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江湖 第四章 槐花繡坊，江湖伊始。

槐花巷拐角是一家小布坊，販賣著過時的便宜花色，李大娘每半月來進一次貨，布坊還兼賣絲線之類的，不過李大娘嫌太貴，每每都是去琉璃巷的一家藥鋪採買染料自己染制.

琉璃巷背靠槐花巷，也就是李大娘繡坊那條街，這一段都是平頭百姓，並不怎麼富碩，都是自個兒買布裁衣，加之店裡都是些過時的貨色，店裡衣服式樣也不多，所以李大娘的‘槐花繡房’才會如此破敗。

將離跟著李大娘在琉璃巷找到了一家名叫‘濟世堂’的藥鋪，李大娘給將離引薦了店裡的夥計，以後將離就從這個布衣夥計這兒取貨了。別看‘濟世堂’這三字大氣磅礴，卻不過是一家鋪滿藥香的一進小院而已，前面作藥鋪，後院裡圈出的藥圃上落滿了白雪，院中一棵百年青松卻是擔得起大氣磅礴的名號，樹下的石桌被白雪濡濕，小院三面是幾間小屋，堂屋用來給客人看病，此時門可羅雀，幾個小夥計在廊下拾掇樹皮藥草之類的，杵藥聲碾磨聲讓將離仿佛從這滿院的藥香中嘗出了一絲甜味。

李大娘相較燕歸來這個外來客人來說，更熟悉飛霞鎮，一路上李大娘熟門熟路的竄梭，不時與擦肩而過的各路人馬打打招呼，將離這才知道做人也是一門學問，這也就是為何槐花繡房雖然破敗清冷，卻能在這個還算繁華的小鎮生存下去的道理。

此時的飛霞鎮太陽初升，融化了滿地的白色，李大娘指指街邊一個小攤，笑著說這家的細面好吃，那家的脂粉實在，將離耳邊的不時的響起溫柔的樂音，提示將離‘您結識了攤販王大爺’‘您結識了攤販趙婆婆’‘您結識了鎮守捕快趙方’……

‘這趙捕快呀是我看著長大的，下次你看到得好好打招呼，幫了我不少忙，是個好人啊。’李大娘一邊問候街道兩邊的攤販，一邊給將離介紹，將離也樂此不疲的翻看著《江湖生存指南》（也就是將離從官網下載的那一本。）中的關係網，指南中飛霞鎮這一塊兒的地圖，描畫出了些許地貌輪廓，除了像村長家縣衙雜貨鋪之類的基礎設施，將離去過的地方都會顏色鮮活起來，那塊地方具體的設施也會變得清晰明確，若是將離認識的N-pc，就會在地圖上顯示出。

跟著李大娘到小巷裡的一戶人家，拿到了十來個式樣不錯的花絡子，至少以將離的眼光來看很漂亮，這戶人家只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聽李大娘說里間還有她病重的母親，兩人多年前遷居到此，說著又誇這個小姑娘又勤快又聽話，這麼小便會養家，真是懂事。

一路上李大娘帶著將離談好了送布的時間，又拿了做染料的草藥，買了早已訂好的花絡子和紡好未著色的繡線麻線，將離看離鐵匠鋪不遠，就和李大娘告了個假，打算去看看自己的劍。

鐵匠鋪開在飛霞鎮的主街道上，邊上一條小巷直通琉璃巷，將離看著門口聚集的玩家冒了幾滴冷汗，不過是一天時間，有那麼多人能買上武器嗎？躲開幾個玩家的推搡，將離貼著牆邊擠進了鐵匠鋪，卻不料前邊是排著隊的，尷尬的被轟了出來，將離看店裡像菜市場一樣的擠滿了玩家，幾個夥計忙也忙不過來，昨日那個夥計也收錢收的眉開眼笑，可沒有時間管將離。將離崩出個面癱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擊退了兩個上來搭訕的人，走到邊上的小巷裡畫圈圈，要是排隊不知道何年何月了，怨念……

對了！一般像這種院式的店鋪，都是有兩個門的，前門是鋪子，後院還有個小門，是用來卸貨什麼的。

將離繞著鐵匠鋪轉悠了一圈，終於在院子一側找到了一個從內扣著的小木門。‘叩叩叩！’將離敲了敲門，見沒人反映，加重了手勢，又高聲喊了一聲。這才有人來開門，開門的是一個渾身汗臭的年輕男人，估計是個學徒，笑著問將離要做什麼，只說前邊才是賣武器的。將離說了來龍去脈，就被他領進了後院，堂屋裡端坐的正是他的師父，也就是答應給將離免費打一把長劍的趙師傅。

