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章 罪惡之城

清風河畔,明月高懸。

  柔和的月光從天空上傾灑下來,令得整片大地都處在一片銀白之中,楊柳微垂,纖細的枝條在風中舞動,飄飄如在海之游龍。

  柳下,點綴著被柳樹枝葉切割而開的月華的草地上,千羽飛一個人安靜獨坐,嘴中叼著一根青草,細細嚼動,任由青草的苦澀在嘴中彌漫。

  抬頭遠望,水城精美繁華的輪廓,伴著漫天稀稀疏疏的星辰,倒影在水中,格外美麗。

  「唉……」想起這幾天的經歷,千羽飛輕歎了一口氣,慵懶地將手擱在腿上,靜靜地看著水中倒影,怔怔出神……

  「人就是賤啊……」低低的自喃聲,忽然毫無邊際地從他嘴中輕吐了出來。

  其實千羽飛很清楚,如果最初聽從長老的安排,給楚狂低頭認錯,一切都還有迴旋的餘地,或許楚狂會找其他機會針對為難他,但也不至於到今天的地步。血肉喂狗之辱,白玉卿背叛羞辱之恨,以及後來的十大高手上門逼迫,讓千家顏面掃地,這一切,都可以說是他咎由自取的。

  不過,即使明知道最終結果,他或許還是會選擇這樣做。

  某些時候,一個人哪怕選擇死亡,他也不願意低下頭顱,那是源自骨髓的傲氣!源自靈魂深處的高傲!

  千羽飛就是這般。

  當然,最終,他也不得不自己吞下自己釀造的苦果。

  白玉卿跟著楚狂走了,去了傳說中的神風學院,她就像一隻飛上了枝頭的鳳凰,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

  而他,一個偽靈脈,註定淪落平庸,默默無聞,一個任由他人肆意欺淩的可憐蟲。

  「真的是這樣嗎?」

  「不可能!」

  千羽飛喃喃自語,望著水中皓月,他恍惚的雙眼再次變得堅定,變得犀利。

  與白玉卿的事並沒有完,兩人的婚約並沒有解除。三天前被王級高手楚空逼迫,他倒地昏厥,失去意識,最後千家強者趕到,結束了這場風波。

  白玉卿沒能如願,之後因為神風學院開院在即,她與楚狂不得不趕往神風學院,這也迫使了千羽飛只能接受唯一的選擇!

  生死台!

  按照修行界不成文的規定,倘若兩個人存在契約,又不能解除,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生死決鬥。

  也就是說,千羽飛和白玉卿,兩個人的婚約,最終將在生死臺上解決。

  一入生死台,非生,即死!

  她與千羽飛,最終只能有一個人活下來。

  「不簽是吧,那三年後神風學院再次開院,你我生死臺上見!」

  白玉卿臨行前留下一句話,正是生死台決鬥的邀約,或者也可以說是戰書。

  「也許,在她想來,憑她六靈脈的天賦,三年後要殺我簡直比碾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千羽飛歎道。

  的確,白玉卿有著得天獨厚的天賦,修煉速度要比很多人快,三年時間,她定然可以晉入命劫境,成為一個神胎,要對付一個堪比螻蟻的凡人,那就跟吃飯一樣簡單。

  更何況,白玉卿去的地方可是修煉者的聖地,神風學院。

  一般來說,王級已經是爭霸一方的強者,一國頂級的存在,但在神風學院,王級就像蘿蔔白菜,一抓一籮筐,那裡不僅有不計其數的王級強者,還有更強的皇級存在,以及偽神,更有傳說,神風學院的開創者,本就是一個至高無上的神,抬手間翻江倒海,閉眸間便可破滅乾坤,萬古不滅,長存不朽。

  從神風學院隨便走出的一個強者,別說一個小小的千家,就是整個楚國,說滅也就滅了。當初白玉卿威脅,那根本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真實存在。

  神風學院統禦五洲十國,掌控著大量的修煉資源,以及擁有者諸多頂級功法秘典,是當之無愧的修煉者聖地,同時亦是這方世界的唯一主宰。

  總之,白玉卿前往神風學院,註定會強勢崛起,成王成皇,不過是時間而已。

  而他千羽飛……

  「呸。」吐出嘴中的青草,千羽飛忽然跳了起來,面目猙獰,對著夜空咆哮道:「我草你奶奶的,什麼狗屁神風學院,總有一天,老子要把你們統統踩在腳下,草!」

  千羽飛心中不甘,憑什麼他就被認定為偽靈脈,同螻蟻一般抬不起頭,任人羞辱肆意欺淩,難道他就註定平庸?只能供他人嘲笑取樂?

  「草……」

  在咆哮了幾嗓子之後,千羽飛的情緒也是緩緩地平息了下來,面龐再次回復平日的無謂,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做出下一步的選擇。

  想要成為強者,將曾經施加在身上的恥辱洗掉,他必須覺醒,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修士。

  而想要成為修士,錯過了啟靈儀式,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傳說中的詛咒之地,罪惡之城!

