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離本來想著鵝卵石這麼普遍,應該很好找的,卻不料燕京這邊土地較為貧瘠,河流少之又少,就連燕京城裡的運河都是匠人開鑿引導過來的,而像飛霞鎮這種小鎮是沒有河流的。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城門口的守城小兵指點了將離,說是鎮子的西南邊有座望霞山,山上有條小河,山勢陡峭,形成了瀑布。
將離打算去碰碰運氣,想著北邊這麼冷,河流也應該結了冰,就在鐵匠師傅的介紹下,租憑了採礦人家的工具鑿子、鋤頭,鐵鍬什麼的,怕這些都鑿不開冰層,將離又從雜貨店打了兩斤菜籽油,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銅板,連雇馬車的錢都沒有了。
好在鎮子不大,望霞山也不遠,最多兩裡地就到了,將離腳下生風,太陽剛落到頭頂,就已經到達瞭望霞山下。在太陽的照射下,結冰的湖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而本來應該是瀑布的地方,掛上了一條尖銳的玉帶,白白的冰淩在冬日的陽光裡越發的尖銳刺眼起來。將離來到湖邊,說是湖,其實不過是比池子大了些許而已,將離想看看周遭的草叢裡有沒有被沖刷上來的鵝卵石,一找之下大為失望,繞著湖走了一圈,沒找到不說,還消耗了不少體力,肚子‘咕嚕’的一聲……將離從早上到現在,除了在好心的裁縫蘇大娘家就著醃小黃瓜吃了一個玉米饅頭外,什麼都沒吃,將離現在直懊悔當時怎麼沒收下蘇大娘作為報酬的一籠饅頭,哎~還不是為了以後找大娘做衣服時候少些銀兩。沒錯,將離心中的短期目標就是擁有一件暖和的棉袍,說不定有不少的女玩家都和將離的想法一樣吧。
將離在湖水較淺的地方尋了一處冰層稍微薄弱的地方,先用鑿子鑿開幾個集中的口子,用鐵鍬把碎冰刨開後,再用鋤頭慢慢的挖,將離可不敢大力,萬一把鋤頭崩了個口子就壞了,這些東西對於現在一窮二白的將離來說可不便宜。因為是湖水較淺的地方,冰層並不多厚,不一會兒就露出了下邊淺淺的一層水窪。
將離一雙手凍得通紅,沒想到底下卻沒有鵝卵石,想了想,又挖起了底下的細沙淤泥,倒真讓將離挖到了幾顆不大的鵝卵石,不過在將離這個外行看來,形狀不好,成色不好,上面有著斑駁不規則的花紋,毫無美感可言,無奈之下,將離挑揀了塊兒放進包袱裡,又不甘心的轉移陣地挖了起來,一下午的時間,真讓將離挖到了幾塊稍微可以的石頭,還有一塊白白的鵝卵石,上面有一小塊像晶石一樣帶著點透明的樣子。
太陽低垂,天邊泛著淡淡的紅色,橘黃橘紅、淺紅與藍色的天空攪和在一起,將離心想,若是在望霞山頂,還不知是怎樣的美麗顏色。殘陽慢慢滑下,將離是又累又餓,背上還背著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東西,負重不小,還好有多年的體質為基礎,將離步子雖然放慢了些,依然是在夜幕降臨的時候到達了飛霞鎮。
鎮上漸漸靜謐起來,天氣太冷,擺攤的小販都回家去了,也沒人在外面晃悠,巷口有吃了晚飯的老人圍坐在炭爐邊下棋,連旁邊的車夫也是鎖好了馬廄,在旁邊探頭探腦。寒風呼嘯,將離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越發的後悔自己只顧外表來。先去小巷裡一家人戶還回工具,領回了作為押金的二十多個銅板,主人家好客,留將離吃飯,將離推脫不過,喝了碗青菜湯就走了,看到主人家裡的小孩緊緊盯著桌上的一盤炒肉,卻又顧忌自己的眼神,將離在碗底放了幾個銅板,將離只讓婦人送到門口,就讓她回去吃飯了,一路像是落荒而逃,走到巷子口回首時,門口一顆掉光葉子的老樹上掛了兩隻紙糊的燈籠,在寒風中燈影搖晃,紅紅的光影裡,婦人見將離回頭,還朝將離揮了揮手。
鎮上的N-pc差不多都已回家,路上的行人多是玩家,大多數都是拉幫結夥的男玩家,吵吵嚷嚷的說是要哪兒去哪兒去,哪家的酒肆聽說還沒關門,那兒的酒算是鎮上最好的了;哪兒的小女子唱曲兒好聽,他們也要感受番古人的做派娛樂……吵鬧聲與大笑聲在將離的耳中漸漸遠去。也有不少是和將離一樣的獨行俠,行色匆匆的朝鎮外趕,估計是想奮鬥一個晚上怎樣的。
「咕嚕——」將離摸摸太調皮的肚子,加快了腳步,將離等不及要早點看到自己的第一把劍,所以儘管夜幕低垂寒風蕭瑟,將離還是走了遠路扣響了鐵匠鋪的木門,叫起了睡眼朦朧的小夥計,轉交了那十來塊鵝卵石,這才心滿意足的回白天找的小小客棧裡饕餮一番,回到小客房沉沉睡去。
