡正在削皮的胡蘿蔔,扶住了母親,語氣撒嬌卻很堅決。

「都是我拖累你們,我身體但凡好點……,可偏偏每天我都得讓藥陪著,讓家裡開銷那麼大。」劉姨有些唏噓,眼裡蓄滿了淚水,這幾年她一直患有偏頭疼病,怎麼治療也不見效果,生病的日子比不生病的時候還要多。

「媽,我們家現在不是很好嗎?不用經常搬家,爸的收入也穩定,我也長大了,媽……,」少女邊撒嬌邊安撫著媽媽。

誰能隨心所欲地活著?萬般如意中也總會有一絲瑕疵。

「開銷大算什麼?媽媽不相信我嗎?我今後有能力讓咱們家過上好日子。等我賺了很多的錢,我帶您找最有名望地專家看病,保准幾副藥,您就好了。」從小她心裡一直有不安全感,只希望一家今後能一直這麼在一起,她就覺得很幸福。

周鵬在外面聽著,忽然冒出從未有過的自慚形穢。

他轉回房間,仰躺在床上,望著書櫃上的那盆吊蘭,默默想著心事。

過了一會兒,傳來劉姨軟糯地喚他,「吃飯了,孩子。咱們中午到廚房去吃。」

他未回應,只是從床上下來,跟著劉姨走進了廚房。

廚房雖小,但是卻乾淨整潔。

小小的簡單的木質餐桌,碗筷已經擺好,旁邊的節能煤爐上,正在燒著一壺開水。水開了,鵝絨似的白色水蒸氣,在從各個可以出來的孔縫向外噴湧,那些熱氣,籠著這屋子的四周,讓人感覺很溫暖。

少女麻利地將開水灌向暖水瓶,然後又接了一壺冷水,想直接放到爐火上,看著走進來的周鵬,沉吟了幾秒鐘,蹲下身,從餐桌的下面取出來一個小的節能煤爐,熟練地把大節能爐上通紅的煤球裝進去,而後又放到餐桌下——那個下面,剛好有個四方的小木格子,和餐桌連著,固定那個小爐子。

她站起身,把餐桌上已經擺好的碗筷端到另外一張空的案幾上,從那張案幾下麵的櫃子裡,拿出了一床碎花布面的像是薄薄的被子類的東西,將它展開後,鋪到餐桌上,又找到一張一次性的塑膠桌布鋪到上面,最後才把碗筷重新放回餐桌。

周鵬看著她忙來忙去,想要出手幫忙,卻又不知該從何幫起,

站在她跟前,反而礙了她。

猜到了他的想法,她指著旁邊的摞放整齊的小凳子,「麻煩你把那些搬過來擺好。」

劉姨此時已將熱氣騰騰的飯菜逐個地往桌上端。

「快坐下吃吧。把腿放到被子下面,下面有煤火,你剛生完病,肯定怕冷,這樣你會暖和些,飯菜很簡單。」劉姨殷殷的叮囑,因為飯菜的簡單感覺對他很不好意思,「你隨意,啊。」

「清蒸鯽魚,這是我媽媽的拿手菜,你吃一些吧。」少女手裡拿著盛好的飯,放在他的面前,用眼睛掃了他一眼。

吃飯時,三人各坐餐桌一側,周鵬和女孩兒面對面,她再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再看他。

那餐飯,吃得確實很暖和,周鵬的額頭沁出些許的汗珠,在陽光的照射下,晶晶亮。

劉姨看著他的汗,急忙起身到院子裡,從繩上取過來一條乾爽的毛巾遞給他,「出汗就好了,病就好得快了。」

他毫無表情地接過毛巾,卻並未致謝。

她眉頭微皺,對他很是不滿,似乎母親是他的用人般,剛想說些什麼,手機定的腦中卻響了起來,

「糟了,要遲到了。」

那手機很舊,四邊的凸起都被磨掉了外殼,顯出了面板的本色,手機上那個鈴鐺掛件,晃動起來叮噹作響,顯得很是調皮。

「媽,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我去學校了。」她迅速地把碗裡的飯塞到嘴裡,邊說邊起身,急匆匆地向外走。

