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生意不划算

　　翌日鳳儀宮

　　「娘娘，昨夜歇的可好？」寢殿內，皇后端坐在銅鏡前，許嬤嬤手持銀梳輕柔的為其梳理秀髮。

　　「還好，花家丫頭調製的清肌露倒還使得，本宮用了以後，痛癢的確緩了許多。」看樣子皇后精神不錯，雖然臉上紅疹依舊，卻不再有細碎的皮屑，定是清肌露的功效。

　　「禦香坊供香多年，從未有過任何閃失。此番竟然出了如此大的紕漏，娘娘真打算就此罷了？」許嬤嬤十指翻轉，很快便將一頭青絲挽起，並從身旁端著妝奩伺候的宮婢處，取出紫鳳簪，端端的插入髮髻正中。銅鏡裡映照出的人影，雍容華貴天家氣質逼人。

　　「你也知道，禦香坊多年來並無任何閃失。花家本宮是相信的。」皇后掂起妝臺上的鑲翠銀制指套，小心的套入尾指，神情淡淡的說話，「再者，本宮閱人無數，花脂若這孩子，本宮看著不錯，心思縝密機敏過人，雖為一界商賈，依本宮看卻是比許多的官家千金強上許多。況且堯兒的身子，還多虧了花脂若……」

　　提及顔博堯的身子，皇后神情微黯，「本宮信她。」

　　許嬤嬤聞此言也不再多說什麼，連連點頭稱是。

　　「啟稟皇后，花脂若求見。」李公公在殿門口通傳。

　　「宣。」

　　不多時，花脂若領著忐忑不安的花脂媚頜首進入寢殿。

　　「民女花脂若叩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金安。」花脂若輕跪而下，跟在身後的花脂媚見狀也立即跪了下去跟著問安，卻因內心懼怕聲音細若蚊鳴，若不細聽怕是根本聽不明了。

　　「平身。」

　　二人起身，頜首而立，「花脂若你身後是何人？」

　　「回皇后娘娘，是民女的二妹花脂媚。」

　　「哦？她因何而來？」

　　「民女特領二妹前來請罪。民女昨日回府查詢薄荷來源，方才得知，民女的二妹日前在調香坊內研習調香時，不慎打翻隨身攜帶用作驅蚊的薄荷露，方才使得香料裡沾染了薄荷，令皇后娘娘鳳體受損。民女身為禦香坊執掌，難辭其咎。特同二妹前來請罪，請皇后娘娘責罰。」

　　花脂若言畢，從懷裡掏出盛裝薄荷露的瓷瓶，雙手呈上。

　　許嬤嬤立即上前，從花脂若手裡接過瓷瓶，擰開瓶蓋聞了聞，許是怕氣味薰了皇后，立即蓋上了瓶蓋，回頭對皇后娘娘點了點頭，確認裡面的確有薄荷的氣味。

　　「這麼說來，並非有人故意要害本宮。而是無心之失……」皇后喃喃言道。

　　此時的花脂媚哪裡還有平日在花府的囂張氣焰，小臉嚇的煞白，聲調微顫的言道，「皇后娘娘恕罪，民女並非有意。民女的確是無心之失……」

　　望著神色怯怯的花脂媚，皇后淺笑，「不必害怕，抬起頭來。」

　　花脂媚緩緩抬頭，臉上寫滿惶恐不安，眸子裡乏著潮意，雖然從未進過皇宮，但花府身為禦供皇商，宮裡規矩多少也聽了一些，雖抬頭，卻不敢正視鳳顔，目光低垂觀鼻。禮數倒也是做的足足的。

　　皇后微微點頭，語氣柔了三分，「果然是親姐妹，本宮看著你們姐妹二人倒有五分相似。」

　　也不知花脂媚與脂若樣貌有幾分相似的原故，還是本就心懷慈悲，皇后輕聲言道，「既如此……」

　　話剛說了一半，殿外響起了顔博堯的聲音，「母后，您又心軟了。」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顔博堯身著石青色寶相花刻絲錦袍，頭戴紫玉冠，邁著大步跨了進來。

　　脂若心底一沉，這人又來搗亂了，剛才進來沒看見他人影，心裡還暗暗高興。不想高興勁都還沒過，他就跑來了……

　　「兒臣參見母后。」顔博堯對皇后恭敬施禮，隨即回身對脂若喝斥道，「你身為禦香坊執掌，卻允許旁人私入禦香坊，從而出了差池。母后仁慈不與你計較，本王可不似母后一般。」

　　脂若無奈，鞠了鞠身子，「請四皇子責罰。」

　　顔博堯似笑非笑，「罰是自然要罰的。」

　　脂若無語。

　　身後的花脂媚聞得當前玉樹臨風的男子仍四皇子，目光頓時粘在了對方身上。

　　常聽人說，四皇子驍勇善戰，曾率兵親赴北陲抵禦蠻夷入侵，立下赫赫戰功，京城閨秀莫不將四皇子視作夢中白馬。今日能得見真容，花脂媚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一掃剛才的惶恐，一對秋眸竟多了幾分春色。

　　許是感覺到被人注視，顔博堯向花脂媚望去。

　　撞上對方目光，花脂媚微驚，立即低下頭來，雙頰竟悄然飛起一抹紅霞。

　　「就是你將薄荷露撒在香料裡的？」顔博堯盯著花脂媚，沉聲詢道。

　　「是……哦，不。四皇子，民女並非有意……」花脂若連忙分辯。

　　「是便是，哪來那麼多理由。」顔博堯擰眉，不耐煩的言道，「既是你弄撒的，便是有罪。花脂若身為禦香坊執掌，看顧香坊不力，便是失職。你二人去殿外領三十大板即可。」

　　「啊！」花脂媚頓時驚的小臉變了顔色。三十大板可不是鬧著玩的，她這個小身板，不死也得殘。

　　當即嚇的跪了下去，帶著哭腔，「四皇子饒命，皇后娘娘饒命……」淚水頓時如珠粒般流了下來。

　　花脂若卻異常冷靜，身子動也不動的站在一旁。

　　「堯兒，你嚇著她們了。」皇后搖了搖頭，知子莫若母，顔博堯雖然性情暴戾卻並非狠辣之人，他如此言語，無非就是唬一唬她們罷了。

　　花脂若的神情，倒是令顔博堯很意外，湊上前去言道，「你怎不求饒？」

　　「民女今日同二妹進宮，本就是來領罰的。四皇子儘管責罰。」脂若正色言道，仍舊眼觀鼻鼻觀心，看也不看眼前的男子一眼。

　　「哦，你以為本王是說著玩的？」說話間又湊近了些，用僅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言道，「你不是將本王體內的毒留了一半作交易嗎？不如此時交易如何？」

　　脂若眨了眨黑幽幽的眼睛，以同樣低的聲音言道，「民女賤命一條，哪裡比得四皇子性命珍貴，這生意不划算。」

　　「你！」顔博堯微惱，迎上對方爍光閃閃的眸子，卻一時語塞，腦子裡突然有些亂了。

　　「你二人在說什麼？」皇后見二人私語，一時間鬧不明白兒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