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武凜（上）

夜幕下的武凜正裹著薄毯，坐在篝火邊，靠在樹上小憩著。走了一天的路的腳酸痛不已，被汗水打濕的長髮已經被微風吹幹了，一束一束的滿是油膩，再染上塵埃澀澀的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面色間帶著濃濃疲憊。

篝火旁還有兩個官兵喝著掛在腰間酒壺裡的美酒，交談著淫穢的話題。閉眼小憩的武凜不舒服的輕吟了一聲，立刻引起了身旁的兩個男人的注意，對視了一眼，兩個男人似共同達到了什麼默契般，邪邪的一笑。

神經始終緊繃的武凜感覺到身邊有人靠近，立刻警覺的睜開了眼睛。看著一臉邪笑的靠近自己的男人，身為孤兒從小就比別人成熟的她已經知曉會發生什麼事，條件反射的想逃跑，想逃離這個空氣間充盈著骯髒的地方。但是理智告訴她，不能走，不能跑。

雙手緊緊的抓著被毯，卻神色輕浮的對著男人盈盈一笑的，一雙笑眼像彎月般清澈好看。雖然滿身風塵僕僕，滿臉倦容，卻依然風情萬種。「軍爺，你們想幹嘛？」試探性的一問。

「這妞才幾歲的年紀就這麼懂風情了。來，姑娘，今晚讓爺樂樂。反正到了邊關，也是當軍妓的料，在哪裡不一樣啊。」身材較為粗壯高大的那位官兵說道。搓著手掌，色咪咪的。「是啊，讓爺高興了，爺保管你這路上吃香的喝辣的。」另外一個官兵繼續說著。

武凜垂下眼簾，「我已經是太子的人了，你們敢動我？」用反問的話語問著面前的兩個男人。試圖嚇退他們。

只見那位高大的官兵往地上呸的一聲吐了一口痰，重重的一哼，「太子，哪來的太子？都已經被皇上廢了，還叫太子，這天高皇帝遠的，皇上我們都不怕，還會怕一個廢太子。」滿臉的不屑。

武凜腦中飛快的運轉著，試圖找到解救自己的辦法，「我也很樂意為二位元官爺服務，現在像二位元這樣高大威猛，有英俊瀟灑的官爺可不多見了。太子跟您們二位比起，那可是天差地別啊。」毫不吝嗇的拍著兩個男人的馬屁，人嘛總是愛聽好話的。「只是，小女子現在滿身骯髒，怕影響爺的興致，也怕弄髒了爺，」眼角偷偷的瞄著他們的臉色。「不知可否讓我去附近的池塘中沐浴一番，再好好的伺候爺。」人們總是容易對乖順，柔弱的人放下戒備心。

那高大的男人被誇的已經飄飄然了，再看武凜這般低眉順目服從的樣態，猥瑣的一笑，指著有水池的地方，讓武凜過去沐浴。另外一個官兵就比較警覺一點，雙眼在武凜身上掃視著，最後定格在她的臉上，想在她的臉上看出破綻。

武凜連忙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然後步履適中的走向男人所指的方向，身影慢慢的融入到夜色跟樹木之中。

走了一段路後，武凜的腳步慢慢的快了起來。看著身後已經看不見的篝火，與官兵。武凜急急的換了個方向，對照著空中的北斗七星方向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氣奔跑著。

這是一個一望無盡的樹林，鱗次櫛比的參天古樹，讓樹林看起來更加的深幽與暗密，柔和的月光透過樹葉星星點點的灑落在大地上。靜謐的樹林中，只有蟲鳴聲混合著武凜的腳步聲沙沙作響。

武凜的心裡越來越慌，越來越怕，磕磕絆絆的不敢停歇，好幾次都被橫生而出的樹根絆倒在地，摔破的手掌，鮮血直流，衣服也已經被刮的亂七八糟。雖然可以參照北斗七星的方向走出去，總會看到人煙的。但是這幽暗的樹林中，是否藏匿著兇猛得動物呢，是否會被官兵追上抓到呢。就算自己好運氣，都沒被碰到。那走出去以後，又該去哪裡呢？一切前途未蔔。

燈光！前面有燈光，還可以看到幾縷炊煙，稀稀落落的升起。咬緊牙關，武凜努力的拖著疲憊的身子向前方蹣跚的挪動兩腿。只要碰到人，她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加油，就快到了。武凜在心中默默的安慰著自己。

腿像灌了鉛似地，腳步越來越沉重，汗水浸濕的衣服，全身軟綿綿的。近乎昏迷之際，一位衣著姣好的中年婦女發現了狼狽不堪的武凜。「哎呀，小姑娘，你這是怎麼了？」雙手扶住快傾倒的武凜，滿臉關切的問「需要幫忙嗎？」

「大娘，我被人追殺，求你救救我。」如就快沉溺而亡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草般，武凜虛弱不堪的半靠在婦人的身上，氣喘吁吁，抱著婦女的手臂，哭的梨花帶雨。

婦女看那了一眼武凜那雖然污濁不已，但是以一個還處在11歲年紀的小女孩來說，還是相當不錯的面龐與身材。「小姑娘，快快起來。真是可憐見的，要不你就到老身的家裡來吧，好好的沐浴一番在換身乾淨的衣服，看你好像很久沒吃東西了吧。等下可以到我家可要好好填飽下空腹，其他的都別說了。」說著便扶起武凜，拐幾個角來到一個佈局比較緊湊的狹長院內。

