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往事 Chapter 4 戀人結婚了

爸爸一臉的愕然，眼睛裡閃過一絲傷痛，偏過頭去，再不看我。

看著爸爸受傷的眼神，我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真希望剛剛那個說話的人不是我。

「想去你就去吧，只要你自己有車費就好。」隔了許久，爸爸的聲音悶悶地傳來，他掩飾得很好，居然聽不出喜樂。

我自己有車費就好？我哪來的車費，回來的時候我就身無分文，雖然過年的時候拿了壓歲錢，可是車費遠遠不夠啊，他這是擺明瞭不想讓我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我怏怏地退出了房間。

「凝，你什麼時候去廣州啊？」嬸嬸走進客廳的時候問我，哼！她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媽媽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她爸讓她跟我們一起去做事。」我驚訝地望著媽媽，剛剛她還叫我去跟爸爸說，這一刻卻告訴我，要我跟他們去做事，媽媽啊，為什麼要這樣？

「她怎麼可以跟我們去做事，那麼辛苦。」嬸嬸拉著我在她的旁邊坐下，把我的手放在大腿上輕輕地撫摸著，眼裡滿是疼惜。

「跟我們做事，沒有工資的，只是包吃包住。」媽媽繼續跟我說著。

工資？我哪裡會在意工資，可是我會在意這跟他們做事的時間，不管多久，那都是與世隔絕的，以後我還能適應這個社會的發展嗎？

我不敢看嬸嬸，更不敢看媽媽，低著頭看著重疊的兩雙手，眼淚決堤而出。

我知道最終我是扭不過他們的，他們畢竟是我的父母，好吧，跟你們一起就一起吧。

誰知這一去就是兩年，兩年時間，我跟著他們日出而做，雞鳴而息，到了冬天，十個手指全都血淋淋地，毫無完膚，只得纏一層又一層的膠布再繼續做事，不然十指連心，連帶著呼吸都會痛。

剛開始的那兩個月，我從120斤瘦到只有98斤，仿佛一陣風都能把我吹跑。跟他們一起，每每端碗吃飯的時候，都要忍受爸爸的謾駡，當眼淚滴進碗裡，往往是匆匆扒幾口，我便已經無法下嚥了。

後來叔叔實在看不下去了，在我又一次吃飯被罵的時候，把我拉回了我的房間，我聽到他在外面跟我爸爸吼：「哥，你實在太過分了，天天都罵，搞得我都吃不好飯，在外面這麼多人看著，你做爸爸的不要面子凝兒還要呢，她已經是二十多歲的大姑娘了，不是小女孩了，你就不替她想想嗎？不就做錯點事，至於嘛，難道你從來就沒有犯過錯……」

叔叔還在說著什麼，已經聽不清楚了，只有止不住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掉進碗裡，我邊哭邊拼命地往嘴裡塞著飯，什麼味道我全然不知，渾渾噩噩中一碗飯就塞完了。

從回家後到現在我第一次，吃了一碗飯。

「媽媽，媽媽……」稚嫩的童音在我的耳邊響起：「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浩兒不乖?」一歲半的歐陽浩，我可愛的兒子站在我身旁，拉著我的手搖晃著，圓圓溜溜地眼睛盯著我問。

我拿了紙巾擦乾眼角的淚痕，用手揉揉他的頭，笑著說：「沒有，浩兒很乖呢，剛剛有風，吹了沙子在媽媽的眼睛裡，所以眼淚就出來了。」

「哪裡，哪裡，我幫媽媽呼呼。」說著，小傢伙已經爬到了我身上，用小小的手拉起我的眼睛，真的吹了起來，那吹出來的風暖暖地，真舒服。

是啊，現在已經是2009年了，我已經有了可愛的浩兒。

「咳……咳……」我又忍不住地咳了起來，每個春天或許秋天換季的時候，我至少都會感冒一次，每次感冒都是咳嗽，不管打針還是吃藥至少一個星期都不會好。

我的臉上突然濕了一片，小小的傢伙，偷襲了我以後居然看著我笑呢：「浩兒親了媽媽，媽媽就不會咳那麼厲害了，媽媽我們去打針吧，只要打了針，媽媽就不會咳了呀，媽媽好不好？」

「好，可是媽媽沒錢了呢，媽媽的錢要給浩兒買好玩的，要給浩兒買吃的呢。」是啊，我身上沒錢了，原來歐陽晨給我的一千塊錢生活費，全花在醫院了，感冒卻一點也不見好，好似越來越嚴重了。

「不，浩兒只要媽媽好好的，不要好玩的，也不要好吃的。」說完，那小小的人兒嚎淘大哭起來。

真是孩子，呵，說變臉就變臉。

我把他抱在懷裡，輕輕地哄著：「小寶乖，媽媽沒事的，也許明天，也許後天媽媽就好了呢，你看媽媽現在不是不咳了嗎？」

「真的呀？」

我微笑著輕輕地點點頭算是對他的回答，過了幾分鐘，小小的人兒居然在我的懷裡睡著了，粉嘟嘟地臉蛋，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時間總是不緊不慢地過著，我終於跟他們熬了兩年。

2006年的大年初四，陽光明媚，春意盎然，因為過年再加上弟弟生日，親朋好友來了不少，麻將都擺了兩桌，剩下的都搬了椅子舒舒服服的在外面曬著太陽，只剩老爸跟他一個老同學，哥倆，或許是許多年不見，還在餐廳一杯接一杯的喝個沒完。

我獨自一個人躲在廚房裡，哼著小曲，洗碗。二姑突然出現在我的身後，嚇了我一大跳，她神情複雜地看著我，用小如蚊蟻地聲音跟我說：「小凝，你知不知道安然結婚了？」

我嗤笑一聲：「姑，你說什麼呢，誰結婚了？」

「安然啊，安然結婚了。」二姑加大了音量，肯定地重複著。

「安然？」我反問道，姑姑點點頭。

我轉過身去，強忍著眼淚：「你開什麼玩笑呀。他怎麼可能結婚了呢。」我不相信姑姑說的是真的，怎麼可能是真的？

他曾牽著我的手，認真地對我說，小凝，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那時的我羞赧地低下頭去，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紅著臉重重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