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靈狐洛月 2.我要學習咒術（三）

那天，我和洛曉一起回家時，我破天荒地對她說了一句連我自己也不太懂的話。我說，姐，我們都要學著自己快樂起來。說完，洛曉就愣住了，她一定是無法想像一個僅僅只有六歲的小女孩竟能對著十一歲的她說出這樣的話吧！

雖然說，十一歲也不算大。

我們又一起走到了忘憂河旁，我跑到河水之中，用忘憂河的河水淋濕了自己長長的如流蘇一般的頭髮，調皮地沖洛曉做了一個極為難看的鬼臉，模樣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可是，我卻始終沒能看到洛曉嘴角浮出的一絲笑容。

我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有點兒尷尬又有點兒失望地望著她，用眼神問她，姐，我是不是做錯了？

這裡，我所說的「做錯了」當然是指我告訴狐仙，我要學習咒術的事。

洛曉走到我的面前，眼神複雜地望著我，她的眼神裡暗含著悲傷、無奈，同時還有對我的疼愛以及一些我當時還無法讀懂的東西。真不知道，她眼裡那麼多的悲傷究竟是從何而來，僅僅是因為學習咒術帶給她的痛苦嗎？

可我覺得不是，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洛曉，我們能不能夠不憂傷？即使這兩個字很美，美得讓人肝腸寸斷，美得讓人撕心裂肺。即使我永遠無法取代你去學習那些在你看來枯燥無味的咒術，枯燥得讓你感到厭惡的咒術。但我們能不能像你說過的那樣，只要簡單快樂地活著就好。

洛曉擔心我會著涼，於是就用靈力弄幹了我濕淋淋的頭髮。我緩過神來，怔怔地望著她那張瘦削的臉。

她突然開口問我，洛月，你快樂嗎？

我不語。

雖然「快樂」二字時常會浮現在我的腦海當中，但我卻對這兩個字的輪廓感到十分的模糊。就像是沒有嘗到過糖果的孩子，永遠都不會知道糖果是甜的。六歲的我曾天真地以為，快樂就像是能夠每天都吃到狐娘做的紅繞肉一樣簡單。

我很矛盾。所以我對著洛曉搖了搖頭，卻又很快點了點頭。

回到家，我興沖沖地跑到狐娘跟前，我告訴她，我要學習咒術了，狐仙要教我咒術了！

狐娘的嘴角勾起了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說，好啊，咱們家洛月以後就可以自己保護自己了。

我咧開嘴，對著狐娘傻傻地笑。我不是個細心的孩子，因為我沒能發現狐娘笑容中的苦澀。

老天爺也是真愛捉弄人，就連笑容也要將它分為好多種，似乎讓我們去猜測別人的笑是哪一種，就像是他莫大的樂趣一樣。

可是，年幼的我總是猜不透洛曉的笑容，還有狐娘的笑容。她們的笑，究竟是哪一種，而笑容的背後，又暗藏著什麼？

後來，我每天都和洛曉待在一起，在狐仙的指導下，學習那些在我看來十分有趣、而在洛曉看來卻十分乏味的咒術。我們目的相同，都是為了學會它們。不同的是，我把學習咒術當作一種樂趣，而洛曉卻把它當作是一種使命。

我突然覺得，自己沒有以往那麼孤單了。不像以前一樣，只會對著忘憂河裡的魚兒們發呆了。

雖然我的靈力不強，洛曉只需要念上一遍或者幾遍就能學會的咒術，我卻要念上幾十遍，甚至上百遍、上千遍才能學會。但我的的確確是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這種快樂，是區別於吃到紅繞肉時的那種快樂。

日復一日，洛曉和我每天都重複地過著始終如一的生活，那便是學習咒術。

與此同時，我也在不停地探求快樂的真諦。但無論是學習咒術，還是探求真諦，我卻都感到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因為我的靈力很弱，所以我學得很慢，不過，這麼多天的修煉下來，或多或少也有了一定的成效，因為我的發色逐漸變得白亮，變得皎潔如月。

洛曉撫摸著我的頭髮，替我拭去了頭髮上的塵埃。她問我，洛月，你累不累？如果覺得太累，不學了也好。

聽完她說的話，我怔了怔。這段日子以來，我的確是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又怎會不累？但是讓我放棄，那絕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因為那種感覺就跟爬上樹去摘果子一樣，爬了很長的時間，就快要摘到果子時，卻覺得太累，從樹上滑了下來。

這種感覺，在我看來，並不好。

於是我搖了搖頭，笑，我不累。

就這樣強忍著疲憊，時光染指而去，如水般的流年，不知不覺已經逝去了一個春秋。我的臉上增添了幾分桀驁，而洛曉的臉上卻是增添了幾分冷漠。

這一年，我七歲了，洛曉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