幾步便穿過大廳，婦人領著武凜來到內閣。裡面還坐著四個小女孩，婦女自然的介紹著，「這些都是流落街頭的孩子，我看她們可憐，我又一個寡婦。先夫留下的家當又是夠吃穿用度外還超出有餘，就收留了她們。也算找些人做伴吧。」拉著武凜在一個圓桌上坐下，「我們家一般較晚吃飯，小姑娘你正好趕上了。來先吃點東西，我幫你去準備下熱水跟衣服。吃完就能沐浴了。」言畢就匆匆走出院子，估計是準備衣服熱水去了。

桌上的的四個小女孩八雙眼睛靜靜的的看著武凜，武凜甜甜的朝她們一笑，很大方的做著自我介紹，「你們好，我叫武凜，今年11歲了。」

一旁的一個略顯大膽的小女孩遞過一碗水，「姐姐，你渴了吧，來喝碗水吧。我叫唐宜，今年10歲了。」指著自己身旁的另外兩個長的頗為相像的女孩。「她們是舒縷，跟舒馥，是雙生兒哦。今年9歲了。」被叫到兩個小女生對著武凜嫣然一笑。

咳，在一旁認真喝水的武凜聽到名字後就被嗆到了，還好她轉身快，沒把水噴到桌上的飯菜上。淑女？舒服？還是雙胞胎，惡趣味啊，惡趣味。

畢竟還是小孩子心性，在坐的小女孩們，看著武凜咳的滿臉通紅的樣子全部都笑了，一旁一個年紀略大看起來恬靜溫柔的女孩輕輕的幫她拍著背。「你叫什麼呢？」武凜止下咳嗽聲，眨著雙不算很大，但是炯炯有神的雙眸望著幫自己拍背的孩子。

「我叫沈子韻，比你大2歲，13歲了，你可以叫我姐姐。」吐語如珠，聲音柔和又清脆，洋洋盈耳。武凜在心中暗暗的評價著這個叫沈詩諾的女孩。她秀外慧中，雙眸猶如一泓清泉，有著一股輕靈之氣。看起來說不盡的溫柔可人。

與自己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女生，扭過頭看桌上的飯菜。簡單的的炒青菜，配稀飯還有饅頭，但是也足夠讓很久沒吃上東西的武凜，食指大動了。狼吞虎嚥毫無形象的把桌上的飯菜掃蕩乾淨後的武凜，極是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從不信鬼神的武凜，此時也在心中默默的感謝這上帝的照顧。抬頭，才發現一桌的小孩都呆呆的望著她，面前的碗筷動都未動。

頓時，武凜面紅耳赤。還好已經準備好了熱水跟衣服的婦女救了她。「小姑娘，你可以叫我李嬸。」李嬸拉著武凜來到一間佈滿氤氳的房屋內。看著武凜扭扭捏捏的樣子，就退出屋內，讓武凜自己動手沐浴。退出門外時還不忘吩咐道「有什麼事儘管叫我。」從小就是孤兒武凜被感動的幾欲落淚，自己落難的這般，還能遇到一個這般關懷自己的好人。

室內煙霧繚繞。

沐浴完畢的武凜穿上李嬸為她準備的新衣服。這是一套石榴紅的對襟襦裙，上面秀著幾朵清秀淡雅的小花。武凜拿起一旁一條不知作何用的布條，把濕漉漉的長髮簡單的紮了個馬尾辮。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已一掃方才的憔悴。

李嬸聽到屋內的動靜後，便三步並兩步走進屋來，剛好看見紮完馬尾辮的武凜。「沒想到小姑娘沐浴一番後這般的漂亮。」

此時的武凜確實配得上漂亮這個詞。濃密的睫毛與翦水雙瞳讓她這雙雖然不大的眼睛顯的格外的顧盼生輝，透出著一股不屬於這般年紀的成熟與冷酷。秀氣的鼻子挺立在鵝蛋臉的正中，略顯豐盈的嘴唇有著不屬於少女的性感氣息。雖然不至於羞花閉月，沉魚落雁這般美麗，但也明豔動人。

李嬸搖著頭讓武凜坐在銅鏡前，拿起木梳幫她梳理頭髮。「小姑娘你不會梳頭嗎？等明兒李嬸幫你梳理個漂亮的髮髻。」望著鏡中的武凜，「以後有何打算？」

武凜想了下顧尚和顏畢曦還在大明宮中，可惜自己並不知道怎麼進宮去找到他們，「李嬸，我父母雙亡，又與兄妹走失，已無處可去。不知李嬸方便也收留下我？」話語間滿懷希翼。

李嬸聽到這裡，頓時眉開眼笑，「實不相瞞，小姑娘，李嬸正由此意。我們明天帶上其他姑娘一起到長安城去，幫你備一些衣物。我們這到長安城只要翻過一個山頭便到了，近的很。」

再幫武凜披上一件比較厚的衣服，帶著武凜來到一間較大的房間內。狹長的床上，其他的四個女孩已經躺的整整齊齊的酣睡著。「好好睡吧。」看著武凜蓋好被子躺在床上後，關上木門，腳步聲漸漸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