她跑回屋子,似乎收拾了一些學習用的書籍,又趕緊背著包包跑到院門口,劉姨已經推著自行車在院門口那裡等她了。

「路上千萬別著急,騎車小心點。」劉姨把自行車交給她,殷殷地叮囑。

「知道了。媽,我晚上會到學校宿舍去住,和五月擠一擠,晚飯就不回家吃了。」臨出門前,少女朝廚房看了一眼。

「明天他應該就走了吧?」她心裡想著,修長的腿胯上自行車,扭頭對追出來的木蘭搖手,「木蘭,快回去。」

木蘭蹲下了身子,看著女孩兒走後才轉回。

目送走了女兒,劉姨無奈地說,「這孩子,下午肯定是有課,她怕我累著。」

木蘭跟著她進廚房,她將桌上的剩飯剩菜倒到碗裡,給它放到了地上,木蘭美美地吃著。

中午的陽光溫暖的灑照著廚房,和煦的春風,送來了一股淡淡地玉蘭花的香味,混合著院子裡新翻的泥土的氣息。

周鵬站在廚房門口,高大的身體顯得門楣低矮。

「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他爸雖然只是個蹬三輪的,可是我們養了個好女兒,左鄰右舍都很羡慕我呢,我的女兒很懂事,成績也是相當的好。」劉姨很自豪地說,驕傲寫滿了臉上,」相當」那兩個字,說得很重,模仿著電視中小品裡的話,似乎她很以女兒為榮呢。

略微沉吟,她又說道,「孩子,你是不是和家裡鬧彆扭了?」女兒將疑惑告訴了她,叫她無論如何勸他回頭。

周鵬沉默著,面對著眼前這個雖然沒有化過妝,但是卻異常溫柔嫺靜、和母親差不多年紀的阿姨,心酸起來。

「你是離家出走的哦?那還是要早些回去的才好,免得家裡人記掛。小小年紀,不要做這些事情,我知道你現在可能是叛逆期,可是還是要多聽聽父母的,他們都是為你好。俗話說,‘無仇不成父子’。做父母的,都希望子女少走彎路,想把自己的人生經驗,一股腦灌到孩子的腦袋裡,可孩子們又」

劉姨用手扶著腰,站直了身體,關心地看著他。欲言又止,又拿起白色的抹布擦著餐桌,「等你再長大些,就會更懂得這個道理。多換位思考,多考慮考慮父母的感受。」

「在阿姨這裡再住一晚,明天就回家去?不然我送你回去?你家裡人該有多焦心噢!」

劉姨的話,他品味了一夜,母親何曾用這樣的神態、對他說過這樣的話!輾轉反復間,竟然覺得和父母之間形成了更寬的鴻溝。

當他告別劉姨離開夏家時,發現口兜裡多了兩百元錢,楞神間,卻看到玨玨推著車喘著氣站在巷口,似是專門在等他,「總算是沒白來,媽說你今天走。」她從車架上取下一袋塞滿滿的吃食,又從很舊的背包裡拿出兩張百元鈔票,想來是她偷偷積攢下來的,「這個給你當做回家的盤纏,把頭髮到理髮店去理一理。」

他看了她一眼,並未接過。

「媽說給了你些錢,也不曉得夠不夠?她對錢的觀念還停留在20年前。不過我也就只有這麼多。拿著吧,以後有錢了,加倍還我就是。」她笑著把錢塞進他的手心。

****************

周家那座巴羅克風格式的建築,更像一座城堡,各種珍貴植物競相吐芬露芳,遮掩庭院深深。院門前的湖面已經解凍,水面被風吹皺,在陽光下惹起片片鱗光。湖四周,也是一樹樹的玉蘭花開放,垂柳和白楊已經吐著嫩芽了。

