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豆腐

從日起時分開始，一直糾纏到日暮西山，從旁敲擊了大半天的無爭最終滿臉失望的走了，隨行而來的那些弟子們則是一一上前跪地拜謝後，也散了去。

只留下小丫頭柳魅兒，一臉精靈的東瞅瞅，西看看，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看的楚墨白是眼角狂跳，滿臉警惕。

「喂，這都月滿南山了，你還賴在這裡幹嘛？」

「難不成……」

說著說著，他的眼神開始變的古怪，「我可警告你，這可不行啊，小爺對你這種毛還沒長齊的丫頭片子沒興趣，趕緊滾蛋，你要是再賴在這裡，小心小爺告你非禮！」

「你！」

他面前，柳魅兒聽的面色醬紫，指著楚墨白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一個勁兒的哆嗦。

但她的臉上，卻沒有多麼深的惱怒與憤怒。

因為通過星月城一役，她，包括敕天院所有參加過這一戰而倖存下來的人都明白了一點。

這個傢伙雖然口不擇言，滿嘴毒話，但其心性人品卻沒的說。

最起碼，當得一個真男人。

只是這嘴裡吐出的話嘛，就有一些讓人恨不得拔刀相向的感覺。

「氣死我了，過來讓老娘踢一腳！」

「哎哎哎，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再踹我兄弟，我……啊！」

指了半天，柳魅兒實在氣不過，氣咻咻的走到楚墨白麵前踹了他一腳後，梗著脖子蠻聲喝道。

「哼，我要去一個好地方，你去不去？」

對此，楚墨白眼一翻，揉著左半邊屁股不假思索的反駁：「不去，鬼知道又是什麼破……等等，你是說？！」

「哼！」

話到半截，他突然反應了過來，眼神一亮，臉上的不忿瞬間化為了訕笑。

「呃，那個，小師姐，你看……這樣，您要是不解氣，再來一腳，不，十腳都行，您……嘿嘿，嘿嘿……」

「滾！」

等楚墨白搖頭巴腦的小跑到柳魅兒面前，撅起屁股將自己另一半屁股對準小丫頭後，小丫頭被氣樂了，哭笑不得的怒斥一聲，轉頭摔門而去。

只留下楚墨白摸著自己的屁股，看著她的背影眼珠亂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他沒注意到的是，在她轉頭離開的那一刻，她那張橫眉怒目的俏臉瞬間通紅，扁著紅唇，水眸圓瞪，似笑非笑的好不惹人……

…

三日後，淩虛山頂，院門處。

新陽初升，正是萬物復蘇時分，而此時的敕天院門前卻聚集了一幫身著白衣的弟子，有男有女，嘻嘻鬧鬧好不熱鬧。

而在人群中央，一名紅衣如血，面若白玉的女子亭亭玉立，略微有些暗淡的月眸定定的看著前方一片虛空，眉頭緊蹙，似乎在發呆。

她身後，一群面容精緻的少女嘰嘰喳喳的圍在小丫頭身邊，激烈的討論著什麼，另一側，則是一些面容英俊的青年，三三兩兩，有的在偷瞟那出神的紅衣女子，有的則看著那群嘰嘰喳喳的少女，目光暗閃，隱帶癡迷。

不過，這種喧囂而又安詳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一道揶揄打破。

「喲，小豆腐你醒啦？」

「小豆腐？」

眾人一愣，循聲望去，當他們看到一身銀縷白衣，劍眉星目楚墨白後，不由一怔，那些女弟子姑且不說，單指那些男弟子也是目光微閃，眼底閃過驚異。

微尖的臉龐，凝立的劍眉，輕挑的薄唇，以及那看似不羈靈動，實則內斂深邃的星眸，整個人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讓人不由氣短。

只是，當他們順著楚墨白的目光，看到兩個長在紅色衣襟上的小骨朵後，女的臉一滯，男的臉一抽。

而目光聚集之地的那位正主則臉一僵，妙目含煞，臉色鐵青。

「油嘴滑舌，找死！」

一聲怒喝，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煞氣瞬息迷蕩而開，虛空驚起道道紅漣，眾人一寒，頓時僵立在地不敢動彈，而迎面走來的楚墨白則猛地一怒。

「嘿，你個忘恩負……」

「月兒，不得無禮。」

嘿了一聲，還沒說完，一聲低喝從他身後響起，而後，激蕩而來的紅漣凝滯，女子恨恨的盯了楚墨白一眼，一轉頭，站在了一旁。

而在楚墨白身後，無爭黑著臉走過楚墨白，將他擋在了身後。

「牛氣什麼，要不是小爺，你早死透了，還能在這裡耀武揚威，真是……」

「你！」

「怎麼，不服啊，我……」

「行了，你少說兩句！」

接連不絕的胡咧咧，讓此間輕鬆下來的氣氛瞬間一凝，撇過頭去的紅衣女子更是怒目圓瞪，卻被無爭一聲乾咳打斷，只能氣咻咻的瞪著楚墨白，吭哧吭哧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而無爭則回頭瞪了一眼還想說些什麼的楚墨白，然後滿臉無奈的扭頭岔開了話題。

