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暗箭難防

汶川地震了。

電視，報紙，網頁全都是照片和報導。大家集體看了視頻，一個個都淚如雨下。正好前店經理號召捐款，親自過來收錢。雖然同事們很善良，也很傷心。可是一捐錢就都犯難了。本身工資也不是說特別高，好多同事還在外面租房子住，捐款真是心有餘力不足。於是大家商量了一下，幾乎都是十塊，有幾個是五塊的。

到了謝綺昔時，她把所有的包都翻遍了，湊了一百塊交上去了。當時經理推了推眼鏡上下看了她好幾眼，然後笑眯眯的誇她有善心。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設計室了。楚照花是最後一個去的，他回來後站在謝綺昔的面前，對她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然後漂亮的劍眉揚了揚，勾起那抹特有的笑容，「綺昔小姐，好姑娘啊。真是個善良的好姑娘。」一句話，說的大家雲裡霧裡的，都不知道情況。問楚照花，他光笑不說話，問謝綺昔，她本人就低調，怕把自己捐款多的事情說出來，大家會生氣，也閉口不言。

等她回家時，才知道，村裡居委會也號召捐款了。沒想到她爸這麼小氣的人，竟然還捐了三百。

汶川的事情持續了好久，到了夏天時才算平息。可是同志們一想起，心裡還都會難受。尤其是聽到孤兒，殘疾之類的事情，都不是滋味。

慢慢的，地震風波過去了，日子也平靜了。

電話響了起來，謝綺昔接了，嗯了幾聲掛斷，然後對大家說：「前店經理說，大家做片簽名太亂了，讓大家以後用名字開頭第一個字母做代號。比如本人謝綺昔，就是XYX。大家明白的沒有？」

青青哈哈大笑起來：「那好啊，我就是QQ啦。」哈哈，大家都哄笑起來，這下青青可值錢了。李文昊大嘴巴的叫起來：「周纖纖是ZQQ，以後青青姐是QQ一號，纖纖是QQ二號，哈哈哈……」周纖纖和青青都撲撲的笑起來，突然汪崇扭頭小聲對謝綺昔說：「能不能不用代號啊？」他聲音雖然小，但是大家也注意到了，謝綺昔就納悶的說：「為什麼啊？」汪崇摸摸小辮子，皺了皺眉頭。

李文昊在一邊扯嗓子大笑：「靠，哈哈哈哈…汪崇，WANGCHONG，就是WC啊。」「暈，哈哈哈，……」大家笑的，那真是昏天暗地，風雲變色。

果然，第二天前店來人打電話啦，一邊笑，一邊喘氣說：「讓你們後期的WC同志接電話。」謝綺昔忍著笑把電話給汪崇，汪崇接了電話先聽那邊笑了一陣，笑夠了，那邊才來一句：「沒事，就是想知道WC是哪個，掛吧。」說完電話又掛了。汪崇看看電話，又看看大夥，真是欲哭無淚。

沈心心從那天後，到是消停了不少，有大半個月不來後期了。天氣熱了，大夥都穿了夏裝，尤其是青青和周纖纖，本來身量就苗條，穿上時裝，真是美啊。兩個人好像在暗暗競爭，物件當然是楚照花。那衣服幾乎是一天一套，也不知道兩人哪來這麼多衣服，一件比一件漂亮，看的謝綺昔都吃不下飯了，嚷嚷著減肥。

楚照花倒是沒什麼反應，對兩人沒什麼特別的，也不請兩人出去玩，也沒有跟哪個單獨去吃飯。

快到五一了，旺季已經過去了。過了五一，結婚的人就少了。這天經理打電話讓大家去前店開會，說是花重金從上海請了個大師，過來教大家點東西。還讓大家吃了飯再去，時間會很晚。

同志們一聽都不太高興。本來下班就夠晚的，七點，然後吃了飯再去開會，那恐怕十點都走不了。而且還不算加班。晚餐自己掏腰包。

再不願意那也得去啊，於是大夥結伴去了前店，看了看沒人，十來個人又去吃了蘭州拉麵，然後再回來，還是沒人。據說，經理請大師去吃飯了，要大家等一等，這一等就到了九點。然後前後店將近五十個人，坐了三四排，全部聽講。

