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壯行宴上的指控

一動不動。

這一刻，洪山宛如石化了一般，所有的動作，表情，都定格在抬頭的瞬間。

一個不該出現的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洪山懵了，是的，真蒙了，沒點反應的那種。

「洪主任，洪主任？」

許讓輕喚了幾聲，終於把對方叫回魂了。只見洪山露出僵硬的微笑，澀聲道：「噢，是許讓同學呀，坐，坐吧。」

換作平時，洪山為了顯示身份，會故意貴人多忘事的回想一番，但現在，內心震動的他忘記了偽裝，流露出了最真實的反應。

一切，都僵硬到了極點。

上次溝通之後，那邊的結果是，派出去安撫的人沒了，目標也失蹤了。原本洪山以為，目標人物逃命去了，接下來只需要撒網把人撈出來就行，可誰能想到，這人就這麼突兀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了。

隱隱的，洪山內心泛起不安。

太反常了。

「洪主任，學府會議討論的怎樣？準備什麼時候給我簽署申請聯考成績覆核的同意書？」落座之後，許讓端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完了捧著茶杯輕聲詢問。

洪山的情緒很快恢復如初，道：「還在討論，相信很快就有結果的了。」

「是嗎。」

許讓微笑道：「可我怎麼聽說，學府根本就沒有召開過討論會，洪主任不會是騙我的吧。」

潛藏的這些天，許讓並不是完全躲了起來，他仍留意著外面形勢的變化。雖然不敢貿然跟蹤洪山，但關注啟明學府的動靜卻是輕而易舉。這幾天，啟明學府根本就沒有舉行所謂的討論會。

洪山說謊，他在安撫麻痹自己。

洪山這時自然不會承認，道：「怎麼可能騙你，討論會我都主持兩次了，只不過申請聯考成績覆核的影響太大了，委員會一時還無法討論出結果而已，不過我相信，很快了的。」

「如此甚好。」

許讓沒有在言語上多做糾纏，因為這時城主方博已經出現了。

高堂上，方老城主一襲盛裝走出，溫文而莊重。緊接著，是一位格外引人注目的白袍青年，此人雖然跟在城主身後，可卻氣質如兵，鋒芒畢露。

「這青年，好生淩厲。」

「會是星命學院出來的嗎？」

「應該是，先看看吧。」

席間竊竊私語，顯然，眾人都注意到了白袍青年。

「歡迎大家出席此次宴會。」

方博朝眾人拱了拱手，高聲說道：「想必大家都知道，這是為六代傳人舉行的壯行宴，此番，我東源能出此絕世天才，實乃一大幸事。老夫在此，謹代表全城民眾向六代傳人表達恭賀。」

宴會響起一陣熱烈掌聲。

待場面稍稍平息，方博接著又道：「我身邊的這位，乃是星命學院的李景李教習，此來，正是奉命迎接六代傳人。望六代傳人回歸星命學院之後，一路高歌，重現六代榮光。」

慷慨激昂的聲音響徹，現場轟動，有人興奮呐喊‘重現六代榮光’，有人則是眸光活泛的打量著白袍青年。

如此年輕便成為星命學院的教習，此人未來必是人族的中流砥柱，若能結交豈不是美事一樁？

「果然來了。」

許讓暗自點頭，對星命學院的人出現，並不意外。

「諸位，請舉起酒杯，現在我提議，咱們共飲一杯，祝六代傳人修行順利，祝人族太平強盛。」

在城主方博的提議下，眾人共飲。而喝完祝酒之後，接下來便是宴會開席。

說來也有趣，此宴雖然名為壯行宴，但卻根本沒有壯行之人。此刻，不管是老城主方博，還是星命學院教習李景，都在扮演者屬於自己立場的角色。

這場宴會，本質上就是一場秀。

一場為六代傳人表演的秀。

沒辦法，在不知道六代傳人身份的情況下，他們只能通過這種公開形式，進行表態或者傳達資訊。

因此，高堂的兩人，一個溫文爾雅，一個鋒銳逼人，氣質明明格格不入，但卻在相互配合。相信要不了多久，宴會上的一切便會全城皆知。

然而，這宴席註定無法如預想般行禮如儀，因為這時，許讓要登臺演出了。

「方老城主，這場壯行宴是為六代傳人而舉辦，敢問六代傳人可在席間？」

許讓站了起來，洪亮聲音傳遍全場，頓時引得眾人側目，紛紛不解這少年為何故作此問。

旁邊，洪山心底泛著的不安更加濃郁。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得城主方博神情一滯。

六代傳人在不在宴席上？

老夫哪裡知道！

方博笑了笑，圓滑的不答反問：「你是？」

「在下啟明學府學員，許讓。」

許讓拱手行禮，接著道：「素聞六代行事大中至正，六代傳人既然能得六代的隔世傳承，想必為人也是不偏不倚。今日，學生遭遇一不公之事，想請六代傳人主持公道。」

「哦？」

方博眉頭一挑，道：「什麼不公之事你說來聽聽，老夫雖然能力有限，但自問也有少許賢名，看能否為你評斷一二。」

「學生的聯考成績遭人盜換。」

許讓高聲道：「有人偷取了我進入星命學院的資格。」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這莫大指控，瞬間震撼了所有人。

