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本來剛才說出是天花的時候,十三還想繼續安慰一下朱棣,這天花只要打上一針疫苗就行了啊,不用這麼緊張,而現在查出來居然是中毒,確實讓十三緊張起來。
而當看著聽見自己是中毒了而為了自己手都拍出血的朱棣,十三既感動,又緊張,自己被宮女滴了幾滴湯汁,還讓那宮女挨了五十大板,而如今有人下毒害自己,棣哥哥還不將那人給整死,但是到底是誰要害我呢,我又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這些就不是十三那個情商為零的腦袋可以想得出來的了。
不過這輩子自己能有一個這麼愛護自己的哥哥是三生修來的福氣啊。就算是死了,也沒有什麼,反正自己早就該死了。
「十三,不要怕,天大的事情,哥哥幫你撐著。」說完,掀開紗帳,走出房間,招呼小李子過來道。
「是誰負責十三的飲食,將所有的太監宮女給我召過來,同時,你速速去請我的師傅徐達徐將軍過來,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是本殿下今兒想跟徐達徐將軍博弈一番。」
雖然嘴上已經許下了承諾,但是朱棣的心卻是忐忑的,因為他沒有那麼大的把握。現在連那個暗處是誰想要陷害十三的人都找不出來,唯今之計,只有將十三給送出去,保住安全為妙。
誰都沒有看見,朱棣的手緊緊地拽著,他知道現在是在跟那個在暗處的人比著時間,不知道這個陷害十三的人是誰,既然他已經出招,那麼這個事情,就算自己防衛得再嚴密,還是會被發現十三染上了天花,雖然這並不是天花,可是只要看上十三一眼,他們都會認為這是天花,因此現在就是比,誰比誰動作更快。
如果這步棋走錯了,那麼十三就會像十七一樣被大火活活地燒死。如果這步棋走對了,那麼十三也只是在皇普中除名,但是性命卻能保住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人活著,就有希望。這是母親臨死之前給朱棣留下的,
朱棣深深地相信這句話,直到多年以後,他都還慶倖自己這樣的謀劃。
徐達很快趕進宮來,雖然自己長年跟著朱元璋在外征戰,但是這個皇子卻是眾多皇子中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他沉穩而睿智,從來不表露自己的真情實意,讓人猜測不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但是他做人分寸拿捏極其到位,根本就不像一個才10來歲的孩子,上次要不是他,可能自己這條老命就沒了,朱棣不僅僅是救了他一條命,更是拿捏著他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可是這個皇子卻從來沒有為那些把柄而威脅過自己,還被他稱作老師一般,讓他教他武功。可想城府之深。知道自己不敢違抗,但是卻不硬來,懂得進退,比其父有過之而不及。
「啟稟殿下,徐將軍到了。」
「請他進來。」
看著突然站立兩旁的宮女,徐達有點心驚,莫非這次有什麼大事。
「徐將軍,趕快進來。」
看著放下的層層紗帳,徐達心裡百轉千回,難道這次有什麼隱秘之事。
一層一層地穿過,越是靠近,越能感覺氣氛的緊張。
等到最後一層,看見王太醫居然坐在床前的簾外,他有些驚訝,難道四皇子病了。
徐達站在簾前躬身道:「臣,徐達,叩見四皇子殿下。」
「不用多禮,你請進來。」
當徐達撩開紗簾,他吃了一驚,那躺在床上的孩子……
十三一眼看著徐達就覺得這個人親切,雖然這個人被譽為朱元璋的得力幹將,跟著朱元璋打遍天下,威武雄壯,但是十三任然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一股讓自己不由自主想要親近的念頭,就像父親一般。
那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寬大的身軀,平直的臉孔,因為長年的征戰帶著一些疤痕,不過那些疤痕卻無傷大雅,讓徐達看起來多了一絲男人的粗狂。多了一些成熟穩重男人的魅力。
「徐將軍,不要相信你看到的,皇妹這雖然長的是疹子,卻並不是天花,剛才王太醫已經驗血為證,證明皇妹被人下毒,定是有人想要陷害皇妹才出此毒計。我今天請徐將軍過來,就是希望徐將軍能夠為我皇妹走出一條生路,收留她。」一說完,朱棣居然跪了下去。
「殿下。」
「哥哥。」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徐達趕緊攙住朱棣道:「殿下,嚴重了,如是殿下吩咐,徐某義不容辭。剛好我府上有一奶娘因兒子去世痛哭了幾場,我這回去就將她納為妻妾,讓公主殿下作為我徐某人的女兒。你看這樣成嗎?」
不算朱棣手上的把柄,就屈屈為這肯為自己妹妹下跪的哥哥來說,徐達就被打動了,更何況這孩子長得多像那個人啊,而且自己對著這個孩子莫名地有一絲好感。
