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威脅

一大早被吵醒的蕭玉瑾眼中佈滿血絲，滿臉戾氣。

葉冬淩被丟在他面前。

蕭玉瑾當即拍桌而起：「葉冬淩，你到底想幹什麼？」

　　揉了揉膝蓋和胳膊，葉冬淩艱難地爬起來，掃了一眼目光怨恨的劉嬤嬤，破罐子破摔道：「不幹什麼，治病救人。」

　　劉嬤嬤：「誰救人偷偷摸摸的，殿下，她潛入寒石院，定然是圖謀不軌，還好老奴及時發現，她才沒有得手。」

　　葉冬淩古怪地看著劉嬤嬤，她很想問一問，您對冬青那麼好，難道沒有看到他腿上的夾板和藥嗎？

　　然而不合時宜，她生生將話咽了下去。

　　平靜了心神，葉冬淩決定為自己爭取一把，於是鄭重道：「殿下，我今日往寒石院，發現冬青身上有桐……」

　　「閉嘴，葉冬淩！你該記得自己的身份，別給自己的罪行找藉口，從現在開始，你給我滾回秋水院呆著，若再發生此類事情，休怪本皇子不念舊情。」

　　說完，蕭玉瑾轉過身去，那表情像是看一眼葉冬淩都嫌髒。

　　葉冬淩的話生生被卡在喉嚨裡。

　　舊情？他們什麼時候有過舊情？

　　行吧，蕭玉瑾，我會讓你後悔的。

　　下人們又來抓她。

　　「別碰我！」她甩開他們，自行回到狼藉的小屋裡。

　　抱膝坐在床上，耳邊是「哐當哐當」封窗戶的聲音，葉冬淩陷入沉思。

　　她院子裡的銀杏樹上，為何被塗上了桐油，什麼時候塗的，她日日都在院子裡怎麼一點都沒察覺。

　　她記得前世圓房後，她的兩個陪嫁丫鬟白英和白蘇很快就過來伺候，以至於冬青摔傷之後，她只是愧疚幾天，讓林千蕊送去很多好東西，此事便了結了，並沒有那麼多後續。

　　為什麼重生一次，都不一樣了呢？

　　她的兩個陪嫁丫鬟呢？

　　孤身一人連個耳目都沒有，她該怎麼活下去？她得先將兩個丫鬟要回來。

　　站起身來，葉冬淩走到窗邊，朝下人露出個和氣生財的笑臉，先道歉：「今日是我做得不對，連累兩位小哥受罰了。」

　　下人聽到葉冬淩的話，錘子砸的更響更快了。

　　葉冬淩嘴角抽了抽歉然道：「是我對不起你們，能否請兩位給白英和白蘇傳個話，讓她們過來服侍我，此事做成，日後我定有重謝。」

　　下人瞥了她一眼，心中似乎有氣，憋了良久還是氣不過。

　　一個道：「皇子妃您就消停點吧，別難為小的們，白英白蘇在您打傷六皇子的當晚，便被寒松大人抓起來嚴刑拷問了，您讓我們幫您傳話，這不是害我們嗎？」

　　另一個道：「況且您現在是被關的人，六皇子不會讓人來服侍您的。」

　　「可憐白英白蘇兩位姐姐心地善良，被您牽連的生死不知，太可惜了。」

　　什……麼？

　　葉冬淩踉蹌後退，原來是這樣。

　　白英和白蘇現在還對她忠心耿耿，一年後白英抓賊不利，被她打殘賣了，白蘇則是在白英之後幾個月，偷竊她的財物，被她杖斃。

　　這兩件事裡，都有林千蕊的影子。

　　現在想來，這兩人，何嘗不是如她一般中了算計，死在她的手裡。

　　不行，她一定要救她們，這次她要好好護著她們，絕不能讓她們再傷一次心。

　　然而，窗戶只剩一道縫隙便會封嚴，她現在又能找誰幫忙呢？

　　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不對，還有方法的，六皇子還要利用她背後的勢力，絕不會讓她死。

　　想了想，她從藥箱裡拿出一個小巧的刀片，站在窗子旁，將刀片橫在脖頸上。

　　下人奇怪看著她。

　　葉冬淩：「勞煩兩位小哥告訴蕭玉瑾，讓他來見我，若他不肯，便等著給我收屍吧。」

　　下人愕然。

　　一個道：「你愛怎麼死怎麼死，殿下才不會心疼呢。」

　　另一個連忙搖頭：「不行，殿下並沒有下令處死皇子妃，咱們就不能讓皇子妃出事。」

　　葉冬淩見此，將刀片往脖頸處壓了壓，壓出一道紅痕來，威脅道：「那你們就快去，如果我死了，六皇子定然饒不了你們。」

　　下人對視一眼：「您最好不要耍詐。」說著，兩人一起離開。

　　片刻後門打開了，蕭玉瑾沉著臉，一人前來，摒退左右看著屋內持刀自戕，準備用性命威脅自己的女人。

　　俊顏一肅，不耐道：「你又想做什麼？」

　　葉冬淩早已想好了說辭，平靜道：「那日房中傷了殿下，妾身是被殿下判若兩人的舉動嚇到了，並非蓄意謀害，聽說您抓了白英和白蘇，請您看在夫妻一場的面子上，放了他們。」

夫妻一場四個字，將蕭玉瑾噁心的嘴角不自主的抽動一下。

若不是她設計陷害給他下藥，他又怎會娶她，這可惡的女人竟然還敢拿這個說服他。

　　蕭玉瑾：「我若不放呢？」

　　葉冬淩揚起脖子，刀片始終不離皎白頸項，聲音微暗，失望道：「殿下，圓房之事未成，你我心中都不願，不如換個條件，您看如何？」

　　她就知道，服軟求饒是沒用的，對於蕭玉瑾這渣男來說，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氣息微滯，蕭玉瑾皺眉：「嗯？」