「此一行，雖然不似星月城那般兇險，但那裡也不是什麼善地，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如為師當年一般的人物隕落在那裡，所以，這一次前去歷練，一定要量力而行，不要莽撞，以自身安全為前提，知道嗎？」

「是，謹遵師尊（院首）教誨。」

見無爭臉色凝重，眾人心頭一凜，收起了心中雜緒，唯有楚墨白不以為然的摳了摳鼻子，然後對著不遠處的紅衣女子屈指一彈，差點兒惹的對方暴起傷人。

「好了，去吧，注意安全。」

「是！」

對此，無爭看在眼裡，慍在心底，忍無可忍下，乾脆直接開口驅逐，準備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而楚墨白則一抹鼻子，施施然的走到一群男子弟中，然後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拉過一名男弟子，抬手在對方胸前抹了抹手指，然後不顧那人鐵青的臉色，勾肩搭背的走向了山下，一邊走，還一邊吆喝……

「兄弟們，還愣著幹什麼，跟本師兄走著！有本師兄在，別管是什麼地方，保管你們吃香的，喝辣的，要是遇到不開眼的東西，就踩他丫的，順便再把他們身邊的妹子搶過來給你們暖床……」

「說來，為兄也真是搞不懂你們，放著大好人生不去享受，天天在這破山上當野人，有個鳥意思，啥也不說了，哥兒幾個走著……」

「嘿嘿嘿，別看了，再看那幾個娘們兒也不會看上你們的，兔子不吃窩邊草懂不？再說了，就這幾個小娘皮，除了那個小丫頭片子以外，都是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有個蛋的看頭，走了走了，下山搶妹子去，我跟你說啊，山下淩虛鎮醉紅樓裡的姑娘那才叫水靈啊，記得師兄入門時的那些小娘子不？那就是醉紅樓裡的……」

話起話落，諸多男弟子便被他連推帶搡的拉下了山，而他們身後，無爭的臉已經黑的不能再看了。

「邊鄙之人，滿口……滿口……真是……」

至於剩下的那些女弟子，也是一個個臉若寒霜，為首的紅衣女子更是氣的全身發抖，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這一幕，更讓無爭心塞不已。

不就是一兩句胡咧咧麼，至於這樣？

虧你還是為師最倚重的弟子。

這個臭小子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真是嘴欠。

看山下那吊兒郎當的背影，無爭虛袍內的雙手松了又緊，緊了又松，著實難受的很……

「喂，我說你們這些小娘皮還走不走了？站在山上吹風呐？還有那紅衣服的平板妞，別人也就罷了，你還杵在那裡幹嘛？還嫌不夠丟人？真是服了你，長成那樣也好意思出來顯擺，還穿一身紅，怕人家看不到你是不？真是……」

「混蛋，老娘殺了你！！！」

「媽呀，殺人啦，救命啊！」

就這樣，在楚墨白滿嘴胡咧咧的刺激下，眾人一路雞飛狗跳的上路了，只是，等到了地方後，鼻青臉腫的楚墨白看著前方鬱鬱蔥蔥的密林，傻眼了。

「什麼啊，你不會說的就是這破地方吧？」一把拽過身邊的救命稻草，楚墨白瞪著一青一白的眼珠子，指著前方密林大聲道。

對此，將楚墨白有意無意保護在身後的柳魅兒錯愕的看著他，眼帶不解。

「怎麼？你來過？」

這一刻，楚墨白是崩潰的，看著眼前這無邊碧波，他百感交集，欲哭無淚。

「我……我特麼……不，我不去，我要回家，師父救命啊！」

「嘿，想跑？來都來了，可由不得你，給老娘過來吧你！」

「不！！！」

在楚墨白淒厲的哀嚎聲中，他被柳魅兒拽著後衣領，拖進了密林中。

四周眾人對此無動於衷，反而眼帶冷笑，一些女弟子還摩拳擦掌的眼帶某種光芒，其中，為首的紅衣大師姐月無蕸最盛，手中一柄血紅的長劍緊握，隱現錚鳴。

「走！」

片刻後，當楚墨白被柳魅兒徹底拖進密林內，她深吸一口氣，斂去眼底寒冷，帶頭步入密林。

身後眾人對視一眼，緩步而隨。

不多時，便齊齊消失在了鬱鬱蔥蔥的密林中。

流風無痕，繾轉而過，帶動靜止不動的密林竹葉，碧葉搖曳，化作濤濤碧波，悉悉索索的磨砂聲驚起，宛如情人呢喃，又如流水囈語，若即若離，久久不息……

神州五大禁地之首，中州不枯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