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家

雖然這個以假亂真的烏龍有驚無險的過去了，但救人也成了一句空話。

院子裡的人面面相覷的對視著，不由得，有人將目光看向了楚墨白。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當越來越多的人看向低著頭擺弄那白霧寒花的身影後，一種無言的明悟在此間悄然醞釀。

要想救洛雲曦，得靠此人。

其他人，不行。

不是實力問題，而是見識問題。

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次九死一生帶回來的是救洛雲曦於生死之間的寶物，還是讓她萬劫不復的邪物。

所以，淩雲逸看著楚墨白開口了。

「不知林兄可否告知，這真正的葬魂花，是什麼樣子？」

楚墨白嘴角挑了挑，轉瞬即逝。

「告訴你也沒用，因為葬魂海內根本沒有葬魂花。」

「這……」

沒想到是這個答案，淩雲逸一愣，臉色一變。

「敢問林兄，哪裡有？」

「嗯……」

楚墨白一臉為難的看著他，皺著眉頭看了他良久，直看的他心底發毛時，他才摸著鼻尖幽幽道：「說實話，那地方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只是年幼時跟著父輩去過一次。不過，我大概記得怎麼走，要不，我跟你們走一趟？」

淩雲逸一滯，一旁眾人則暗翻白眼。

你不知道？

剛剛還說對這萬妖林很熟悉，現在說不知道，你糊弄鬼呢，分明是別有私心。

就是不知道，這傢伙想要什麼。

一時間，此間陷入了沉寂。

淩雲逸、沐瑤、青靈各自面色複雜的看著楚墨白，想說些什麼，又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說他攜恩圖報嗎？

可是之前如果沒有他，現在洛雲曦可能已經化為灰灰飄走了。

當年救他一命的恩情，其實已經還清了。

現在人家不願意說，你又奈何？

這是人家自家的辛秘，憑什麼告訴你個外人。

他們很清楚，楚墨白進萬妖林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就是不知道是什麼，他們又要為此複出怎樣的代價。

一時陷入了糾結。

楚墨白看著他們一臉糾結的呆樣，暗自發笑。

他確實有私心，但不是他們想的那樣，而是他想回家看看，查一查到底是誰在背後謀劃。順便再敲打敲打裡面那些傢伙，讓它們安份一些。

這些傢伙如果不加以管束，遲早會重新禍亂九州，到時候不管他跑到哪裡都不得安生。

瞅著眼前臉色明滅不定的眾人，良久，楚墨白笑著打破了沉默。

「放心吧，我的私心很簡單，我希望此間事後，我們可以恩怨兩清。」

說完，他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青靈。

「我……」青靈身體一僵，臉色先青後紅，想起之前的不愉快，嚅了嚅嘴，想要說些什麼，最後什麼也沒說，輕哼一聲，尷尬的扭過了頭。

「公子說笑了，你對我們只有恩，倘若……」

一旁，沐瑤心頭一松，想要開口緩和氣氛，卻在半途被楚墨白打斷。

「仙子的好意，林某心領了。小門小戶，恐怕難入貴宗高門，恩怨兩清就挺好的。」

話落，不等她反應，楚墨白就將目光看向了一側臉色莫名的淩雲逸。

「怎麼樣，你還撐得住嗎？」

淩雲逸聞言一愣，隨即深吸一口氣，點頭道：「沒問題。」

「很好，那咱們……走著？」

「請！」

話起話落，淩雲逸虛指一引，將身後背負的紫晶長劍引出，而後，兩人便踩在劍上破空而起，消失不見。

原地，沐瑤定定的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目光暗閃，不知在想些什麼。

…

夜。

汖州城外，萬妖林。

這是一片綠的發暗的密林，連那透過葉隙散落的月光都泛著一層霧濛濛的暗芒，再加上枯枝爛葉的腐臭與泥土的腥味，給人的感覺真是一言難盡。

此時，濃密的幽林中，十數道黑影疾馳，領頭者是一名唇紅齒白的少年，衣衫襤褸，滿身是血，極為狼狽。

他們身後，一片陰雲繾倦尾隨，不時帶起刺耳呼嘯，與他們相距不足百丈，並在緩慢接近。

那是一群背生雙翅，龍頭魚身的怪魚，跟之前在楚墨白手裡化沙成粉的那東西一般無二。

吼！

兀的，一聲龍鳴從‘陰雲’深處驚起，疾馳的十數人腦海一懵，不自覺的僵了一下，等他們再回神，四周已經一片漆黑，無數齜牙咧嘴的螭蠬將他們團團圍困。

瞬間，所有人的臉色一白。

‘完了！’

