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曼陀羅花之毒

　　此時的花脂若不復剛才的俏皮，神情瞬間變的嚴肅了許多。清朗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顔博堯，緩步上前走的越發近了，近的有些突破了男女大防的間距。

　　大晉向來民風開放，卻也架不住女子如此主動靠近。更何況，顔博堯身份尊貴，何時被陌生女子如此近距盯視過，花脂若的行為，讓他渾身很是不自在。本欲退後，但堂堂四皇子，豈能被區區弱女子給折了氣勢，如墨的眼眸裡盛滿了疑惑，身子卻下意識的向後揚去。

　　一直走到離顔博堯僅半步之遙時，花脂若突然探過頭去，在其衣襟處深深一嗅。動作不大，卻將一直強穩心神的顔博堯驚的接連後退數步，面子什麼的也不要了，俊逸的面容無端端的乏起一抹紅潮，「你這是在做什麼？」

　　花脂若並未應聲，俏眉緊顰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顔博堯的手腕。

　　「放手！」猝不及防的動作，顔博堯有些慌神，本想甩開，卻驚覺花脂若用力極大，但見對方拖過手腕在衣袖上再次一嗅。

　　若說适才花脂若的舉動僅僅讓他驚愕，此時顔博堯是徹底怒了，「放肆，你、你、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戲弄本王！」

　　猛的甩開花脂若的挾制，雙手很是誇張的拍了拍腦門，臉頰漲的通紅，厲聲吼道，「來人，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給本王拿下！」許是太過激動，眼眸裡竟隱約泛起少許的紅血絲。

　　顔博堯的暴怒，花脂若卻視若無睹，任由其在跟前近乎瘋狂的吼叫，當即陷入了沉思：果然，剛才只顧著與他置氣，並未察覺異樣之處，若不是他離去時拂袖動作太大，定然給忽略了。

　　殿門外待命的貼身侍衛青竹聞得主子下令，立即飛身入內，抬手便將連鞘的長劍搭在了脂若的肩上，目光極為冷凜。

　　青竹武功高強，多年來隨顔博堯南征北戰，忠心耿耿護主周全，雖然劍未出鞘，一身寒意依舊震的在場者均出了一身冷汗。

　　若大的寢殿頓時靜的落針可聞。

　　原本在後殿假寐的皇后也察覺事情不太對勁，緊張的詢道，「出了什麼事情，堯兒息怒，切不可急壞了身子。」

　　皇后原本育有兩子，分別為二皇子顔博成，及眼前的四皇子顔博堯。

　　俗話說，龍生九子，子子不同。但令人費解的卻是，偏偏皇后育的這兩位皇子，均性情暴戾極為易怒，當年二皇子便是在及冠不久，因極小的事情，怒極攻心之下竟昏厥倒地一病不起，終因藥石無靈，年紀輕輕便撒手人寰。

　　痛失愛子，皇后娘娘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可想而知，深夜垂淚不知濕了多少枕帕。

　　每每憶起二皇子的離去，皇后終不能釋懷。思及皇上當年打下大晉江山時，自己出身將門，隨皇上征戰沙場出謀劃策，背負了太多的殺戮。一代功成萬骨枯，歷朝君王上位，何曾不是踏著成千上萬的屍骨登位……

　　想來定是上蒼責罰，方才降罪在自己兒子身上。為恕罪孽，皇后娘娘整日吃齋念佛，一心在佛前懺悔，只求能感化上蒼，寬恕她唯一的兒子。

　　此時見四皇子又暴怒非常，一如當年二皇子犯病時的狀況，皇后豈能不急，說話的同時，顧不得身子不適，在宮婢的攙扶下，踉蹌著走了過來。

　　此時的花脂若也回過神來，方才察覺自己有些失態了。立即深深一福施禮，「娘娘請恕民女無狀，事關重大，請允民女問四皇子幾個問題。」

　　見花脂若神情嚴肅並不似戲言，皇后點了點頭，憂慮的目光投向兒子，安撫其冷靜下來。

　　顔博堯雖脾氣不好，卻是出了名的大孝子，見母后如此擔憂也不再言語，目光示意青竹退到一旁。

　　「敢問四皇子，平日裡可是夜不能寐，即使淺眠入睡卻是多夢？」

　　「你怎麼知道？」

　　花脂若並未作答，繼續發問，「再問四皇子，可是時常感覺心情極度緊張，極難控制自己的情緒，每每不願發怒的小事，卻仍舊按捺不住的勃然大怒？發怒之時，且頭暈腦悶，四肢發冷並有麻木的感覺？」

　　顔博堯更是驚異，星眸大睜，「你、你怎麼知道？正是如此……」

　　得到驗證，花脂若心裡有了答案，正色對皇后言道，「啟稟娘娘，四皇子此症乃中了曼陀羅花之毒。」

　　「曼陀羅花！」皇后母子大為震驚，雖二人不通藥理，但曼陀羅花毒名在外，卻是略知一二的。

　　「曼陀羅花可令人異常興奮，全身血液流速加快，輕者使人性情大變暴戾乖張，重者昏迷不醒直至內臟衰竭而亡……」原主雖然精通調香，但花脂若的前身更是出自醫藥世家，年紀輕輕就有了醫學、藥學和毒理學碩士學位，也是世界知名的調香師，識毒和識香樣樣精通。

　　「剛才脂若嗅得四皇子的衣裳上有曼陀羅花的氣味，雖然氣息若有似無，但若長期嗅聞，如滴水穿石，終有一日定會……」

　　言及此處，花脂若止言，看向顔博堯的眼神沉沉，其意不言而喻……

　　想不到他的暴戾乃被人陷害，原本對他的不滿此時也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卻是滿腔的憐憫。天皇貴胄又如何，身邊蟄伏的無數魑魅魍魎如暗夜裡的利箭，終將讓人防不勝防。

　　四皇子驚愕之余不再言語。皇后此時卻面色蒼白，身子晃了晃幾欲跌倒，幸得宮婢銀珠攙扶方才站定，「本宮明白了，本宮明白了。你的二哥當年離世並非天災而是人為！」

　　皇后滿胸悲憤，緊緊抓住銀珠的手肘，因用力過度，指節竟隱隱泛白，「花脂若，我堯兒可還有救？」

　　「回稟娘娘，民女觀四皇子氣色尚可，毒性並未傷及內臟，現在應該還來得及。」花脂若細細觀察顔博堯面容，眼白處剛才隱隱初現的紅血絲，隨著氣息平穩己經淡了許多，目光清明並無毒性加深之人的症狀，暗呼幸虧發現及時。

　　皇后終於松了一口氣，「你可有法子？」

　　「有。」神情堅定，成竹在胸，氣定神閑星眸內更是慧光澤動。

　　顔博堯很是意外的望著眼前嬌可俏麗的女子，這還是剛才與自己扮鬼臉的女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