趙師傅看將離來了，也不多話，小眼睛眯了眯就把將離帶進了他打鐵的地方，窗戶開著，所以房裡光線很好，一個小學徒正呼呼的拉著風箱，邊朝趙師傅說火生旺了。趙師傅從邊上的兵器架上拿出一柄不起眼的長劍遞給將離，褐色的木柄，銀灰色的劍身，入手冰涼，劍刃泛著銀光，很鋒利。將離正打算謝過趙師傅就帶著劍走，卻不料趙師傅卻拉住了將離的後衣領，將離想這人難道打算毀約搶回長劍，趙師傅的一句話，卻打消了將離心中的小念頭。

「你別心急，這劍我還沒鑄好，你也不差這一會兒。」趙師傅大手一揮，接住將離遞過來的劍柄，大掌一翻，將離這才看到劍柄另一側有一枚鏤空雕刻的雲紋。

「現在我得把晶石融進這個木柄裡，你看，就是這枚雲紋。」趙師傅把劍放在邊上的桌上，接著又從小夥計手中接過一個小木盒子，還不忘數落將離。

「你昨天撿的那是什麼晶石啊，真是亂撿，你敷衍我呢這是？虧得我昨晚給你趕工，一宿都沒睡。」小木盒子裡原來是幾顆有點透明的晶石，其中有兩顆最大，一顆呈灰黑的色澤，一顆較為清澈透明，中間似乎還有點綠意，陽光照射下，兩塊晶石閃耀著淡淡的光芒。

「晶石？」將離詫異了一下，這才想起腰間那本薄薄小小的‘小人書’，不，任務書，任務書只有幾頁，是將離接到的幾個任務裝訂而成的，將離翻到‘鐵匠的追求’那一頁，這才發現任務裡寫的是‘鵝卵晶石’而不是鵝卵石……

「是啊，晶石，你昨天帶來的幾塊石頭只有一塊兒能用，還就指甲蓋大小。」說著從桌上拿起一顆不大的鵝卵石，上面有一小塊兒呈現乳白透明的色澤，正是昨天將離最滿意的一顆。

說著又讓將離從灰黑的晶石和淡綠色的晶石之間選擇一塊兒，灰黑色的晶石可以曾加些許攻擊力，而淡綠色的能讓劍較為輕盈。將離想了想，選擇了淡綠色的晶石，拋開它較為美觀的外觀不說，剛極必折這個到底想必世人都懂，雖然攻擊力很誘人……但女性法則中美觀至上噗哈哈——

趙師傅眯了眯小眼睛，不說什麼，從小木盒裡拿出淡綠色的晶石，丟進一個特製的小爐裡，封存好之後，就送進了燒的旺旺的火爐，趙師傅趁這時間喝了幾口茶，而將離則是迫不及待的守候在火爐邊上，火爐裡‘砰砰’的炸裂著，炸裂聲漸小，就在小爐裡發出第一聲輕微的‘哧哧’聲時，趙師傅熟練的用一個鉤子勾出火苗中被不斷舔舐的火爐，戴著麻布手套的大掌揭開火爐上的小蓋，用一個小鑷子一樣的工具夾出火爐的內膽，黑乎乎的內膽裡盛著幾乎看不出顏色的透明液體，一旁的小夥計早已把長劍取下劍柄放入了一個細竹筒粗的鐵筒裡，趙師傅熟練的把著劍端，稍提起一點，小鑷子一傾，內膽裡的液體就被傾在了劍身上，只餘了一點在底部，趙師傅拿過一個鐵蓋，蓋住鐵筒，小夥計麻利的用戴著厚手套的手提溜著鐵筒翻來覆去，而趙師傅則是把內膽裡最後的一點液體盡數傾入了劍柄的雲紋裡。

將離好奇的觀摩了半天，心中只是興奮的不得了，不時的問問喝茶的趙師傅還要多久，或是問問小夥計還要多久，小夥計燙的齜牙咧嘴的，一邊不停的翻滾鐵筒，一邊說快了快來，你別催！

果真是快了，趙師傅茶盅裡的茶一喝完，就接過小夥計手裡的鐵筒，正立著打開鐵蓋，濃濃的水蒸氣就彌漫開來，趙師傅呼呼的吹了吹，就用一個鐵夾死命的夾住劍身拖了出來，放到一邊的木架上，再把鐵筒中的液體倒進邊上的涼水裡，發出‘哧——’的一聲。

小夥計嘿嘿笑了幾聲，就伸手從涼水裡摸出了一團呈透明的特殊物體，笑著說師父給我了啊，就捧著那團東西去院子裡給師兄們炫耀去了。那團東西不是什麼，正是液化的晶石，被倒入涼水後又凝結了起來。

趙師傅笑駡了聲‘小畜生’，手裡動作也不停，拿起木瓢舀了水緩緩的均勻的傾灑在長劍上，一時間屋裡淡淡的霧氣彌漫開來，一起揮散開的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古怪味道。趙師傅從小打鐵手腳熟練又麻利，大掌拿起劍，在劍端上刷了一層黑乎乎的東西，拿起桌上的木柄一鑲，這就好了。