　　什麼叫都不願，明明是她求他圓房的，女人果真都是翻臉無情，不知所謂。

　　葉冬淩深呼吸一口氣：「殿下將白英白蘇二人放出來服侍我，她們是我從娘家帶回來的丫鬟，我必須保護她們，只要您答應，我保證沒有您的允許，不出秋水院一步，更不會干擾您所做的一切，力所能及的幫您做事。」

　　這正是蕭玉瑾想要的，可為何這話從葉冬淩口中說出，他心中卻莫名一緊，無端煩躁。

　　只好冷漠以對。

　　葉冬淩淒然一笑，淚水不爭氣的氤氳而出，模糊了雙眼。

　　她心一橫，壓抑著心痛，聲音抽離：「士可殺不可辱，殿下若不答應，便只好麻煩殿下給妾收屍吧！」

　　葉冬淩手上用力，纖白的脖頸鮮血噴出，灼熱的血，噴在蕭玉瑾側臉上。

　　蕭玉瑾：「……」

　　他正側耳傾聽，措不及防中受到驚嚇，武功高強的他卻並沒有躲開那令他極其厭惡之人的鮮血。

　　葉冬淩那朦朧的目光中夾雜著沉澱的失望注視著他。

　　目光一震，蕭玉瑾微微抬手又很快放下，臉色陰沉如冰凍的玄鐵，頓了片刻緩緩轉身。

　　「如你所願。」凝成一線的聲音落下，人已經消失不見。

　　走出秋水院，蕭玉瑾觸摸臉上的鮮血，迷茫的撚了撚，心中似有什麼裂開了。

　　寒松驚呼：「殿下？」

　　蕭玉瑾擺擺手，轉身回頭，深深看了一眼似乎被籠罩在黑暗深淵裡的那莫纖細身影，想到了什麼，目光終是一肅，轉身飄然走了。

　　葉冬淩仿佛被人抽去了渾身筋骨的布偶，跌坐在地。

　　苦澀一笑，這次怕是又把他惹怒了。

　　有那麼一瞬間，葉冬淩很怕蕭玉瑾抬手親自掐死她。

　　往後的日子，怕是更不好過，她必須儘快拉攏劉嬤嬤，

　　暈眩感傳來，她連忙給自己包紮傷口。

　　她很有分寸的在自己脖子上隔開了一個口子，卻並未傷及要害，上了藥，很快便止住了血。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寒松親自將白英白蘇兩人送來，並且撂下一句話：「殿下說了，秋水院隨您走動，只是不可出院門半步，想必您要回自家丫鬟，也不需要皇子府裡的人伺候，以後米糧菜蔬會給您送來，您就好好生活，別再折騰了。」

　　對於和氣的寒松，葉冬淩略微詫異。

　　然而看著兩個比她還狼狽的丫鬟，顯然是受了不少苦，她又一陣心疼。

　　「小姐……嗚嗚，嚇死我了。」白蘇撲到葉冬淩腳邊，哭成了淚人。

　　白英勉強支撐：「小姐，讓您受苦了。」

　　葉冬淩將兩人攬入懷中，主僕三人哭成一團：「沒事了，以後我們仨相依為命，我護著你們，絕不會再讓你們受苦。」

　　不曾想小姐竟然說出這般感人肺腑的話，白蘇哭的更加肆意：「嗚嗚嗚，小姐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他們說你刺殺六皇子，奴婢嚇死了……」

　　白蘇性子嬌弱，可憐兮兮的模樣，佈滿全身的鞭痕，看的葉冬淩心疼不已。

　　她拿出藥來給兩人上藥。

　　主僕一番敘談後，葉冬淩忽然想起銀杏樹，問二人道：「你們知不知道銀杏樹上的桐油是怎麼回事？」

　　白蘇微微一愣：「桐油？銀杏樹上怎麼會有桐油呢？」

　　白英乃是習武之人受傷比白蘇重，卻仍舊脊背挺直的跪坐，仔細想了想道：「桐油是五日前深夜子時，范大力潑上去的。」

　　「范大力？為何潑桐油？」這個名字讓葉冬淩有些意外，然仔細想想，便釋然了。

　　白英：「奴婢不知。」

　　見葉冬淩疑惑，白英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奴婢沒問。」

　　葉冬淩擺擺手道：「無礙，既然已經知道是誰，他背後的人便能查出來，誰害我，我要讓他千百倍的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