司機老張載著馮管家,按照周鵬電話中所述方位將他接回家,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敢在這個言語本就稀少的少爺面前說一句閒話。

周夫人已經在客廳門口候著他,這讓他很意外,也很不自然,他已經習慣了和她遠淡的相處。

但當他看到母親眼裡居然有淚光,竟以為自己看錯了。

母親在破天荒第一次給他安排好飯食後,輕聲歎著氣,上了樓。

倒是方嫂,不停地抹著淚,問他這些日子都是怎麼過的,有沒有生過病,飯有沒有吃好。飯桌上,不停地給周鵬夾菜,又囑咐他,

「過一會兒,你爸爸回來,千萬別頂撞,多說些好話。你爸爸其實也是一直惦記著你,只不過嘴上不說。你是兒子,先服個軟,認個錯,也是對的,別再和你爸爸杠著了。」

在寬敞高大的足以舉辦一場舞會的客廳,周鵬坐在寬大的皮質沙發上,靜靜地等候父親的歸來。

他不想讓夏家知道他的家境,想和夏家保留一種自然隨和的關係,這素昧平生的一家人,給了他溫暖和警醒。

夏家給他的感覺太好了:那麼溫馨、快樂,互相關心照顧的一個家庭,家裡的條件雖然不好,但卻有著比周家更多的愛,充滿了家裡的每個角落。

這正是周家欠缺的,是他想要的,有個姐姐,雖和他很要好,卻是一直在法國,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加在一起相處的時間也沒有兩年。

