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有餘辜

我娘殺死了我爹，她還要殺死我。聽起來多麼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卻很不幸的發生在了我的身上，而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一座廟。

　　一座建在後山上面的後山娘娘廟，離我家不到十五裡地，香火很勝。

　　上後山燒香有三不准，第一心不誠不能去，第二孕婦不能去，第三不到十六歲的孩子不能去。

　　但我是個例外，我從記事那天起，每個月的農曆十五都會跟著我娘去後山廟燒香。也從沒有見廟裡的道姑攔過我們。

　　不僅從沒攔過，倒是每次都非常熱情，我也很得意，因為我管後山娘娘叫奶奶，在廟裡有很多好吃的水果和點心。

　　直到我十六歲的那年，我經歷了噩夢般的一幕！

　　那一年我上初三，住宿。我娘把電話打到學校，讓我和她去後山上香，於是我很高興的回了家。

　　回家的半路就開始打雷，到了村口雨點就開始稀拉拉的往下砸，我家住的偏，在村子的最東頭，周圍幾百米沒有人家，全是荒地和亂墳崗。

　　我跑到家門的時候雨已經下得很大，我不顧一切的沖到了院子裡面，聽到了殺豬般的一聲嚎叫。

　　我的心咯噔一下子，怎麼好像是我爹的聲音？我趕緊跑到門口，使勁一推門，愣住了，門居然從裡面鎖死了！

　　門的上半部分是玻璃，我透過玻璃看到我娘的背影，披頭散髮，右手握著一把剁肉的菜刀。菜刀上面還有血，滴答到了地面上。

　　在我娘的面前腳下，我爹血肉模糊的倒在了地上。他瞪著一雙眼睛，死不瞑目。

　　我的腿一下子軟了下來，甚至連聲音也發不出來。我聽到了一聲尖叫，是我娘發出來的，她瘋狂一般的用剁肉刀砍在我爹的身上。

　　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我經常在夢中被這一幕情形嚇得醒過來。我娘那一天的力氣很大，在她瘋狂的劈砍之中，我爹的身體被砍了一個亂七八糟。

　　四肢全被砍了下來，腹部有紅白相間的東西流了出來，地面上流淌的全是血跡。

　　我被嚇壞了，但卻哭不出來，我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這時候天空中一道霹雷炸響，嚇得我一下子癱軟在了臺階上。

　　當我掙扎著站起來的時候，我看到我娘已經轉過了身來。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猙獰恐怖的一張臉，她不像是我的娘，她是一個魔鬼。

　　我娘的身上和臉上全都是血，她發現了我，竟然朝著我詭異的一笑，然後一步步朝我走了過來。

　　求生的本能讓我迅速的清醒了過來，我站起來就往門外面跑。但我的腿發軟，我不僅跑不快，而且在過大門口的時候，一下子趴到了水坑裡面。

　　這時候我聽到了身後玻璃被敲碎的聲音，我娘已經踹開門走了出來，她還在朝我笑，我認為我娘肯定是瘋了，她的手裡還拎著殺死我爹的剁肉刀。

　　我掙扎著從水坑裡面爬了起來，不敢回頭看，拼了命一樣的往村子裡面跑。我只有一個念頭，村子裡面人多，只要有人攔住我娘，我就得救了！

　　雨越下越大，地面上的積水已經沒過了我的腳面。我不敢回頭，不知道我娘距離我還有多遠。但我卻聽到了她的笑聲。

　　沒錯，雨聲和雷聲交織之下，她的笑聲竟然像是在我的耳邊一樣，我的心砰砰的跳著，就像是要跳出我的身體。

　　雨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終於看到了陳老五家的房子，但是卻一腳趟在了一塊石頭上面，然後一頭紮進了水裡面。

　　我娘的笑聲更近了，我感覺有一雙手在我的頭上摸著，我的頭開始發昏，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再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之中，全都是我娘猙獰的面孔和笑聲，她的刀落在了我爹身上，也落在了我的身上。