旁邊的洪山聞言，身體更是一顫，臉上瞬間沒了血色。

完了！

之前申請覆核聯考成績還僅只是質疑，現在更嚴重，直接指控了，這小混蛋不要命了。

高堂上，城主方博神色沉凝。

許久，這才嚴肅道：「事涉聯考，你可知你這指控有多嚴重？」

許讓點了點頭。「聯考乃大安所有人的晉身之門，學生自然知道。」

「既然如此，那你就應該知道憑一腔泛泛之詞，是會令你身陷囹圄的。」

許讓從掌心的智慧之芯提取出資訊源，解析之後，資訊源化為一道所有人都能看清的巨大光幕浮現在空中。「這是我歷年的各科測驗成績，相信在座的各位應該能看出，我控分了。試問，一個控分的天才，聯考會僅考395分嗎？」

光幕顯現的數字，正是許讓曾用來向洪山證明自己控分了的各科分數。

不過此刻，這一幕落在洪山眼中，卻是暗暗松了一口氣。

「咦，每次測驗都是同樣的及格分差，還真是控分了。」

有人率先從光幕的一列列分數中找出規律，驚歎出聲。「控分有難度，但這般精准無誤的控分，那就更難了，尤其是無法具現的星命科，難得，實在太難得了，這人是天才呀。」

經此一言，現場驚疑聲四起。

而不遠處坐著的林陽，此刻卻是一臉心塞。

從小他就被許讓穩壓一頭，原以為這些年自己已經超越了許讓，結果現在才知道這傢伙居然控分了。

這也怪不得林陽平時沒察覺，星命科的測驗標準浮動不定，每次出來的成績都不同，如果不把這些分數兜在一起，很難察覺出對方在控分。而這精准到極致的控分方式，林陽自己做不到，自然也就意識不到，察覺不到。

哎！

我曾經為超越許讓而沾沾自喜，沒想到，這傢伙卻是到達另一個層次了。

很心塞。

「控分，最多只能證明你平時很優秀，並不代表你能考好聯考，更不能印證你此時的指控。況且，眼前你羅列的這些分數，還需要經受查驗。」

說著，城主方博掃視全場，高聲問道：「啟明學院可有人在？」

洪山站了起來，拱手應道：「啟明學府府務主任洪山，見過方城主。」

方博淡漠點頭，以示回禮，道：「開放你在啟明學府的許可權，老夫要查閱許讓展示的成績是否為真。」

成績是真是假，幾天前才查閱過的洪山，心知肚明，不過此刻，他卻沒有半點抗拒的意思，麻溜的交出了自己的許可權。

見此，許讓嘴角微微上揚，忽然揮手打斷道：「不用查了城主，三天前，也就是我向我身邊這位洪主任討要申請聯考成績覆核同意書的第二天，啟明學府的資料儲存庫遭人入侵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學籍檔案上的成績記錄，應該已經讓人刪除了。」

此言一出，洪山呼吸一促。

另一邊，城主方博卻是不理許讓的假意阻撓，拿到洪山許可權之後，直接用智慧之芯進入啟明學府資料庫，現場公開查看起來。

很快的，智慧之芯投射在虛空的畫面，便出現了許讓的學籍檔案。

可拉取出許讓成績記錄的時候，現場炸鍋了。

空白。

一片空白。

許讓歷年的成績記錄，果真沒有了。

方博面色陰沉，質問道：「洪主任，這是怎麼回事？」

洪山額冒冷汗，支支吾吾道：「學府的資料庫遭……遭人入侵，此事衛察正在追蹤調查，額……巧合，一定是巧合，要麼……要麼就是有人故意製造藉口，賊喊捉賊。」

洪山辯解乃至甩鍋反咬，此刻都顯得蒼白，皆因他的話被許讓給提前講了，預先在眾人心裡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是的，許讓早已猜到自己的成績記錄會被刪除。

他一直關注著啟明學府，三天前，啟明學府忽然傳出資料庫被入侵，這麼巧合的事情真是想不去聯想都難。製造資料庫被入侵是為了什麼？無非就是掩飾刪除自己的成績記錄而已。自己的控分成績是個小隱患，這些人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就必然不會放任不管。

另外，當許讓方才拿出之前給洪山看的那份成績清單時，洪山流露出松了一口氣的微表情，這讓許讓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因而直掐洪山一個措手不及。

「有意思。」

星命學院教習李景淡漠孤傲，然而這時看向許讓，卻是泛起一絲興趣。

先是起勢，再是利導，無形中讓在場眾人下意識的偏向他。

這小傢伙倒是有點手段。

不過眼下這些邊邊角角，終究無法支撐起他的指控的。李景倒是好奇，他接下來會怎麼做。

城主方博臉色陰沉的可怕，竊取或者抹除啟明學府的儲存資料，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如今看來，許讓並非無的放矢。

聯考，真會出問題嗎？

不好說。

至少僅憑一絲端倪，遠遠無法窺知。

方博轉向許讓，道：「你歷年成績記錄沒了，是巧合也好，是被人抹除也罷，這事有待調查，眼下，就當你羅列的這份成績單是真的。老夫還是那句話，控分，最多只能證明你平時很優秀，並不代表你能考好聯考，更不能印證你此時的指控。「

「要證明很簡單，洪主任出自星命學院，我與之戰上一場便是了，倘若我能勝，想必在場諸位自然不會相信，一個能戰勝星命學院出身的人，聯考會考出395分這種學渣分。」

說著，許讓轉頭看向洪山，道：「洪主任，可願封閉命宮，與學生戰上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