次日,將離睡到了日出天明,還是被店裡與街上的嘈雜給吵醒的,這間客房唯一的不好就是臨街,雖然白天看看街景也不錯,但大早上的實在是太吵了。將離在一片叫賣‘鹹豆漿老油條吳記包子軟又香’‘您來一碗豆腐腦兒咧’‘熱燙的煎餅果子炸春捲’的聲音中打水梳洗完畢,客棧下面吃飯用餐的人不少,還有提著青布籃子兜了瓜子花生小糕點賣的婦人,有個年輕婦人周圍圍了一圈女孩子,將離從高處看去,原來是個賣絹花首飾的婦人,花樣很多,不大一會兒就被搶售一空。將離本想湊上去看看,看到年輕婦人紅潤的一張臉笑的眉開眼笑,擺著手直說沒了,才去和人拼桌吃了早餐。
同桌的是個高挑妹子,吃飯爽朗,一直和將離搭話,說將離長的好看,秀秀氣氣的肯定是南邊兒的,將離聽她操持著一口流利的‘京片兒’,說話也好聽,直來直往的,就遞交了自己的名帖。高挑妹子叫做燕歸來,很霸氣的名字,燕歸來聽說將離缺錢用,也附和的說自己聽說鎮上的幾間繡坊都在招人,有不少的女玩家都去那兒了,說完就風風火火的拖著將離去鎮中較為繁華的幾條大街找尋去了。
燕歸來一副對飛霞鎮頗為熟悉的樣子,帶著將離走了些小路捷徑,從一條條小巷穿行,這個地段較為富碩,小巷裡都是大戶人家的後門,門邊掛的紅燈籠鮮豔又喜慶,巷子裡收拾的乾乾淨淨,只有一家門外有著一輛青帷馬車,原來是科考落第去南方做生意的人戶,滿頭華髮的老人淚眼朦朧,執著兒子的手直說得早些回來,一旁的小婦人也扶著老人掉著眼淚,一旁的嬤嬤輕聲說老太太保重身體。
小巷中刮著風,不知哪家的紅梅生的好,探著枝頭往外看,不料卻被寒風抖落了一地的紅豔,漫天飛舞。穿過小巷是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大街,比起另幾條賣雜貨吃食的街巷,這兒算是很安靜的了,街上多是同齡的女子,細聲交談或是捂嘴淺笑;也有結伴的婦人,扯布看花。街上彌漫著脂粉香,有不少女玩家也在這裡,一臉的興奮好奇,哪家的布料好看又便宜哪家的脂粉不著色一碰就簌簌的掉,一路高談闊論,這樣,就算燕歸來拉著將離從街上大剌剌的小跑過,N-pc投來的眼光也就不那麼訝異了。
不大一會兒,燕歸來帶著將離到了繡坊成衣店之類的地段,一家家的叩門問可還要人幫忙。好容易找到一家較小的繡房,店面冷清,掌櫃是個寡婦,帶著一個夥計做生意,自己包攬了裁衣繡花的活計。女掌櫃很好說話,帶著笑說自己店小貨也少,招呼女夥計給燕歸來與將離上茶,又問了燕歸來能做什麼將離能做什麼。
「怕兩位笑話,我這店太小,地段也不好,沒什麼人來,連我這夥計都是老家的外甥女,平日裡來的也多是大街後的街坊鄰居。」燕歸來也笑著說老闆娘孤身一人支撐著店不容易,自己雖然手笨,但學的快,這樣就攬下了織布的活,老闆娘看將離也不像個能繡花的,就讓將離外出採買,當日就結清工錢,賣出成衣還能給一分利錢。
接著又引著先前上茶的小女孩兒給兩人見禮,女孩兒叫曉荷,虛歲十一,女掌櫃推說叫自己掌櫃太過生分了,說自己娘家姓李,就叫她一聲李大娘。曉荷正是貪玩的年紀,守店門時在外邊和幾個同齡的孩子踢石子玩兒。
店靠裡有個小小的屋子,平時開了窗光線很好,是李大娘裁衣繡花的地方,李大娘帶著燕歸來進去學織布,將離也好奇的去看。李大娘小心翼翼的把角落裡的一塊油布掀開,原來是一架頗有年代感的織布機,紅漆斑駁,露出裡面的黃木色澤。李大娘把織布機擦了擦,上好各種複雜的‘機關’。
李大娘查看無誤後,就坐在織布機前示範起來,是最簡單的粗布的織法,十字交叉,像是編織一樣,綁著同色棉線的梭子飛快的在上面一層的線層上滑過,接著李大娘扳動旁邊一根木條,兩個線層就上下交換位置,李大娘繼續在上邊一層用梭子穿過,這樣就算完成了一排,兩隻手把兩側的木條像自己這方拉攏,這就把剛剛織好的布加固,讓線之間變得更緊密。就這樣迴圈交替,李大娘手快,很快就織了將離食指那麼長的一截布。燕歸來興奮的試了試,只覺得好玩兒,將離也兩眼泛光的去玩兒了下,發現不是自己想的那麼簡單,梭子穿來穿去的倒是很快,但是織出來的布卻沒有李大娘那麼緊密,有些線頭還會鼓起來,李大娘只說萬事開頭難,慢慢就好了。
接著李大娘吩咐曉荷好好看店,就帶著將離尋找貨源去也~曉荷正在教幾個小丫頭綁香絡子,抽空低低的應了一聲就玩兒自己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