「如此甚好,甚好。」朱棣感謝徐達的出手相助,從地上起來,心裡本是想著如果徐達不同意,定要威脅一番,豈止徐達如此輕鬆就同意了,倒是讓朱棣也有點吃驚。
但是現在正是緊要關頭,朱棣也沒做他想,拉著十三的手。說道:「十三,如今宮裡有人要陷害你,現在哥哥只能讓你出宮,以後就是徐達之女了。雖沒有公主的稱號,卻能永保平安,再也不受這宮裡的污穢。哥哥對不起你,沒能在宮裡好好保護你。」朱棣非常的自責,十三是朱棣第一個親近的人,可是如今,十三卻要被迫離開,不知道為什麼朱棣心裡就像被割肉一樣疼痛起來。
「哥哥,不是的,不是的。」十三緊緊抱住朱棣的脖子,她真的很慶倖,如果不是朱棣,自己已經死了一次了。雖然朱棣有時候殘暴兇狠,但是他對自己卻是寵愛異常。
「不要推辭,徐將軍你這就趕快帶十三離開,否則,晚了的話,我相信佈局那個人已經在開始行動了。」朱棣迅速地拉開依依不捨的十三的手,將十三裝進一個盛放禮物的箱子,只當是徐將軍跟四皇子對弈,徐將軍大獲全勝,朱棣賞賜禮物而已。
目送十三出了皇宮,朱棣轉過頭,看著這個自己住了十來年的皇宮,第一次覺得是這麼的寂寞和陰森,從此以後宮裡再沒有一個可以整天嘻嘻哈哈,唧唧咋咋的十三圍著自己了。
是夜,月亮都隱沒了,露氣彌漫,讓整個皇宮好似真的應驗了那句陰氣過重的說法,四處都陰森森的。
近三更的時候,皇帝親自駕臨朱棣所住的王宮。
「皇兒,朕聽人說十三染上天花,可有此事?」朱元璋威嚴地坐在殿外,召朱棣殿外訓話。
由於天花的傳染性,就算是在殿外訓話,仍然是父子之間隔了一層紗,以防傳染給皇帝。
「不知父皇那裡得來的消息?十三只是因為花粉敏感而引起的濕疹罷了。」朱棣就知道肯定有人去通風報訊,鎮定自若地回答道。
十三被送走這件事只有徐達跟他最清楚,王太醫那裡,朱棣早就打點好,讓其留在寢宮,為十三配藥解毒。至於那幾個已經看見十三滿臉疹子的宮女們,也被十三押進一間屋子,等候發落。而宮中其餘人等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以為是四皇子請來徐達將軍教授十三下棋,十三鬧脾氣躺在床上不起身,到現在還躺在床上而已。
「朕不管是濕疹還是天花,你知道的這種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必定得好好防範,今夜就了了十三吧。」
「父皇,她是你的女兒啊。」朱棣突然跪下道。
雖然知道父皇肯定會做出此決斷,但是朱棣還是假裝悲痛異常地跪下。痛訴。
「大膽,是朕的女兒,朕就不心疼了,但是朕既然作為天子,還有這麼多的黎民百姓是朕的子民,如果讓更多的人染上這種病,我也能不心疼了。既然同是朕的兒女,朕豈能讓她為了苟活這幾日,而傷害更多的人。而現在讓她為了國泰民安,為了國家上下的百姓而死,這是她的光榮,也是她的福分。」朱元璋不愧是一代開國皇帝,心腸硬得石頭都撬不動。當然這或多或少也跟雲妃有關,這個消息早就通報道雲妃那裡,可是雲妃卻沒有來討饒求情,只說了一句:「天命如此。」便不在做聲。徹底的冷情讓皇帝下了決心。
「父皇,求你放過十三,十三她並不是天哈啊。」朱棣仍然是跪地不起。
「你說她不是天花,她就不是了嗎?十七朕說她不是天花,她就不是了嗎?不是朕不放過十三,而是上天想要讓十三儘早歸天,想必十三定是天上神仙下凡來,在世修煉輪回一番,還是必得回天上的。朱棣不要多說,朕要你將十三住過和接觸過的東西也必須得跟著十三齊齊燒毀,至於接觸過的侍女太監以及皇兒你和王太醫也必須全部留在燕王宮待半年,直到沒有出現任何病例,才可以重新出宮。」
朱元璋看著地上為妹妹求情的皇兒,心有不忍,他知道朱棣對這個妹妹是多麼的寵倖,從來沒有看到他對任何人這樣親近過,哪怕就是上下課也都是將十三給護著、抱著。
如果不是因為朱棣平常的作為,朱元璋可能不會這麼驚奇,但是就是知道這個孩子冷血無情,居然可以為了十三這樣反駁自己,還是血脈濃于水啊。
「父皇,你就不能……」話還沒有說完,兩行清淚就留了下來。讓朱元璋更是煩躁。
「朕既然說出,就是聖旨,你遵照就是,好了小蚊子,朕累了,你留下來監督四皇子,朕起駕回宮。」
「恭送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皇帝走遠,小蚊子才卑躬屈膝地走近朱棣,但是可能是顧忌著天花,小蚊子不敢靠得太近。
只得站得遠遠地說道:「四殿下,你看……皇上已經發話了,奴才們要是做不好,回去可就一頓好打,還請殿下儘快辦理。」
朱棣狠狠地看了一眼小蚊子,雖然知道十三已經被順利地送出了皇城,可是面對這樣冷血無情的父親,朱棣心都涼了。
「小李子,將十三和她的寢宮給我一把火燒了。」
一聲令下,在眾目睽睽中,曾經十三住過的王宮主臥被燒得一乾二淨,這其中仿佛還能聽見孩子的哭泣聲音,可是看著站在門口,對著燃放起來的宮殿默默的朱棣,眾人皆知道,朱棣的心再次隨著十三的離開封閉了起來,那個有時候因為十三的撒嬌而微露笑臉的朱棣可能又會回到以前那個沉默陰翳的四皇子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