  「誰?出來!」深深吐了一口氣,千羽飛忽然回頭,對著身後漆黑的樹林喊道。

  雖然不是修士,但他的靈覺卻比一些修士還要強大,來人還未靠近,他就已經覺察到了一絲動靜。

  「是我,羽飛哥哥。」樹林中,在片刻寂靜之後,竄出了一個瘦弱的身影。

  「原來是晨思你這小丫頭片子,說,你鬼鬼祟祟跟著我幹嘛。」千羽飛道,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四長老的孫女,名叫千晨思。

  少女來到千羽飛近前,嬌笑著道:「我哪有鬼鬼祟祟的,我是光明正大地來,只是羽飛哥哥靈覺太敏銳了,提前發現了而已。」

  「你還敢說,這麼晚一個人來這種地方,多危險,要是被壞人欺負了怎麼辦。」千羽飛用手刮了一下少女瓊鼻,無奈地責備。

  少女身材嬌小,從小就經常遭人欺負,千羽飛時常為她出頭,與少女也比較親近。

  「知道了,我這不是怕羽飛哥哥你想不開,所以來陪陪你嘛。」好女嬌笑,小手輕推鼻子上的大手。

  「呵,我?我會想不開?」千羽飛輕笑,一掃這幾日來的陰霾,道:「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千羽飛,註定要千羽飛揚,我怎麼可能會想不開?」

  「切,還千羽飛揚呢,你也就騙騙你自己,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你用情專一,感情認真,白姐姐那樣對你,其實你的心早就傷透了。」

  「呃……」千羽飛聽著少女的話,不自覺地嘴角抽了抽,還用情專一?看不出來,這少女好像還懂真不少啊,心中古怪的念頭閃過,千羽飛懷著捉弄的意思道:「看不出來啊,不過你這麼瞭解我,大晚上的還好心來這裡陪我,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千羽飛面帶笑容,眼睛直盯盯看著少女,這幾日來他過得既憋屈又鬱悶,今夜更是為放鬆才來了河畔,希冀掃除之前的不快,可沒想到,少女一句話,就讓他放下了之前的一切,心情舒暢。

  少女看著他,臉上依舊帶著嬌笑,道:「是啊,我就是喜歡羽飛哥哥,不僅這樣,我還想守著羽飛哥哥一輩子呢,你看我現在該長的地方都長了,是不是也可以做一些大人們可以做的事了?」

  少女甜甜地笑容,眼眸純淨如秋水,千羽飛一時間竟看不出少女是在開玩笑還是認真的。尷尬一笑,他汗顏道:「呃,開玩笑,你別當真,不過你找我應該有事吧。」

  千羽飛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慌亂,急忙轉移話題。

  少女看著千羽飛,轉身坐在地上,眼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她道:「羽飛哥哥,你是不是決定要去罪惡之城了。」

  少女很平靜,不過千羽飛還是聽出她的關心與不安,因為罪惡之城絕不是一個善地,那是一個被惡魔詛咒的地方,又稱墮落之城,但凡進去,能活著出來的幾率微乎其微。

  古老傳說中,那是惡魔被封印之地,殘留著惡魔的不屈意志,以及惡魔對諸神的詛咒,一旦進去,如果三年內找不到出路,就會被詛咒附身,永生永世不得而出,淪為惡魔的奴僕,供惡魔驅使。

  而且,罪惡之城魔物叢生,每時每刻都伴隨著危險,雖然偶爾出現令人垂涎,能讓人快速覺醒修行的神聖原液,但最終能得到的極少。

  每年都有很多不能覺醒的少年少女進入罪惡之城,以性命博取最後一次機會,但最終能活著出來的,最多的時候也不過三個。且最近五十年,進入罪惡之城的何止千萬,但竟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

  生存的概率低得難以想像。

  「是的,我已經決定了!」千羽飛認真地道,罪惡之城雖然危險,但這是他唯一的出路,要麼死在裡面,要麼活著出來,從此一鳴驚人。

  在數百年的歷史中,但凡有人能從罪惡之城走出來,最終化去詛咒,無一不是頂級的強者,名留青史。

  「是嗎,那我陪你一起去。」少女抬頭望向千羽飛,同樣認真道。

  「不行,那裡太危險,而且你已經覺醒,只要好好修煉,成為強者是遲早的事,不必跟我去受苦!」千羽飛道,即使他有一顆強者之心,有著極大的自信,但他也不敢保證自己能活下來,少女如此瘦弱,在那種魔物橫行的凶地,簡直就是受罪。

  「不行嗎?只要能強大,再苦再累又能怎樣,我要讓某些人知道,總有一天,他們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會為自己犯下的錯而後悔。」

  千羽飛不知道,其實在退婚的那一天,當看到某個人被人欺壓得跪倒在地,一顆屈辱渴望力量的種子早已在少女的心中萌芽,她同千羽飛一樣,渴望著強大。

  「再說了,我們千家在罪惡之城也有根據,只要我們能到達駐地,一切都還有機會,千瑧伯伯不也是在罪惡之城掌軍嗎?」少女道,她眼中的堅定,與千羽飛沒什麼兩樣。

  千羽飛看著少女,心中說不出的愧疚,如果不是他,千家也不會遭受如此欺辱,少女也不會下此決定,歸根到底,最終還是因為他。

  「好,我們一起,要麼死在裡面,要麼活著出來!」千羽飛道,或許,這才是給少女最大的安危。

  可惜,千羽飛不知道,其實他的命運,早已被人安排好了。

「什麼,你說羽飛並不是我們千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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