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亂墳崗內

　　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襲上心頭，我驚叫了一聲，扭頭就跑。

　　我娘分明可以抓住我，但她並沒有動手，她在笑，發出一種讓我感到心慌的笑聲。

　　慌不擇路，我只想遠離我娘，只要看到她，我就能回想起白天看到的血腥情景。

　　我的腳下全是高低不平的墳包，根本就跑不快。偏偏我娘的笑聲就像一個幽靈一樣一直在我的耳邊響著。我很想回頭看看我離她還有多遠，但是我沒那個膽量。

　　「小寶，回來，我是你娘。」

　　放在以前讓我可以感受到溫暖的一句話，現在卻成了催命的咒語，讓我不敢停下來。

　　嘭的一聲，我撞到了什麼上面，軟軟的，嚇得我驚叫了一聲，抬起頭看到了一個穿著藍色衣服的老太太，她站在我的面前正在朝著我笑。

　　「小寶，你這孩子跑這麼快幹什麼？過來讓奶奶看看撞壞了沒有？」

　　對面的老太太顫顫巍巍朝我走了過來，我卻是一聲大叫，嚇得渾身發抖！

　　這不是村裡李凱的奶奶嗎？可她前年就已經死了，還有她身上穿的藍衣服，一個圈一個圈的，分明就是死人穿的壽衣！

　　「小寶……」

　　我娘的呼喚聲也從身後傳了過來，李奶奶那滿是皺紋的臉上掛著一個笑容，同時也伸手朝我摸了過來。

　　「小寶，來讓奶奶看看，好像又長高了。」

　　我啊的一聲大叫，橫著就跳了出去，但是剛跑出去不遠，就有一隻大手抓在了我的肩膀上。

　　「小寶，又瞎跑什麼，看見我家李成沒有？」

　　一個粗重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嚇得我趕緊回頭一望，一下子愣住了！

　　是村裡唯一的一個獵戶，我叫他李叔，他兒子李成和我是同學。不過因為李叔長相兇惡，臉上還有一道刀疤，我平常有點怕他，一般都躲的他遠遠的。

　　不過現在我再看李大叔，卻怎麼看都覺得和藹可親。至少終於見到活人了，而且很奇怪的是，李大叔一來，我娘的聲音也不見了。

　　我朝著四外望望，除了這一片高低不平的墳地讓人感覺膈應之外，無論是我娘還是李奶奶全都不見了。

　　「說話呀，小寶，看見李成沒有？還有你這麼晚跑這墳圈子裡面幹啥來了？」

　　「我、我娘打我，我就跑出來了！」我沒敢說實話，怕李大叔不信，只能隨口說道。

　　「你們這幫慫孩子，不聽話還不讓打了！我就打了李成一巴掌，他就跑了，這都他娘的深更半夜了，也不知道回家，害得老子滿世界找他！你也趕緊回家吧。」

　　我吐了一下舌頭，李大叔的脾氣不好是出了名的，李成從小就是被拳腳打大的，所以我絲毫沒有懷疑李大叔的話，但他讓我回家是絕對不可能的。

　　「李叔，要不我幫你找找吧，兩個人找快點兒，而且李成萬一聽見我喊他，興許自己就出來了。」

　　雖然我平常很怕李大叔，但現在，他在我身邊卻讓我感覺到一種安全感，都說神鬼怕惡人，李大叔做為獵戶，身上煞氣重，驅鬼。

　　「你不怕你娘找不著你？」李大叔看了我一眼問道。

　　「沒關係，我娘知道我老實，肯定以為我找哪個同學家去了。」我隨口說道。

　　「那行，等會兒咱們一邊走你一邊喊李成，他現在聽見我喊他越跑越遠，這個小兔崽子！」

　　李大叔嘴上這麼罵，但眼神之中還是流露出擔憂的神色，畢竟他就這麼一個兒子。

　　因為和李大叔在一起，我的膽子一下子大了很多，扯著嗓子喊：「李成……」

　　本來就是沒有任何遮攔的荒野之中，又是萬簌俱靜的深夜，我的喊聲特別的清晰，李大叔則是一直跟在我的身後，一言不發。

　　走了一陣之後，我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了一點，這才突然意識到有點不對，這麼黑的天，李大叔既然是出來找兒子，為什麼連一個手電筒也沒帶？

　　「李大叔，你怎麼出門的時候沒帶把手電筒？這也太黑了！」

　　「黑怕什麼？我都是晚上捉兔子，比這還黑的時候多得是，不用手電筒不照樣一捉一個准！」

　　我想想倒也是，可能李大叔的視力和我們不一樣吧？於是我繼續賣力的喊著，一邊喊一邊往前走。

　　走著走著我就察覺出有什麼不大對勁，這片亂墳崗離我家並不遠，有多大範圍我心裡是有數的。

　　按道理的話，我和李大叔早就應該已經走出了亂墳崗的範圍，可為什麼走來走去，我的四周圍還是高低不平的墳包呢？

　　難道是鬼打牆？想到這裡，我渾身哆嗦了一下，腳步就停了下來。

　　「李叔，我怎麼感覺不大對勁，我們好像是一直在亂墳崗裡面轉圈子，根本就沒動地方！」

　　我說這話的時候，開始有風刮了起來，穿過墳地周圍的樹林，發出嗚嗚的聲音，也讓我冷的哆嗦了起來。

　　李大叔沒有回答我，卻有一隻手在我的臉上摸了一把。我有些抗拒的往旁邊躲閃了一下，卻突然察覺到哪裡不對，整個人愣住了！

　　剛才摸在我臉上的手有點軟，還有點滑，而且比我的手大不了多少。那不是李大叔的手，是一個女人的，而且有種讓我感到熟悉的感覺。

　　周圍靜悄悄的，連蛐蛐的聲音都沒有，我的心砰砰的跳個不停，呼吸變得急促。我鼓起勇氣扭頭朝後面看去，看到李大叔正在對著我笑。

　　「李大叔，剛才是你在摸我？」我弱弱的問了一句。

　　李大叔依然保持著一個僵化的笑容，兩隻眼睛直勾勾的望著我，讓我感到非常的緊張。

　　「李大叔！」

　　我又叫了一聲，但是李大叔就像是什麼也沒有聽到一樣，站在我面前一動不動。我使勁的咽了一口口水，鼓起勇氣在李大叔的肩膀上推了一把。

　　轟的一聲，李大叔那高大魁梧的身軀竟然直直的朝後面倒去。他倒下的時候，臉上還保持著那個僵化的笑容。

　　哐啷的一聲，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地面上，我被嚇了一跳，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李大叔的手裡，緊緊的握著一把剁肉刀，刀刃上面還在往下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