放眼世界,周家的財勢和地位,沒有誰能相比擬。多少高官顯貴,都以得到過他家的宴會邀請,或者和他家有過一面之交,而成為一件引以為榮的事情,向人們津津樂道。

可是,他卻總覺得少了些什麼。——那就是溫暖。

父親的汽車進了院子,他知道父親會回來,馮管家已經將他回來的消息通報了。

父親怎麼會放棄這個彰顯勝利、教訓他的好機會?他都能想像父親的樣子,會說些什麼——

他會靠在大大的沙發裡,表現出很悠然自得的樣子,大口吸著煙,吐著煙圈,「怎麼樣,你還是回來了?你都想清楚了?」

可是今天,他不會讓父親說出這些話來的。他不會再做對自己不負責任的事情,他還要幫那個女孩兒,想再次地靠近她。

馮管家穿著筆挺華貴的黑色西服,恭敬地站在廊下,左胸口的那根鑲有金色梅花圖案的白色胸鏈,在燈光的照射下,散發著奪目的光。

這個胸鏈,是周老夫人送他的,他一直視若珍寶。他是遵從周老夫人,也就是周鵬祖母的指派,隨周光明一起回國,照顧他的。

馮管家是個重感情的人,對老夫人忠心耿耿。他是個孤兒,比周光明大12歲,從小被周老夫人從孤兒院認養,是她的教子,一直在法國作管家。

他曾經有過一個青梅竹馬、患難與共的妻子,在他隨周光明來大陸前一年,妻子患病去世。妻子患病期間,周家給了這個可憐的女人最好的照顧,可她還是離他而去。

周老夫人囿於對演藝界人員的根深蒂固的偏見,對周光明娶了個純粹的戲子,深表不滿,一直不願意承認周夫人在周家的身份。

也因此,對馮管家有了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責備。

馮管家懊惱地表示是自己的失職,對王玉嫁給周光明這件事難辭其咎。

幸虧周夫人在幾年後,生下了個男孩兒——也就是周鵬。

對於幾代單傳的周家,無異於是一件最好、最珍貴的禮物,也讓周老夫人默認了王玉的地位。

雖然承認了王玉的地位,可是周老夫人,仍然指派他留在周光明父子身邊,讓他照顧他們的生活。

周光明的腳步聲傳來,雖然考慮好了如何和父親對話,周鵬還是有些緊張地站了起來。

這時,又一陣汽車進院子的聲音,然後一個渾厚的聲音在院子裡響起,

「光明,怎麼今天這麼早離開公司?我這裡還找你有事商量。」

周鵬透過落地玻璃窗,向院子裡看過去,是那個和父親一起創業的蘭總。

蘭總在宏遠公司任職,宏遠公司是周氏的一個子公司,主要業務是建材和裝潢市場,周光明現在把整個宏遠全部交給蘭總打理。

蘭總攔住了周光明,在院裡說著話。他現在小腹有些突出,顯得他比以前胖了一些,矮了一些;眼睛雖然細小,卻分外有神,顯得很是精明;臉上始終滿堆著使人信任的笑容。

可周鵬從第一眼看到蘭總,就不是很喜歡他,總覺得這個人,看人的目光有些陰騭,眼底總好像留著些什麼。

「董事長,小鵬回來了。」馮管家走上前,接過了周光明手裡的拎包。看了蘭總一眼,他不想讓蘭總拿生意上的事情,來影響這一家人難得的重逢。

「哼」,父親從鼻子裡亨出來的氣息,似乎很是不滿,又有一些孩子終於回來的釋懷。

「哦,我看改到明天再和你說吧?」蘭總看懂了馮管家的眼神,語畢,又朝客廳看了一眼,看到周鵬站在客廳裡,像是猛然想起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

「瞧我這記性!我家家平,今天也該從學校回來了,我們說好了,要一起吃飯。瞧我這記性,自從她媽媽去世後,她被我寵壞了。如果爽約,她會和我鬧個沒完。」

周光明拍著他的肩膀,「孩子該上初中了吧?真是有苗不愁長啊!看看咱們,都老了!既然這樣,那咱們就明天再說?」

送走了蘭總,周光明走進了客廳,馮管家急忙接過他的外衣。王玉聽到他回來的聲音,已經從房間出來迎接他。

「孩子自己回來了,你就別再氣他了。」王玉站在樓梯上,對周光明說,這讓周鵬很是詫異,他沒想到母親會幫他說話,

「我們一家人好久都沒有聚在一起了,今天吃個團圓飯。」

自從兒子離家出走,又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邊有了情人,她忽然間變了很多。這些日子,不再鬱鬱寡歡、滿腹心事、愁眉不展,開始主動的關心家人,關心丈夫的事業,白天很多的時間都留在公司,幫著料理些事情。

「我今後會好好讀書,再不做這種事,讓你們擔心。」

王玉的眼淚流了出來,「我的兒,你要是今後真能做到這個樣子,我就是現在死了,也能安心了。」

父親似乎覺得自己聽錯了,很詫異的望向自己的這個寶貝兒子。周家就這麼一個獨子,當時是盛怒之下,這些天他也非常的記掛。

「我要請個家教,把我的功課補一補。」周鵬看著父親,裝作漫不經心地說。

「這事交給馮管家去辦。不過這次你又能堅持幾天?」父親質疑的看著他。

請家教這種事情,以前也有發生過,似乎有一打的家庭教師,都由於他的桀驁不馴,幾天之後就沒有辦法繼續教下去,一一堅決請辭。

「這次就請您拭目以待。」腦裡閃過了那個女孩的樣子。在劉家時,他曾經問過劉姨,知道了女孩現在正讀大學二年級,學的是企業管理專業。

*******************

馮管家發出了招聘告示,在周鵬指定的學校周圍張貼,在學校的網站上散發,告示中強調要在讀的女大學生。

有很多人來應徵,都由馮管家在接待室裡接待。

那個叫玨玨的女孩,一直都沒有出現。

來應徵的有數十人,都被周鵬給回絕了。

過了半個月,仍然沒有中意的人選。

「真不知道一個家教還要費這麼大的周折,到底什麼樣的人才能入你的法眼?」飯桌上,周光明開始眉頭緊鎖,搖頭歎氣,似乎兒子真真無可救藥般。

她不是說要找工作嗎,難道她已經找到其他工作了?可是他家的條件,給的是非常優越的。

她萬一不來應徵怎麼辦?這個念頭一起,他沒把握了。

他打聽過,女大學生在學習期間,勤工儉學一般就是搞家教、去當服務人員。可現在外面的工作機會也是很多的,他再度向馮管家求證,是否那個女孩子所在學校的周圍、網站都發佈了資訊。

