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孤城

三日後，從淩虛山出發的大軍趕到了星月城。

只是入眼一幕，讓他們齊齊倒吸一口冷氣。

凝眸望去，只見月夜下，一座殘缺不全的孤城靜靜匍匐在霧中，月芒灑落，將城內夜霧印射的森白，而借著月光可以看到，在那夜霧之下，無數被啃噬的只剩下白骨的殘軀碎散，夜風蕩過，發出淒厲的嗚咽聲，配合天邊忽明忽暗的月芒，讓人不寒而慄。

不過，那被人提著後領，吹的涕淚橫流的楚墨白對此卻視若無睹。

「我說各，各位大俠，咱，咱都到地方了，能把俺放下來了吧……這樣好冷的好不？阿嚏……」

此時的他，被人拎小雞似的拎在半空，清稀的鼻涕從通紅的鼻頭流出，卻怎麼擦也擦不乾淨，直看的那提他之人一臉嫌棄，時時刻刻盯著那只黏糊啦嚓的手，防止被他抹一身。

「完了完了，莫不是把小爺鼻子凍壞了吧，怎麼一個勁兒的往下流呢……」

看著自己亮晶晶的雙手，楚墨白一個勁兒的嘀咕著，只是話到半頭，臉色突然一變，抬手正欲抹拭，卻發現雙手已經抹無可抹，左右一瞅，發現沒有用武之地後，一撇嘴，搖頭一甩。

吧唧！

隨後，在四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只見一坨晶瑩的‘水珠’臨空劃過一抹晶線，黏在了他身後提著他衣領的那人胸口……

瞬間，那人臉就黑了。

手一緊，他正要說些什麼，卻被一道冷幽幽的低語打斷。

「可以。」

「什麼？」

猛地一愣，轉頭看去，卻見身後不遠處，自家那位霸道小師姐正陰惻惻的看著自己，不，準確的說是在看他手中之人。

「我說，放他下去……」

那人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還沒說話，就聽到一道帶著顫音的慘叫從手下響起。

「別，兄弟千萬別，這麼高摔下去小爺不得摔成肉餅！」

「堵住他的嘴，把他扔下去！」

「小師姐，這……不太好吧？」

那人臉色微變，瞅了瞅下方為距百丈左右的地面，神情有些遲疑，雖然他很想這麼幹，但常年以人為本的修道生涯還是讓他有些猶豫。

不過下一刻，他的遲疑就變成了冷顫與堅定。

「要不，你下去？」

一個激靈，不寒而慄的他，將憐憫而又厭惡的目光投向了自己手中。

楚墨白見狀，臉都綠了。

「大哥別聽她的，別放手，大哥！」

「放心，我們會在天上看著你的，有事記得叫我們哈……扔下去！」

「是，小師姐！」

「你們這是公報私仇，草菅人命，救命……哇啊啊啊！」

下一刻，隨著一聲陰惻惻的嬌斥，那人手一松，而後就見楚墨白手舞足蹈的在半空中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嘭的一聲砸進了地面滾滾夜霧中。

此間氣氛瞬間一凝。

「小師姐，這麼幹……不會出什麼事吧？」

一側，有人忐忑不安的開口，對此，柳魅兒冷冷一笑。

「師父他老人家說了，此子身堅骨硬，別說這高不過百丈的距離，就是再高一些也無礙。」

「可他畢竟……」

「不信，你等著看就是。」

那人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柳魅兒直接打斷，頓了頓，苦笑著不再言語。

而四周之人則對視一眼，看向下方的眼神帶上了同情。

他們基本都聽說過楚墨白獻禮的事，也知道自家小師姐對楚墨白恨之入骨，雖然對這種報復方式有些不滿，但對比兩人的強弱親遠，他們還是選擇了默不作聲，靜觀其變。

不過，他們的擔心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下方濃霧中傳來的一聲狼嚎給打破。

「阿，阿嚏，媽，媽個蛋的，柳魅兒你個光長胸不長腦子的臭丫頭，小爺回去不把你……阿嚏！」

眾人臉一抽，翻著白眼不再多想，而人群中的柳魅兒此時已經俏臉含煞，氣的發抖。

…

拋開上面眾人不提，濃霧中，灰頭土臉的楚墨白一邊齜牙咧嘴的抹著臉上的粘稠物，一邊連聲打噴嚏，當他好不容易將鼻子裡的穢物倒騰乾淨，抬頭一看，卻發現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四肢著地的人形生物，那不見瞳孔，血紅一片的雙眼正冷幽幽的盯著自己，閃爍著讓人發寒的猩芒。