　　當那一把帶血的刀朝我臉上劈過來的一刻，我突然間醒了過來。

　　「按住他，快按住他，又要發癔症啦！」

　　是陳老五的聲音，按住我的是他的大兒子陳大力，我一下子看清了周圍的情景，陳老五一家全都圍在我身邊，我這是在陳老五的家裡？

　　「大力哥，你放開我，我娘呢？」想到我娘，我就是一陣頭皮發麻。

　　「我哪知道你娘在哪兒？你醒啦？還發癔症不？」

　　陳大力一開始還死死的按著我，但是看我並不怎麼掙扎，這才鬆開了一點。

　　「這次看來是真醒了，我說小寶，你不是應該在學校嗎？這大雨天的怎麼跑我家門口躺屍？」

　　陳大力鬆開了我，站在床邊，一臉疑惑的問道。

　　「小寶，是不是雨天回來淋感冒了？這可憐的孩子，沒事你先躺著吧，等一會兒我讓你五叔把你爹叫來。」

　　陳五嬸可憐的眼神看著我，不禁搖頭，我卻是被嚇得不輕，情不自禁的手腳踢騰著想要起來。

　　「我爹死了，我爹死了！」

　　「快按住他，估計是感冒燒糊塗了，怎麼還發開癔症了？大力你看著他，我去看看小寶他爹。」

　　陳五叔搖著頭就出了門，我拼命的想要掙扎著起來，卻被陳大力按的死死的。

　　「小寶啊，你說你小小年紀怎麼就得了癔症了？你別折騰了，等我手沒勁兒了我可打你。」

　　陳大力比我大七八歲，早就開始打工，他這個人哪兒都不錯，就是非常楞，他說打我可不是說著玩的，他真敢下手！

　　於是我只能安靜下來，一臉哀求的看向了陳五嬸。

　　「五嬸兒，你讓大力哥鬆開我，我不是發癔症，我保證不亂來！」

　　陳五嬸終究是女人心軟，對陳大力說道：「大力，松了小寶吧，我看他這會兒挺明白的。」

　　陳大力嗯了一聲，鬆開了我，不過看他嚴陣以待的模樣，恐怕是在防止我發病。

　　「五嬸兒，你們是怎麼把我弄進來的？有沒有看見我娘？」

　　我顫顫巍巍的問道，心裡砰砰亂跳。

　　「你娘要是看見你還輪得到我們把你弄家裡？你還是有點發燒！」

　　我蒙了，沒看見我娘？難道是我娘最後良心發現自己跑了？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到兩個人的腳步聲在門口響了起來，陳五叔先走了進來，當看到他身後的那個人的時候，我一下子蒙住了！

　　居然是我爹！他不是被我娘殺死了嗎？怎麼會又活了？

　　「爹，你沒死，你還活著？」

　　我下意識的就問出了這句渾話，結果被陳五叔一巴掌拍在了腦袋上。

　　「你小子又發癔症，你爹這不好好的？瞎說什麼？」

　　我爹也楞了一下，卻並沒有生氣，他的脾氣一向這樣，話不多，就知道幹活。

　　「謝謝你五叔他們，還不跟我回家？」

　　我爹熟悉的聲音這時候讓我感覺又是古怪又是親切，我嗯了一聲，稀裡糊塗的就走了過去。

　　「五叔，五嬸兒，大力哥，謝謝你們，我和我爹先回去了。」

　　「回去吧，回去讓你娘給你熬一碗姜湯水，感冒好了就不發癔症了。」

　　陳五叔憨厚的笑著說道。我卻是激靈一下子，看向了我爹。

　　「爹，我娘呢？」

　　「她在家給你做飯，今天晚上吃肉！」

　　不知怎麼的，我聽我爹的語氣有點怪，尤其他說到晚上吃肉的時候，我感覺我的腿又軟了一下。

　　可是我爹活生生的就站在我的面前，說明我之前看到的都是假的，難道之前真是我淋了雨發了癔症所以出了幻覺嗎？

　　稀裡糊塗的就聽到我爹喊了一聲：「謝了老五，回頭我請你喝酒。咱們走。」

　　我爹拉了我一把，很粗暴，力氣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