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跟他，是假扮的情侶。

　　換上了晚禮服，畫著精緻的妝，程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些陌生。

　　「程小姐，慕總已經走了。」楊秘書說，「好了嗎？」

　　程依跟著楊秘書走到車旁，慕思凡已經安靜地坐在車裡等著了。

　　一身與程依身上的晚禮服同色系的西裝，看上去，還真像是一對。

　　在城市的夜裡，車子風馳電掣，駛向更加黑暗的修羅場。

　　至少對程依來說，之後發生的一切，讓她永生難忘。

　　她被李虎一夥人強行帶走之後，手機和隨身的包包，都落在了皇朝會所。

　　她與慕思凡在一起的這一整天時間裡，關於她的資訊，在網上不斷地發酵。

　　各式各樣的借位拍攝，使得看起來兩人極度親密。

　　八卦新聞的頭條用詞極盡辛辣，標題火爆刺激。

　　慕家已經多久沒有這樣的桃色新聞了。

　　眾人都興奮地轉發著，評論著，各種各樣的的聲音充斥著……

　　程依宛若一個被捂上了雙眼與耳朵的人。

　　她還在幻想，慶功宴後的生活會與之前沒什麼兩樣。

　　一個酒會罷了。

　　車門一打開，面對著圍上來的媒體記者，程依還未站穩，愣住了。

　　無數的閃光燈像是雷暴前的閃電。

　　每個記者都如同蟄伏在暗處的猛獸，飛撲而來，他們的眼放綠光，他們的嘴唇咧開，露出鋒利的爪牙：

　　「程小姐，網上有傳言，你與慕思凡先生已經確立了男女朋友關係了，對此你有什麼要跟廣大網友說的嗎？」

　　「程小姐，網上有照片，您與慕先生共同出入依雲山莊，兩人舉止親密，有沒有這回事？」

　　「還有網友拍到二人清晨一同從酒店出來，程小姐，您與慕先生昨夜是一同在酒店過夜麼？」

　　「程小姐，請問您與慕先生是怎麼相識的？二人今後有何打算？」

　　「程小姐，有爆料者稱，您與慕先生在一起，是為了借助慕氏的財力，重振您父親一手創立的晨興電子，傳言是否實屬？」

　　「是啊，程小姐，還有匿名爆料稱，你父親死前欠下巨債，您與慕先生交往，是不是為了替父親還債呢？」

　　「對於三個月前，您父親在晨興電子自焚一案，有知情者透露說，是由於晨興電子涉嫌嚴重的逃稅，還有人說，您父親這是畏罪自殺，對此，您怎麼看？」

　　「在您父親死後，晨興電子的財務總監也在車禍中身亡了，這兩者之間，是否有關聯？」

　　「程小姐，請您解釋一下……」

　　「程小姐，對於您與慕先生的感情，是否另有隱情……程小姐，程小姐……」

　　……

　　程依被團團圍住，耳邊是嘈雜的人聲，她能看到別人的嘴巴在動，卻一個字也聽不到。

　　這些尖銳的字句，夾雜在仲夏夜滾燙的風裡，刺傷了她。

　　提到父親，程依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用盡了力氣，想要把那些污蔑父親的人推開……

　　說誰涉嫌逃稅，說誰自殺是為了逃過法律的制裁……

　　說什麼呢，你們胡說！

　　就在她急得掉眼淚，想要逃跑之時，慕思凡攬住她的肩，如一堵銅牆鐵壁，堵死了她的退路。

　　程依抬起眼看他，他冷靜得不像話。

　　這一切，都是你幹的嗎？

　　似乎是能感應到程依心裡的疑問，慕思凡緩慢地搖了搖頭。

　　保鏢把記者隔絕開了，慕思凡牽著程依的手，堅定地往裡走。

　　程依冰冷的手，還在顫抖。

　　三個月之前的事，她以為自己能忘，能樂觀積極地開始新生活，原來並不能……

　　父親自殺身亡，母親不堪一擊倒下了，一動不動地躺在醫院裡，她還有年幼的弟弟要照顧。

　　不，我不能倒下。

　　程依，堅持住！

　　有了記者這一鬧，慕思凡牽著程依，可謂是閃亮登場。

　　酒會上所有的人，都靜靜地看著這對金童玉女走進來。

　　程依在炙熱的目光之中，發現了一張特別的臉。

　　旁人的目光，或是羡慕，或是嫉妒，還有鄙視嘲笑的。

　　那人卻滿臉的憤怒。

　　祁顥然盯著程依。

　　他氣得發瘋，手裡握著的香檳杯幾乎被掐碎。

　　早上的時候，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女朋友跟別的男人從酒店裡出來，他追不上。

　　緊接著，網上鋪天蓋地的照片，而現在，這兩個人居然以男女身份公開出現了！

　　作為慕氏地產一個小小的策劃部經理，看著自己的老闆拉著自己的女朋友，他連沖上去，把人推開的勇氣都沒有。

　　「顥然……」程依掙脫慕思凡的手。

　　慕思凡獨自往臺上走去，他用清冷的嗓音，開始致辭，目光卻始終追隨著程依的身影，看到祁顥然粗暴地把人拉出去，他輕蔑地挑眉。

　　程依被祁顥然拉到了化粧室旁的走廊上，她輕聲問：「顥然，你生氣了？」

　　「我難道不該生氣嗎？」祁顥然壓低了嗓子，厲聲問：「你昨晚去哪兒了？」

　　還不等程依的回答，祁顥然的指責，劈頭蓋臉：「你什麼時候成了慕思凡的女朋友，程依，你把我當成什麼了？你爸爸以前就瞧不上我，你舅舅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包工頭，也照樣沒給過我好臉，所有人都覺得我配不上你，連你也瞧不起我？慕思凡比我有錢，比我有本事，對麼？我就知道，程大小姐不可能跟我這樣的平民小卒將就！」

　　「我……」程依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她心裡委屈，祁顥然額頭的青筋，讓她崩潰了，她以為祁顥然會擔心，會著急，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指責。

　　她多想有一個溫柔的懷抱，多想有人輕聲說，你受驚了，沒事了……

　　「對不起。」程依害怕他一怒之下，說出什麼不可收拾的話，兩人那麼多年的感情，都付諸東流。

　　「對不起？」祁顥然心裡的火更盛了，「你這是明擺著告訴我，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你把我甩了，是嗎？」

　　「不是的，我只是不想你那麼生氣，我……」程依想起昨晚的遭遇，害怕得渾身發抖，她抓緊了祁顥然的手，著急道：「顥然，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慕思凡沒什麼！你先冷靜，好好說，行麼？」

　　「那你說，昨晚發生了什麼……說啊！」祁顥然怒得要甩開她，看到她臉上的淚，更是煩躁，「你別這樣哭哭啼啼的，要是我的同事看到，不知道會怎麼想。」

　　程依沉默了，那一刻，她存了私心，看到祁顥然這樣，昨晚那些黑暗的遭遇，突然說不出口了。

　　她還洗得清嗎？

　　如果顥然也覺得自己是骯髒的女人呢？

　　「我跟慕思凡，是假扮的。」 程依冷靜地深吸一口氣，垂下了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