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醒時分

　　那把剁肉刀非常的熟悉，不正是我看到我娘拿的那把嗎？我瘋了似的四處張望，尋找著我娘的身影，只看到了遠處的樹還有近處的墳頭，沒有我娘！

　　可是李大叔死了！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死了！我渾身就像是篩糠一樣，朝著倒在地上的李大叔看了過去。

　　他的雙眼瞪得很大，死不瞑目的表情卻掛著一個詭異非常的笑容。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身上卻並沒有任何的傷口和血跡，但是他手裡的那把剁肉刀，滴下去的血還是新鮮的。

　　我內心的恐懼在不斷的放大，越是未知的才會越讓人感到可怕。我驚叫了一聲，瘋了似的轉身就跑。

　　但不論我跑得多快，我始終都沒有看到盡頭，我一直都在這個墳圈子裡面打轉，這原本熟悉的地方，對於現在的我來說，變得是如此的陌生。

　　我遇到的不僅是鬼打牆，更是一個看不到出口的深淵，我變得絕望起來，雙腿開始發軟。偏偏這個時候，我又聽到了我娘的笑聲。

　　「小寶，我們回家，你為什麼要躲著我？」

　　我娘的呼喚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我的最後一點堅持徹底的崩塌，整個人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

　　我剛坐到地面上，就有一隻手放在了我的臉上，那種感覺很熟悉，我猛然想了起來，就是剛才摸我的那只手。

　　是誰？我猛的回頭，看到了我娘那一張熟悉的臉。她在對著我笑，而且頭髮也沒有紮起來，散亂的頭髮讓她的面孔若隱若現。

　　她的臉色非常的蒼白，沒有丁點的血色，看上去就像死人之後的那種紮紙人。

　　「小寶乖，跟娘回家，我們明天還要給奶奶去燒香。」

　　我嚇得說不出一句話，隨即又看到我娘的臉朝我又靠近了一些，她平常並不怎麼愛笑，但今天臉上卻一直掛著一個讓我恐懼的笑容。

　　「小寶累了，睡一覺就好，跟娘回家。」

　　我娘的聲音越來越低，就像是在唱著搖籃曲。她的臉就快要貼到我臉上的時候，伸手在我的眼睛上面抹了一把。

　　眼前一片黑暗，我的腦袋也陷入了昏沉，然後就像是累極了一樣的睡了過去。朦朧之間，我感覺被人抱了起來，那是一雙很有力氣的手。

　　這一覺我睡得很沉，就像是隔絕了一切的感官，那種感覺或許就像是死了！我似乎經歷了一個極其漫長的時間，直到我被人在肩膀上推了一把。

　　我睜開眼，我娘正瞪著雙眼看著我。啊的一聲驚叫，我條件反射一樣的彈了起來，本能的朝著牆角跳了過去。我的眼神中充滿了恐懼，才發現我睡在自己家的土炕上面。

　　就像一個被嚇壞了的家貓，我縮著身體簌簌發抖，躲在牆角看著我娘。

　　「你幹什麼呢？小寶，感冒還沒好？過來讓娘摸摸，是不是還在發燒。」

　　我娘的臉上寫滿了茫然和焦急，一邊看著我一邊朝我招手。我愣住了，我娘和昨天晚上完全是兩個人！

　　看到我縮在牆角不動，我娘有些急了，竟然爬到了炕上，伸手朝我的額頭就摸了過來。

　　我下意識的伸手一擋，喊了一句：「你別過來！」

　　但我娘的手還是伸了過來，並且貼在了我的額頭上面。恐懼之中，我一把甩開了我娘的手，驚慌失措的看著我娘的一臉錯愕。

　　「小寶別怕，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做噩夢了？咱們一會兒就去後山給奶奶上香，奶奶會保佑你的。」

　　「你不用騙我，你不是我娘，你告訴我，我爹他去哪兒啦？我為什麼沒見到我爹？」

　　說到最後，想起我那苦命的爹，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被壓抑在心中的情緒突然被發洩了出來，我這才感覺心裡舒服了很多。

　　我娘跪坐在我面前，卻是一下子愣住了，隨即竟然也哭了起來。

　　「你不是燒壞了腦子吧？你說的都是什麼？我不是你娘誰是你娘？你爹昨天晚上就跟你順子叔出門接活兒去了，你當然看不到他。」

　　我娘嗚嗚的哭聲倒是讓我一下子蒙掉了。我爹和順子叔出去接活兒了？我爹不是被我娘殺死了嗎？還有昨晚上的那一鍋肉湯，想到這裡我又感到一陣噁心。

　　但是看我娘哭的稀裡嘩啦的模樣，我又不敢確定了，難道我昨天晚上又是在做夢？我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假的？

　　「你說的是真的？我想出去看看。」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射在我的臉上，那有些灼熱的溫度讓我的膽子大了起來，於是我看著我娘說了一句。要知道是真是假，看看外面自然就知道了。

　　「我是你娘，還能騙你不成？你還想看什麼？嗚嗚……」

　　我娘傷心的哭聲倒讓我更加的手足無措了，竟然覺得有些愧疚，我從牆角坐了起來，湊到我娘的跟前。

　　「娘你別哭了，我昨天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夢到你把爹殺了，還煮了湯，然後你還拿刀追我，我……」

　　我娘抬起頭，止住了哭聲，不可思議的看著我，隨即一把抱住了我，又哭了起來。

　　「傻孩子，夢都是假的，肯定是被雨淋了燒還沒退。等我們到了奶奶那裡就好了，你先下來吃點飯。」

　　原來真的是場夢，我嗯了一聲，跟著娘走下了土炕。然後走進了正房，首先朝著地面看了過去。

　　乾乾淨淨的水泥地面，除了一層灰塵之外並沒有任何的血跡。我又抬頭看向了房門，上面的玻璃完好無損，而且我注意到那塊玻璃缺了一個小角，那還是去年被我磕壞的。

　　看到這裡，我登時松了一口氣，原來真的是一場夢。既然是夢，那麼我爹就沒出事，喜極而泣之下，我又一次哭出聲來。

　　「看你這孩子，越大越沒出息，怎麼哭起來沒完了？過來把這碗粥喝下去，咱們好上路，去晚了奶奶不高興。」

　　我嗯了一聲，朝著我娘笑了一下，伸手抹去了眼淚。飯吃得很快，吃完飯我和我娘就離開了家門，朝著後山趕去。

　　但經過村子的時候，我就聽到了一陣哭喪的聲音，我心頭一沉，村裡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