從小到大,他還沒有過這種感覺,似乎從見那女孩的第一面起,就湧出了想幫助她的心意。

潛意識之中,也想再度看到她。

他之前一直覺得自己的努力,沒有任何意義。但是,現在他知道了,他的努力,能讓父親高興,讓母親在周家的位置無可動搖,讓這個家能夠保持完整,還有就是——

能夠幫助她。

「小鵬,又來了一個應聘的。」星期六的早上,陽光明媚,空氣清新,方嫂拿著一條雪白的毛巾,快速地走向正在晨練的周鵬。

傭人們在悄悄議論:已經多少個人了?還是沒有讓小鵬滿意的。

周鵬接過毛巾,擦著汗,向雕花的大門方向望過去,心裡湧出一陣狂喜——

站在一株盛開著紫色花朵的玉蘭樹下自行車旁的,正是那個叫玨玨的女孩,落落大方的和馮管家在談著話。還穿著那天他看過的衣服,衣服還是那麼乾淨清爽,頭上戴著白色麥穗紋路的發箍,微風將她茜色的圍巾輕揚。

「知道了。」他穩住自己的情緒,將毛巾放到周嫂的手中,邁開修長的腿,回到自己的屋子。

接待室裡,馮管家正在接待著夏秋。他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她,心裡壓根兒就沒認為她是合適的人選。

接待室寬敞明亮,大叢鳳尾竹擺在角落裡,綠意盎然。窗前的椅子,黑栗木質地,在陽光的映襯下,反射著幽幽的光,椅子的弧度非常符合人體的曲線,靠上去應該很舒服。

夏秋在馮管家的示意下,略顯拘謹的「坐」到了窗前的椅子,說是「坐」,也只是蹭了個邊。從透明檔袋中,取出求職表,雙手遞給馮管家,

「我是來應徵家教的,這是我的求職表。」

「哦。為什麼要應徵家教?」馮管家一邊看她的求職表,一邊暗自打量她。從坐姿看,這個女孩子,有著良好的家庭教養。

「我需要這份工作。」她看過招聘公告,那個招聘公告在她所在學校的校園網、牆壁上到處貼滿,也風聞過周家的公子很難教,但是他家的條件,是給的最優厚的,她需要這份工作。這樣的話,父母就會少辛苦一些。周家提供的一個月薪水,比父親的兩三個月的收入還要多呢。幾天的深思熟慮、權衡利弊,她還是決定試一試,闖一闖。

「你很年輕。」

「年輕和能力沒有必然的聯繫。」她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腦後的髮髻。為了顯示自己的老成持重,她今天特意挽了一個中規中矩的髮髻在腦後。

「哦?」馮管家看了她一眼,「初生牛犢不畏虎啊!」他暗想,嘴角現出一抹笑意,欣賞的笑意。

略微沉吟後,「雖然告示上有說明,但是我還是要強調一下。我們提供的待遇雖然優越,可條件也很嚴格。而且我們家的這個孩子,也比較難教。」

告示裡說,薪水要預扣留一半。必須保證受教育人的學習成績,半期和期末考試都有提升,到一年後,要能達到班裡的前十名。否則,一年後,預扣留的薪水就不予支付。

「我知道的,如果選擇我,我會盡全力。」她泰然自若,仿佛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馮管家又仔細地看著這張求職表,對著求職表,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夏秋。又隨便問了她一些「你家在哪裡?是否住在學校裡?家裡還有什麼人?」等問題。夏秋禮貌地一一答覆著。