此時，趙師傅的身上發出一陣柔和的乳白色光芒，這是……

系統的樂音適時的響了起來，‘您目睹了飛霞鎮鐵匠趙子貴升為鑄劍好手的過程，心中突覺一陣激昂，體力上限增加5點。’

這是……升級？「哈哈，小丫頭，接著這劍吧，我的鋪子又能再擴大一點了，還多虧了你相助啊！這飛霞鎮多是些小魚蝦，鋪子裡那些東西就夠打發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還得再等多久啊，多謝多謝！」趙鐵匠力氣忒大，拍的將離一陣氣悶，原來N-pc也可以升級，心想怪不得這個趙師傅願意便宜了自己。

趙師傅一高興，就免費贈送了將離一把劍鞘，看樣子和劍柄是一套的，黑漆漆的不知道什麼木頭做成的，劍尖的位置上有一層打成蓮花模樣的鐵片，花瓣包裹著劍尖，劍身上也有幾道鐵片，估計是加固用的，劍身兩端有兩個凸出的圓鐵環，這是方便把劍掛到腰上用的。將離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口中說著恭喜謝謝的話，就拿著長劍從側門出去了。

小巷裡有幾個玩家走過，打量著將離手裡的長劍，將離使出面癱神功，依次看了他們一眼，幾人就收回了目光，朝大街上走去，鐵匠鋪外的長龍似乎沒什麼變化，依然是熱火朝天的模樣，連邊上的幾家鐵匠鋪也是一樣，遠處還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看方向似乎是雜貨鋪。將離在大街上的小攤裡買了個熱包子，朝琉璃巷走去。

日頭高掛，已經正午了，晴空萬里，看樣子應該不會下雪了吧？將離快步走回了‘槐花繡坊’，牌匾上的漆已經掉的斑駁，看樣子牌匾似乎已經腐朽了，瀕危的一副模樣，楚楚可憐。

門外左顧右盼的曉荷看將離回來，歡呼一聲就沖進了繡坊：「姨姨！大姐姐回來啦！」將離走進去，這才知道大家在等自己吃飯呢，李大娘沖將離笑笑說著，可算是回來了，就朝院子一側的小廚房走去，燕歸來嘿嘿笑著從小廚房裡鑽出來，手裡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盆湯，腳下邁步雖慢跨步卻很大，身後緊跟著曉荷，端著一碟炒酸菜，嘴裡還嚷著姐姐總算回來了，都得餓扁了。將離看著燕歸來嘶嘶的慌忙把湯放到桌上，急不可耐的把燙紅的手指放到耳垂上，口中還念叨著燙死我了燙死我了。

「曉荷！菜上齊再吃！」端著兩盤菜的李大娘跟在後邊，放下盤子就拍掉了曉荷的手。將離笑了笑，也鑽進小廚房幫忙端菜去了。心卻在這個寒冷的冬日莫名的覺得很溫暖，好舒服的感覺。

這一餐可算豐盛了，可算是將離進遊戲以來吃的最好的一頓，燕歸來也在邊上符合著，清蒸魚，燒蹄髈，糖醋排骨，炒酸菜，還有一盆魚頭豆腐湯。李大娘擺擺手說這哪算豐盛，放下手裡的一個白瓷瓶，又使著曉荷去拿了三個杯子來。

「這是年初時候我釀的梅子酒，你們來給嘗嘗。」將離從小步跑過來的曉荷手裡接過三個淡綠色小瓷杯，先給李大娘甄了一杯，笑著也給燕歸來倒了一杯，李大娘坐直說了些激勵人心的話，眾人紛紛飲盡了杯中香醇的淡紅黑色酒液，將離含著酒，一股甜香在舌尖彌漫開來，有淡淡的辣味，刺刺的在將離的舌頭上，待冰冰的酒含到溫熱，將離才一臉享受的喝下。

「大娘，你這釀酒的功夫可得好好傳給我~」將離話語剛落，李大娘就給應下了，笑著說不難不難，一邊的燕歸來湊過來說以後她可就來蹭酒喝了，曉荷被大家說的饞，捧起小瓷瓶就是一口，喝完馬上就跳開，躲到將離背後，曉荷學將離一樣把酒含在嘴裡，兩頰鼓鼓像倉鼠一樣，一時間小院裡笑語彌漫開來。

‘槐花繡坊’今日破天荒的沒開，街坊們猜著是否是支撐不下不開了，又有人駁說怎麼可能，要關早關了，這李寡婦也不是一般人種種……怎會知槐花繡坊上至師傅下至徒兒夥計，都燒暖了炕，蒙了棉被睡大覺呢！小院裡一隻老貓喵喵叫著，舔舐著地上小盆裡的魚頭魚骨，恍若能聽到曉荷的囈語聲，冰雪融化的聲音，以及地底下醞釀著的新生命綻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