螭蠬，一種身居上古龍脈的妖魚，此魚龍頭魚身，雙鰭化翼，飛空入水，皆無不可。

最難纏的是，此物一出就是一群，且身堅體利，速度極快，一旦惹上，很難脫身。

眼下，這群人已經陷入了絕境。

「少，少主，怎麼辦！」

「拼了！」

少年扭頭四顧，發現已經退無可退，一咬牙，握緊手中只剩下一半的陰綠色長劍，瞪向前方。

那裡，螭蠬群緩緩散開，一條數丈大，通體佈滿暗金魚鱗的巨型螭蠬緩緩而出。

此妖跟其它螭蠬相比，不僅身體大了十數倍，其腹部還有一雙龍爪，看人待物的眼神也不似其它螭蠬那般兇狠貪婪，而是帶著人性化的審視。

此時，正冷冷的盯著他們，魚尾輕擺，浮空而來，眼神譏誚。

少年緊握斷劍，蓄勢待發，滿是血污的臉上冷汗一道順著一道，瞳孔不住的收縮顫動，其他人也是緊張的看著這妖物，臉色慘白。

就在少年堅持不住，舉劍欲撲的刹那，螭蠬王突然停了下來。

好像發現了什麼讓它驚懼不安的東西一樣，突然扭頭回望，那冷漠戲虐的龍眼一片驚恐，而四周蠢蠢欲動的諸多螭蠬也是突然躁動起來，如無頭蒼蠅般，撲騰著鱗翅嗡嗡亂飛，一片混亂。

「少主，它們這是……」

「噓！」

滿臉慘然的眾人詫異的看著這突然的一幕，一臉不解，而話音未落，四周螭蠬突然散開，在那螭蠬王一聲急促的尖嘯下，頭也不回的竄向來時之路，眨眼消失的一乾二淨。

那急匆匆的樣子，好像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逐一樣，看的少年等人面面相覷，一臉愕然。

「這……」

「前方可是阿魈？」

「嗯？」

少年緊皺著眉頭，狐疑的看著四周同門，想要說些什麼，卻在開口的刹那被遠方傳來的低喝打斷。

下一刻，當他看到一道紫色晶鴻從天而落後，眼神一亮。

「淩叔？！」

…

「淩叔，您怎麼來了？是我爹請您來救我的嗎？」

劫後餘生的激動，讓楚魈有些喜形於色。不僅是他，他身邊殘存的那些楚家弟子也是個個激動難耐，看向淩雲逸的目光帶著濃濃感激。

對此，淩雲逸灑然一笑，搖了搖頭。

「不是，我來這裡辦一些私事，見到這裡有異便來了。怎麼樣，沒事吧？」

「沒事，多虧了淩叔及時趕來，不然，小侄可就……」楚魈聞言，眼底閃過了一絲尷尬，摸了摸頭，訕訕一笑。

淩雲逸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臉上笑意一收，轉為一抹凝重。

「阿魈，怎麼會搞成這樣？」

「唉，一言難盡。」

楚魈一歎，臉上的激動消散了幾分，化為一抹悲戚與驚悸，滾動著喉頭，臉色有些不自然。

「實不相瞞，小侄奉家父之命，帶人前往孽焰冥湖加固封印，卻不料中途遇到歹人，不僅損失慘重，還導致冥湖封印被破，那螭蠬王也跑了出來。」

「歹人？」

淩雲逸一怔，一旁，楚墨白雙眼一眯，猛地盯了過來。

楚魈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卻沒有在意，只是以為淩雲逸的朋友，點頭以示友好後，便咽著喉頭，澀聲道：「此人修為極高。小侄不是對手，不僅族中子弟損傷大半，連家父給的鎖妖印也被他毀了，小侄本欲跟他拼……」

「你可看清他的樣子？！」

淩雲逸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楚魈眼底閃過一抹慍怒，但被他轉瞬壓了下去，尷尬的摸著腦袋，搖了搖頭，沒再吭聲。

淩雲逸滯然，隨即默然，皺眉沉思。

楚墨白站在一旁，收回目光，轉身面向螭蠬等妖逃逸的地方，臉沉如水，眼神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