「你先回去吧,等我們的通知。」馮管家禮貌的將她送到客廳的門口。

書房的整面牆,都鋪滿了落地玻璃窗。

站在窗前,周鵬望著走到院門口的夏秋,她的髮髻似乎鬆散了,風把她的長髮撩起,她索性用手上的發圈將頭髮紮成馬尾的動作,竟有別樣風情。

太陽的金光,籠罩在她的身上,整個人顯得那樣的充滿活力。

隨著輕輕地敲門聲,馮管家推開了半掩的門,像是被別人發現了心事般,周鵬表情不自然地轉過了身子,坐回到書桌前面。

馮管家把求職表遞給了他。

看著她的求職表,他一下子覺得驚訝萬分,不自覺地從椅子裡站了起來。

她才17歲,和他一樣的年紀,已經開始讀大二。他不相信的看著那張求職表,年齡一欄確實寫得17歲。

照片中,她默默地看著他,笑容恬淡寧靜。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馮管家笑著念出了這兩句,「小鵬,是否滿意這位?」馮管家在旁邊謹慎地揣摩著他的表情。每次來的人,周鵬都會到接待室晃一下,可是這次,周鵬卻連接待室的門口都沒有來過。他心裡已經判定這個人也不合適。

「嗯,就讓她來。」周鵬還是盯著那張求職表,但口氣很篤定。

「哦?好!」馮管家很驚詫周鵬的答覆,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馬上就恢復了正常。

見周鵬很滿意的表情,馮管家松了口氣,笑了。無論如何,這個千鈞的任務,算是順利完成了。他無形中感覺異常的輕鬆。

「那什麼時候開始上課?」

「下週一。」周鵬仍然沒有看他,還在仔細地看著手裡的求職表。

************

週一傍晚。天空有些微雨。出門的時候夏秋才發現。

她在學校的儲物櫃裡放了一把摺傘,但直到離開學校好一會兒才想起,便打消了回去拿的念頭。

剛剛五月窩到她臂彎裡,由於和相戀2年的男友分手而哭得稀裡嘩啦,尋求她的安慰。

她的衣袖上現在還有五月的淚痕。

她真的搞不懂五月,除了談情說愛,人還有好多事情可以做啊!在她有能力讓家人過上好日子之前,她是絕對不會讓其他事來分散心神,包括愛情。

可五月卻說她是個怪人,性格固執,缺乏普通人的七情六欲,根本不會理解她此刻的傷心。

這樣把她數落了一通,五月受傷的心漸漸平靜,看著她時不時地看時間,知道她今晚有兼職,才不情願地放她離開。

一路快速地蹬著腳踏車,終於進了周家的院落,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離約定的時間還有2分鐘,她不禁放鬆地出了一口長氣。

她穿的仍然是周鵬初見她時的那套衣服,只是將頭髮用發箍盤了起來,似乎這樣,可以顯得正式、老誠些。

不過,這次她才注意,周家大門式樣老舊毫不起眼,可騎腳踏車到門廊,卻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沿著幽深弧形的、被宮廷造型的路燈環繞的車道一轉,視線裡才出現精心佈置的花圃,潺潺的大理石噴泉。花園裡蒼翠的松柏,只怕都有了數十年合圍粗細。還有幾株的桂樹,濃翠如蓋,掩映庭院深深。車道一直騎到盡頭,才看出樹木掩映後的巴羅克式大宅。

因為大,客廳空闊似殿堂,金色的水晶吊燈,發出華麗璀璨的光,將整個客廳映得金碧輝煌,水晶球墜成流蘇的形狀,一顆顆晶瑩剔透,竟似串起來的水滴。傢俱陳設極為考究,穿著制服的管家和工人都極輕快的走路。

看著她在細雨中騎車,周鵬的心不自覺有些酸澀,春雨最是陰寒浸人,她怎麼不知道用雨具呢?