這老師是個男性，有四十七八歲，戴個鴨舌帽，瘦不伶仃的，沒什麼特別的。而且講什麼都是幾句帶過，沒什麼重點。就這樣像哄孩子一樣，東拉西扯竟然到了十二點半了，大家一個個打著哈欠回了家，想了想，竟然想不起來都學了啥。

因為晚上睡的晚，第二天，好多遲到的。然後大家你一句我一言的埋怨。正說著話，沈心心竟然又來了。她把照片嘩的放在謝綺昔面前，「全部加急，明天都來看樣。」謝綺昔一看，七八套，皺了皺眉：「怎麼會全都加急呢？」沈心心揚著眉毛：「你沒看到婚期嗎，都趕到五月二十六號和六月一號了。」謝綺昔翻了一下，「能不能推一天？太多了？」沈心心哼了一聲：「那就加班唄，總不能耽誤人家結婚吧。前店好不容易接了單子，賺了錢，你們後期就這樣怠慢啊。」謝綺昔只顧看片子，沒注意她的話。青青卻哼了一聲。

後期一共有，王中，周纖纖，李文昊，楚照花，汪崇，加她自己一共才六個人。青青是出照片的，不設計。一人一套現在做，完成也要下班了，還有兩套，於是挑出二套照片數量多的說：「能不能打電話給這兩家顧客，推個一天啊？我們才六個人，趕不出來啊。」沈心心冷冷一笑：「做不出來？做不出來你這個主管幹什麼吃的，幹不了就別幹啊。」

這話一出，謝綺昔臉立時白了，大夥兒也愣了，全抬頭看她。青青立刻尖叫：「你什麼意思？你能做，那你做啊？」

沈心心轉頭就和她對罵：「我跟她說話關你屁事？沒那個手藝別攬那個瓷器活。這點事情搞不定，當什麼主管！趁早讓賢，別浪費了位置。」

王中突然插話了：「心心，你說話別這麼硬，人家接受不了的。」說著看向謝綺昔，果然，她緊緊的咬著嘴唇，雙眼茫然無措，又氣又委屈，還有些難堪，臉色十分不好。

沈心心見王中竟然也說她，真是瘋了一樣，轉過身子沖著王中就罵：「你別找事！她是你媳婦還是你情人，你幫她說話？」

「沈心心，大清早的，你來找什麼事啊？」李文昊受不了了，一拍桌子站起來，豎著眉毛就差過去打她了。

沈心心叫了起來：「怎麼了，想打人啊。仗著後期人多想欺負人啊。王中，你沒良心，這麼多人欺負我，你也不幫我。當初要不是我把陳仁的範本和片子偷給你，你設計水準能提高這麼快？你能當設計總監！！你現在過河拆橋啦！王中，你不要臉！！」

大家一聽，都有些傻了，看看潑婦一樣的沈心心，再看王中，他臉色鐵青，嘴唇不動的哆嗦，不知是氣的，還是在傷心。

真沒想到啊，原來沈心心偷了陳仁的設計給王中，怪不得他的片子越來越好看，水準直上呢。說不定陳仁就是這個原因才跟王中打架的。大家心裡不住的嘀咕，王中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

謝綺昔心腸最軟，看不下去，對沈心心說：「就算是你拷了陳仁的範本給王中又怎了？那些都是素材。同樣的素材要設計的漂亮也是要能力的。王中做圖好看這是事實，沒有陳仁的素材之前也是數一數二的，你既然不是後期的了，就不要惡意中傷別人。」大家聽了，紛紛跟著嚷起來：「就是，王中做圖一直都好看，你故意的，你挑撥離間。」

沈心心一看大家一致對她，氣的臉一白，對謝綺昔說：「好，好，你們後期厲害，那照片你們今天就全做出來啊，反正明天顧客上午都來看背景，做不出來，後果你們自己承擔。」說著一手拉開門，砰的一聲關上了，震的玻璃都在晃。

青青三兩步跑過去拉開門，對著外面扯著嗓子喊：「什麼人啊！」說著也砰的關上了門。然後就向王中開炮：「你說你真活該戴眼鏡，怎麼看上這種貨色了。她有什麼好？除了皮膚白點，人長的俊點，就一個讓我順眼的。你追她，還愛的死去活來的，真是瞎了眼了。」王中臉上掛不住了，訕訕的不說話。

謝綺昔善良的毛病又發作了，對青青使了個眼色：「好了好了，大家都加把勁吧，一人一套，明天顧客看樣。楚照花，你修圖速度快，這個三本的大單你做吧，75張照片,價格是4288,還挺合算.行嗎?」楚照花二話沒說,伸手接了過來.周纖纖李文昊也跟著過來一人拿了一套,最後剩了三套,謝綺昔一下便抽出二套,全部提出出來,將近一百張,開始修圖.