「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啊？還看，再看小爺弄死……額……」

楚墨白先是一驚，而後又是一松，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無比的玩意兒，正欲擼袖子動手，卻發現四周突然亮起了無數紅色的眼珠子，密密麻麻，一片接著一片。

猛地一頓，眨巴眨巴眼，良久，他才抽搐著嘴角，抬手打起了招呼。

「嗨……咳，嗨，你們好啊，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啊，我又來看你們了……」

‘吼！’

「媽呀，救命啊！！！」

只是，他的屁話還沒說完，一聲震耳欲聾的齊吼便猛地驚起，圍繞在孤城之外的流霧被震散，浮在半空的人便見無數四肢著地，人臉猩眸的人形怪物出現在了腳下，向著中心某處一個搖頭擺尾，撒丫子狂奔的身影撲去。

死寂的孤城，瞬間沸騰！

嘶吼聲，怪叫聲，以及奔騰聲不覺於耳，不時還有一些人形怪物仰頭對著半空眾人嘶吼，那扭曲的五官，猙獰的目光，看的半空眾人頭皮發麻，齊聲暗呼。

「這麼多！」

腳下無邊無沿的‘人海’，讓所有人的臉色瞬間變的慘白。

「動手！」

死寂中，一道嬌斥驚起，眾人一震，就見一道紫色流虹帶著刺目的星芒直沖而下，眨眼墜入下方‘人海’。

眾人臉色變了變，對視一眼，一咬牙，各自祭出自己靈器向下沖去。

一時間，天地大震，無數流虹閃爍夜空，宛如天邊群星墜落，夜幕霎那披白。

「殺！！！」

…

外界的震動，城內的楚墨白一無所知，此時的他，在鑽街走巷的擺脫那些東西後，便大搖大擺的閒逛起來。

那些四腳朝地的玩意兒對於別人來說可能是一場災難，但對他而言卻不大點兒事。

畢竟，他本就不死不滅，雖然大多數時候他對此深痛欲絕，但不得不承認，從某些方面來講，這也是他異于常人的最大仰仗。

所以，最初的混亂與糾纏後，他就躲進了孤城中，大門一關，自己晃悠起來，沿途一些林林散散的活屍根本對他造不成任何影響。

其實，他對這些東西還挺熟悉的，之前在南荒找死時，他沒少跟這些玩意兒打交道，甚至於他還親身進入過它們的發源地，南荒死人穀。

也沒什麼發現，那裡除了霧大一點兒，這些東西多一點兒以外，沒什麼稀奇的。

不過，當時那裡面的活屍都是睡著的，眼下卻不知為何醒了過來。

至於這些活屍的來歷，他到是知道，據說是因為吸入了死人穀外的霧瘴導致的，但實際上因為什麼卻沒人清楚，只知道那鬼地方一旦涉足，人就會慢慢喪失心智，成為這種不通人性，宛如野獸般的存在，皮糙肉厚，速度奇快，且嗜殺。

不過這些對楚墨白無效，之前他專門站在那兒讓對方撕咬過，可除了留下滿身的口水，連皮都沒蹭破，可把他噁心壞了。

所以，他就這麼施施然的穿過了‘人山人海’的外城，走入了內城。

只是，當他步入內城內殿的那一刹那，腳步一頓，左右亂轉的眼珠子更是瞪的老大。

只見在大殿內，一名身影正靜靜的側躺在一截斷梁前，一動不動。

那是一個肌膚若雪，眉眼如月的紅衣女子，瓜子臉，落櫻唇，盤發淨面，手中持著一柄血紅長劍，此時正倚靠在一截斷梁前，歪著腦袋。

咕咚……

楚墨白眼放賊光，死死盯著對方，不自覺咽了口唾沫，快步向著對方走去。

只是，當他順著對方側過的玉頸慢慢下移，落在對方胸前那不可描述之地時，他的臉色又是一變。

那滿是火熱的雙眸中，閃過了一抹失望與嫌棄……

「娘的，怎麼長了兩顆小豆腐，看著還沒小爺的大，真是白瞎了這麼好的臉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