馮管家將夏秋帶至書房門口,輕輕地叩門,隨著周鵬淡淡的「請進」,馮管家推開了門,「夏小姐來了。」身體閃向一側,對夏秋微點頭,示意她進來。

「夏小姐,給你介紹,周鵬,你今後補習的物件。」馮管家雙手搭在身前。

「你好,初次見面,我叫夏秋。」她在他的書房門口,面對朝她而緩緩站起的周鵬,頷首微笑,臉上和頭髮上有著水珠晶瑩剔透,在明亮的燈光下閃爍著五彩的光暈。卻有一滴雨水緩緩滑落,順著腮畔滑至衣領,落下去轉瞬不見。

看到她外衣的濡濕,他不禁皺著眉頭,看了看馮管家,馮管家立即心領神會,叫來小翠給她預備一件替換的外衣。

「這個男孩很英俊,有種深入骨髓的貴族氣質。」夏秋想著,然後悄悄地打量著周鵬:略卷的黑色短髮、古銅色的肌膚、修長的腿、輪廓清晰的臉和明亮的眼睛,衣服很簡潔,但卻很巧妙地顯示出是出自名設計師的手筆。再看時,又覺得他有點兒面善,好像在哪裡見過。繼而又暗暗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怎麼可能會見過他呢?

其實,她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安,她已經聽說過周鵬的一些事情,說是有很多家教都被他辭退了。進門前,她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沒什麼可怕的,還能把她吃了不成?!

初次見面?看來她已經不記得他了,周鵬微微有些遺憾。

也難怪,他回來後,已經換了妝容,頭髮變成了學生頭,顏色也變回了黑色,穿的衣服也非常的昂貴得體。和在夏家的時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當時的他是落魄的,而現在是高貴的。

他凝神看她半天,面上毫無表情,夏秋略顯無措,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地退了下去。

「哼。」輕握成拳頭的手,放在唇邊,馮管家清了清嗓子,提醒著周鵬。「夏小姐,小鵬,你們學習吧。」話畢,轉身離開,將門輕掩。

「請問,我們可以開始了嗎?」夏秋問道。

「可以了。」意識到自己讓她的不安,把自己的那些想要弄清楚的疑惑,拋到了腦後,以後再說吧,以後的時間還長得很。

聽到他的回答,她迅速地從背包裡取出了一個本子,走到他的書桌旁,

「這是我針對高二學生要掌握的基礎知識的一個列表,這裡是一些題目,請你作一下,瞭解你的學習情況後,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制定

一個學習計畫。」她是認真地對待這個工作,之前做了充分的功課。

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其實他的文化課的基礎知識,掌握得比她預想的要好。

她原以為這種大家庭的孩子,一定是遊手好閒、不學兀術的。可是他,卻有著一種不同。她甚至做好了應付他出各種各樣怪招的準備。誰知,他卻那麼配合,與傳說中的周大公子的風言風語:如何行事乖張、氣走多少家教老師等等,沒有一絲相同。看來傳聞真是不可信,真是人言可畏啊!

接下來的一個月,週一到週五的晚上,夏秋每天都在給他補習。她的微笑、她的氣息、她的輕柔的講解,她的一切一切,似乎都能夠使他靜下心來,安靜的去學習、去思考。

周夫人也感覺到了他的這種變化。以往行事乖張、舉止無常的孩子,現在卻變得深沉了起來。因為周家的財勢,老師雖然很少抱怨,但是從言談話語中,能夠感受到老師的無可奈何。

但是最近,這樣的無可奈何少了,大多都是老師表揚的聲音,能夠看得出,老師是由衷地讚揚。

所有這些,都讓周夫人對這個家教老師很滿意。而且在她第一眼見到夏秋的時候,對夏秋居然有種親切的感覺。

因此當夏秋和其他人一起叫她夫人的時候,她溫和地說,

「叫阿姨吧,叫阿姨顯得親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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