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床邊

柳眉聽見小姐總算答應請大夫了，這才露出一點喜色，用袖子輕輕揩掉眼淚，溫言道：「奴婢先陪小姐回去，再去請大夫。」

沈嫣看著她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淚，眼眶還紅紅的，心裡也是一陣溫暖。前世的自己處在深宮之中，見慣了嬪妃宮人之間勾心鬥角的戲碼，可是夏荷卻全然不似那些人，多虧有她，自己才能在那冰冷的皇宮裡感受到些許溫暖。

而柳眉對沈嫣，大概也是如此吧。

想到這裡，沈嫣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眉姐姐，快走吧。」

「是。」柳眉見沈嫣笑，自己忍不住也笑開。沈嫣嬌憨的撲在柳眉身上，笑嘻嘻擦拭著柳眉未幹的淚痕：「羞羞！又哭又笑！眉姐姐是小狗！」

柳眉又氣又羞，不過更多的卻是欣慰。小姐可從來沒有這樣活潑過。現在可好了……想著又忍不住流下淚來。

沈嫣見她這樣，忍不住感歎，果然女人是水做的。

兩人又磨蹭了一會兒，才又登上小舟，掌船的僕人恭敬的行禮，那小舟便又輕飄飄穿行水面，驚起圈圈漣漪。

回到薔薇苑，主僕二人剛一露面，苑中原本做事的丫鬟婆子小廝，嘩啦啦齊齊跪下，恭恭敬敬的行大禮。柳眉嚇了一跳，手腳都不知該如何擺，慌張了一會兒，也跟著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沈嫣自然也是慌張的，前世她只是個小小宮女，從來只有她跪別人的份兒，何曾有人給她行如此大禮差一點兒就習慣性的跟著柳眉跪下。好在她牢牢記著，自己此刻可是沈奸臣的寶貝女兒！這身份，可不得別人給她行禮嘛

於是沈嫣大大方方的受了禮，扶起柳眉。

讓眾人起來後，一個穿著灰布衫頭髮花白的婆子諂媚的笑著靠過來道：「小廚房裡準備了些精緻的小點心，小姐嘗嘗「

沈嫣乖巧一笑：「嫣兒剛在父親那裡用過膳了，婆婆和各位姐姐吃吧。「

苑裡的下人個個喜上眉梢，紛紛感激小姐恩德。

沈嫣越發懂得了受寵的好處。不過，她可不是那些一味驕縱的千金小姐，她深刻懂得，不管在哪裡，收買人心都是必要的手段。

打發走了那些下人，沈嫣回到屋裡，屋子裡已經被細心打掃過。床單換了乾淨的，被褥也換了，換了荷粉色繡並蒂蓮的新被，還隱隱散發著陽光溫暖的氣息。桌上枯萎多時的鮮花換成了一盆開得正盛的杜鵑，粉紅鮮嫩，煞是好看。

這和以前那個陰暗濕冷的屋子，簡直天壤之別，沈嫣嘖嘖歎著，柳眉福了福身：「小姐先歇著，奴婢去請大夫。「說完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沈嫣看她這麼擔心自己，心裡也是感動，舒服的躺倒在床上，感受著被褥間的溫暖，忍不住困意襲來，沉沉睡去。

甯遠正指揮著一群小廝把庫房裡的一些擺飾送去薔薇苑，就看見小姐身邊的丫鬟，似乎叫什麼柳眉的，一臉焦急的張望著，似乎在找什麼人。寧遠略一思索，心道：莫不是那位突然受寵的小姐出了什麼岔子那可不好啊！於是趕緊做了吩咐，快步走過去。

柳眉原本就身份低微，加上之前小姐不受寵，主僕二人壓根兒沒有什麼手頭現錢，正著急，就看見一臉微笑的甯遠向她走來，風姿翩翩，俊朗無雙。柳眉驀地紅了臉。寧遠走到她跟前，見她兩頰緋紅，心下知道原因，也不責怪，只問道：「可是小姐身體不適」柳眉急忙點頭，央求道：「甯總管能不能跟帳房說一聲，讓奴婢支些銀子……」

甯遠了然。聽說先前這位小姐落水，府裡那位大夫卻是不聞不問，連藥方子都不給列，這主僕二人定然是對他心有芥蒂的。那時候誰都不把沈嫣當回事兒，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留著那位在府中，只怕徒惹小姐心煩。於是淺淺一笑：「不必，你回去伺候小姐，一會兒我會請大夫過來。」

本就俊美非常的人，這麼一笑，雖不如沈青城那般妖孽魅惑，卻也稱得上是顛倒眾生，柳眉結結巴巴的道了謝，轉身飛快的跑掉了。

寧遠站在原地含笑看著，眼眸裡閃過一絲精光，狡黠的神似沈青城。

柳眉回到薔薇苑的時候，沈嫣還在睡著，午後微醺的陽光散落屋內，漏進一室溫暖。好久好久沒這麼安心過了，不，是從來沒有過。柳眉輕輕跪坐在床邊，看著沈嫣安靜的睡顏，忍不住微笑。

沈青城匆忙趕來的時候，就看到床榻上小小的人蜷縮成一團，睡得香甜。松了口氣。甯遠跟他說小姐身體不適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整個心臟都揪成了一團。他是朝堂上執掌大權的攝政王，是百官眼中的權謀者，是天下人口中的奸臣，可是他從來不在乎。可是這個小東西，卻讓他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緊張。那種心跳驟然加速的感覺，真是……非常糟糕。

危險的眯起眼，一步步往屋內走去。

柳眉聽見腳步聲，回頭看去，頓時一驚，就這麼跪著爬到了沈青城腳邊，顫巍巍的磕頭：「奴婢給老爺請安。小姐……」

「你下去吧。」沈青城看都不看她一眼，滿心滿眼只有那個猶自睡得安穩的女孩。小東西……害他這麼緊張，自己倒是睡得心安理得，嗯

柳眉擔憂的看了眼小姐，還是不敢違逆沈青城，而且小姐剛剛得到老爺的寵愛，應該不會有事。

悄悄地退了下去，帶上了門。

沈青城坐在床邊，床上的小人兒似乎察覺到有人靠近，不安的動了動，把臉埋進了臂彎。沈青城看著沈嫣臉頰邊垂落的髮絲，以手把玩，光滑如緞，手感甚好。不錯！心情好了一點。再摸摸睡得微微發紅的小臉，很嫩很軟，不錯！嘴角輕輕勾了起來。再湊近了聞一聞，唔……小人兒身上的體香，還有早上雙色馬蹄糕的甜味。

沈青城笑彎了眉眼，明明只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卻讓他莫名其妙的喜愛，即使面對府裡最美貌的小妾，都從未如此心動過。

他大概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