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做戲

「我不礙事的，姐姐心情不好，你們別跟她計較。」林千蕊短暫愣怔之後，連忙追了上去。

　　只是她只要伸手去扶，便會被葉冬淩推開。

　　目光陰沉明滅片刻，林千蕊終於不再自取其辱，而是小心翼翼地解釋。

　　「姐姐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我只是出府一趟你就遭遇這麼多可怕的事。」

　　「是我沒保護好你，都是我的錯。」

　　「你別生氣了好不好，若是葉將軍和太師知道了，一定會心疼的。」

　　她輕言細語的說著，身後跟著的下人則是搖頭歎息，當初他們皇子娶的為什麼不是林姑娘呢，這麼好的性子，太可惜了。

　　到了秋水院，葉冬淩心累的不想說話。

　　特別是耳邊還有一隻聒噪的蒼蠅。

　　這蒼蠅著實是煩人討厭且兩面三刀，下人在的時候她認錯討好，下人不在的時候她哭訴六皇子太狠心，句句都在替她打抱不平。

　　這麼明目張膽的挑撥離間，當初自己是怎麼信了的。

　　太蠢了。

就在林千蕊哭的肝腸寸斷，葉冬淩再也忍不住打斷了她。

「閉嘴。」

哭泣聲戛然而止，林千蕊愕然。

　　葉冬淩：「表妹，與其在這裡哭，還不如讓六皇子給我送點藥過來。」

　　她聲音輕緩暗啞，沒有怒氣，沒有不甘，更沒有忿恨，配上清明透徹的目光，仿佛早已洞察一切。

　　林千蕊以為葉冬淩看穿了她的意圖，又覺得葉冬淩這傻子根本想不了太多，便當葉冬淩只是傷心過度。

　　她收了眼淚，擠出一幅士為知己者死的表情懍然道：「姐姐你等我，我去求六皇子，他一定會心軟的。」

　　說著便提著裙擺，小跑著出去，那一步三回頭的不舍，讓葉冬淩噁心的想吐。

　　還真是無時無刻不給她洗腦，她去求，蕭玉瑾就一定會心軟？

　　呵呵，噁心！

　　林千蕊走後，門外的下人利索地鎖上門。

　　任由外面光芒萬丈，難掩屋內一片狼藉的淒風冷雨。

　　她像是被遺忘了一般。

　　葉冬淩只能自食其力，給自己上藥，療傷，還好有這萬能的藥箱在，否則她重生不到一天，便會鮮血乾涸而死。

　　混混沌沌熬過了一夜，葉冬淩迷茫的看向窗外那三寸風景，還是那麼的絢麗多彩。

　　「吃飯了！」房門打開，下人將一個食盒放在門口，眼底的諷刺不加掩飾。

　　葉冬淩看了一眼，慢慢挪過去，餓了一天多的她早已沒什麼力氣。

　　下人似乎憤憤不平：「林姑娘那麼好的人，昨天跪了一天一夜求六皇子給您診治，您倒好，一點都不知道感恩，就是這頓飯，也是六皇子看在林姑娘的份上賞給您的，您要是不領情，就別吃了。」

　　領不領情，為了活下去，飯都是要吃的。

　　葉冬淩的手已經放在了食盒上，那下人的腳卻要不分輕重的踢上來。

　　抬起眼簾，森冷的眼神穿過長長的睫羽像是九幽冥域裡竄上來的寒冰，瞬間將人的心臟冰凍。

　　下人的腳再也不敢落下來，反而身體一個不穩，狠狠摔在地上。

　　葉冬淩已經取出食盒裡的飯菜，一碗米，一碗清湯，幾片菜葉。

　　這飯，皇子府隨便一個灑掃丫鬟都不吃，如今卻成了她堂堂六皇子妃的飯食。

　　她怔怔地看著清湯寡水，蔑然一笑，這筆帳，她記住了。

　　那下人見鬼似的落荒而逃，房門再次被鎖上。

　　孤獨的時候腦子裡想的事情總是格外清晰。

　　她亂七八糟的想了一圈要如何脫困，如何報復，紛繁複雜，沒有頭緒，錯亂間驟然想起冬青身上縈繞的淡淡桐油味。

　　疑竇頓生。

　　冬青這孩子不知是什麼來歷，平日裡只是個家丁，除了劉嬤嬤疼愛他之外，六皇子並沒有太多關注，若非如此，葉冬淩也不會讓他爬樹。

　　只是他身上為何會有桐油呢？這不是一個十歲孩子可以輕易接觸到的東西。

　　想不出所以然來，這疑惑卻像是一個釘子楔在了腦海，她決定換藥的時候再仔細查看一番。

　　好不容易挨到了第三日，若不是藥箱裡還能拿出一些可以果腹入藥的果子，那些清湯寡水怕是也能將她餓死。

黎明之前，葉冬淩提著藥箱，小心翼翼地爬窗出去，踮著腳沒有驚動門外看守的下人，一股腦沖往寒石院。

　　她熟門熟路的摸黑給冬青換了藥。

　　就著微亮的晨曦尋到了冬青的鞋子，果然，兩隻鞋子的鞋底，都蹭上了桐油。

　　究竟是在哪兒踩上的呢？

　　皇子府最近沒有什麼要修繕補漏的地方。

　　可冬青這個年紀的下人，是斷然不被允許出府的，究竟是哪裡……

　　就在她皺眉苦思冥想的時候，門外一簇燈光閃過，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葉冬淩抓著鞋子，連忙往床圍後躲。

　　劉嬤嬤將燈籠放在桌子上，房間瞬間亮堂起來，她貼心的給冬青蓋了蓋被子，又掖了掖被角。

　　「咦？這是什麼？」餘光掃到一個黑色的箱子，劉嬤嬤一怔，而後看清了這東西頓時大驚。

　　「藥箱……皇子妃你來幹什麼？」

　　她本是隨口詐人。

　　葉冬淩卻以為劉嬤嬤看到了她，連忙打招呼。

　　「劉嬤嬤好。」

　　誰知劉嬤嬤看到她，竟然瞬間炸了，指著葉冬淩的鼻子又驚又怒：「你，你來幹什麼？又想害人不成，來人，來人啊！」

　　她大聲喊叫。

　　葉冬淩臉色一變，搶過藥箱拎起來拔腿就跑。

　　「皇子妃逃出來害人啦，快來人啊……」

　　於是乎，迎著稀薄的晨光，皇子府雞飛狗跳，你追我趕的盛景再次出現。

　　她一路跑回秋水院，下人們來抓她，她便只能死死抱住那顆讓冬青摔斷腿的銀杏樹，也是讓她一夜間從天堂墜落地獄的罪魁禍首。

　　掙扎間，她突然嗅到這棵銀杏樹上，有淡淡的桐油味。

　　「你們放肆！」葉冬淩冷喝，不知是誰掰開了她的手指，劉嬤嬤恨恨掐著她的胳膊，與下人們一起將她拖曳拽走。

　　「別以為您是皇子妃就可以在府裡囂張，走，跟我去見六皇子！」劉嬤嬤那深惡痛絕的模樣似乎不把她整死誓不甘休。

　　「不，我不去見他！」葉冬淩拼命掙扎，卻還是如同死狗一般被拖走，衣服在地上滾成了破布。

　　還沒見面就已經遍體鱗傷，若見了，又要被蕭玉瑾處置。

　　然而劉嬤嬤卻不放過她。

　　收服一個劉嬤嬤都那麼難，葉冬淩覺得身心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