到了九點多時，大家都做完了，相繼離開了。謝綺昔已經修完圖了，還沒套板，而且還有一套沒做的，她就打算加一夜班，不回家了。

楚照花還有一本沒做，聽她說加夜班，也跟著加，周纖纖做圖本來就慢，也加班。到了夜裡一點時，周纖纖困的不行了，回宿舍睡覺了。謝綺昔和楚照花的都相繼做完了。然後把最後一套，兩本的，一人做了一本，都搞定時，天也亮了。把照片全部整理了一下，存到了青青的電腦裡，留了言，二人這才回家睡覺。

後期因為經常趕片，所以有個小條例。若是加了一夜班，第二天就可以不上班，也就算是那一夜班的當成第二天的白天，提前上完了。

兩人騎車到了路口，有擺早點的。楚照花硬是拉著謝綺昔不讓她走，非要請她吃飯。謝綺昔人特義氣，心裡明白楚照花擔心她一個女孩子加班不安全，才陪自己加一夜的，所以偷偷把錢付了，還說明天親自做早餐給他吃。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經理又來了。說是覺得後期夜裡上班，第二天可以休息的制度不好。從現在開始，廢除這個制度，就算你加了一夜班，要是以後第二天不來上班，也算是休班。說完又走了。謝綺昔莫名其妙的問大家怎麼回事，才知道沈心心昨天打了電話來找她，說是顧客有事情要和主管電話溝通，知道她竟然沒來上班，就生氣的跟經理告狀了。

謝綺昔真是一個鬱悶啊。長歎了一聲，拿出自己做的一大飯盒的蒸餃遞給了楚照花，那真是太香了，大家一聞，饞的不得了，你一個我一個的，幾下就全吃光了，留下楚照光傻傻的看著空盒子，可憐巴巴的對謝綺昔說：「要不你明天帶一鍋來？我才吃四個呢。」謝綺昔見大家都誇她做的好吃，心情又好起來了，爽快的大手一揮：「行，等有時間我包上一鍋帶來，讓大夥吃個夠。」

話沒說完，又接了個電話，說是晚上前店要開會，讓大家提前點，六點過去。大夥一聽，又開始翻白眼了。下午的時候，經理又來了，把謝綺昔叫到辦公室，批評她對顧客不負責，雖然顧客片子是趕的及了些，那也應該好好做。為什麼她昨天沒來上班，顧客十分生氣，差點退單。

謝綺昔委屈的很，也不敢說話。因為這個經理有個最大的毛病，他不聽別人講理由。只要你開口說原因，他就會說你不承認錯誤，反而狡辯。經理嘰哩瓜拉說了一會兒，然後讓謝綺昔自己說，謝綺昔首先承認錯誤，然後就說，實在是太趕了，六個人一人一套也做不完，所以她就加了一夜的班，第二天回家睡覺的。

經理然後揚眉，肥臉抖了抖：「你是主管，你是任務就是管理後期，還有跟前店溝通。並不是說照片都是讓你做的。你難道分不清主次嗎？既然做不出來，要加夜班，那抽別人加好了，為什麼非要你來加？」謝綺昔心裡更委屈了，小聲說：「大家都辛苦一天了，加一夜，讓誰加，我也不忍心開口啊。」經理一聽她竟然敢頂嘴，那立刻發火了：「我早就聽說你不想幹了，所以你也不把工作做好了是嗎？我當時讓你做主管是覺得你有責任心，沒想到你竟然這樣不負責任。幾套加急的照片，你就推三阻四的，把前店的門市都氣哭了，謝綺昔，你太讓我失望了。」謝綺昔徹底呆掉了，愣愣的看著經理。經理吸了一口氣：「既然你不打算再做了，那就說個準確的時間，還打算做多久？」謝綺昔真是覺得又氣又羞，又恨又納悶，咬著牙一張口：「我現在就不做了，明天就不來了。」經理挑了挑黑眉毛，細小的眼睛眨了眨：「果然如此，你早就有這個打算了。好吧，你不做了就算了吧，不過，你表現也算是不錯，公司不會很絕情的，以後你要想回來，還可以再回來。」謝綺昔嗯了一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呆呆的回了座位，心裡的各種念頭不住湧上來，上上下下，不知道在想什麼，也想不出什麼。直到大家提醒她該去前店開會了，她還沒想到怎麼跟大家說，她覺得自己是被經理開除的，根本沒臉跟大家道別。

於是背著包走在最後，然後路過前店沒有進去，騎著車直接回家了。

到了家沒多久，還不到六點，李文昊就給她打電話，問她怎不來開會，馬上要開了，謝綺昔呐呐的說，自己離職了。李文昊非常驚訝問她原因，她不開心的回答，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不知道誰告訴經理說自己不想幹了，然後經理問她了，她一生氣就不幹了。

說的亂七八糟的，李文昊聽懂了，鬱悶的掛了電話。然後晚上要睡覺時，青青打電話來了，一開口就怒氣衝衝的說：「就是那個狐狸精害的你。她跟經理說你不想幹了，早就想辭職了，就是拖著不說。這賤女人，我氣的想摑她臉！」謝綺昔心裡也不好受，這工作雖然挺累心，但是她沒想著辭職，就這樣，突然就離職了，她自己都有點接受不了。

接下來的兩天，楚照花，王中，周纖纖他們都一個一個給自己打電話，謝綺昔又是感動，又是難為情。想想沈心心，真是恨的要死，又想想自己走的這麼狼狽，許多天都恢復不了精神。

幾天後，她到了一家兒童影樓面試，那老闆有三十二三歲，瘦瘦的，挺帥，一看到她竟然就很喜歡。等她應聘完了也不讓她走，和她聊天，與工作有沒有關的，有聊起來。邊聊邊看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謝綺昔真是鬱悶的很，幾次站起來要走，他都跟著起來，然後找話題。最後還是他的員工叫他接電話，他才起身離開，謝綺昔抓緊機會就回家了。

到了家，電話就響了，是那個老闆。謝綺昔婉言的說，想換個工作，突然不想做設計了。那老闆又東拉西扯一會兒，她說老爸叫她有事，就掛了。

到了晚上，那老闆又打來了，說是讓她考慮一下，工資好商量。他現在要開分店，覺得讓她做經理挺合適。謝綺昔已經很不耐煩了，沒想到這男人這麼死不要臉，於是便說自己想去外地，不在這裡工作了。那老闆讓她好好考慮考慮。

到了第二天中午，那老闆還沒死心，竟然又打來了。謝綺昔真是煩透了，由著電話響也不接。然後下午又響了一次，她還沒接。到了晚上又響，她一生氣，拿著電話給了她妹妹謝竹紗。

謝竹紗性格那是相當火爆，做事是乾淨麻俐快。接過電話，劈哩叭啦說了一通，末了說一句，她姐要結婚了，她未來的姐夫不讓她再上班了，讓他死了那份心吧。然後砰的把電話掛了。不知道，是謝竹紗的口水陣把那老闆嚇怕了，還是她說謝綺昔要結婚了，那老闆死心了，總之，以後終於沒有再打電話來。

謝綺昔在家閑了幾天，沒事就上網。她網上有個男同學在蘇州上班，混的還不錯，月薪五千多，屬於白領階層。聽說她辭職不幹了，突然跟她表白，說暗戀她好多年了，現在都年紀不小了，給他一個機會好了。謝綺昔給爸媽說了，兩人想了想，都說，她年紀是不小了，可是也不能太草率，先去蘇州處一下吧，看看人咋樣。不行趕快回來，別耽誤自己，也別耽誤別人。

謝綺昔想了想，是這麼個理。然後在這個特別熱的季節裡，提著一個小行李箱，一個人去了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