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被羞辱

回憶的潮水猛然退去。

席婷的四肢冰冷，渾身都在無法抑制地顫抖。

悲傷如山倒般，壓的她喘不過氣。

直到摸到包裡最深處的胸針，她眼前才逐漸恢復清明，是當年晏燁送給他的胸針。

沒人知道，那晚席婷去而復返，翻遍了會所的垃圾桶只為找到晏燁送的胸針。

她深吸一口氣，嘴角掛上恰到好處的微笑，隨後緩緩推開了包廂的大門。

原本喧鬧的包廂，瞬間死寂。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投向門口。

燈光下，女人穿著一身保守的黑裙，扎著馬尾，素淨的臉上難掩蒼白。

雖難掩憔悴，但是周身的氣質還是高貴不可侵犯。

正是他們剛剛議論的主角——席婷。

沒有人想到，席婷真的會來，畢竟當年席婷風光時就不參加同學聚會，現在席家落魄了，更不會來了。

更沒有人想到，會是以這樣一種姿態。

空氣彷彿凝固了。

當年畢業聚會上那場難堪的鬧劇，還歷歷在目。

如今的場面，實在太過詭異。

還是當年人緣最好的班長最先反應過來，他端著酒杯，臉上堆著熱絡的笑，試探著走上前。

「席婷好久不見，你這是……」

所有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席婷的表情無懈可擊。

「好久沒見同學了，來看看大家。」

聞言，有人嗤了一聲。

「看看大家是假，來要飯是真吧？」

席婷表情一僵，看向出聲的人。

王浩。

從大一入學就跟席婷表白，被席婷拒絕後，依舊糾纏了席婷大學四年。

直到席婷跟晏燁戀愛，他徹底扭曲，由愛生恨，開始抹黑席婷，造席婷的黃瑤，後來被晏燁用手段整治了一下，老實了。

現在這是看席婷家裡破產，才敢又出來蹦躂。

一句話讓所有人尷尬。

班長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尷尬地打著哈哈。

「啊……哈哈，都是同學，都是同學！」

「再說咱們席大設計師也是很厲害的，哪裡會跟咱這幾個同學拉投資。」

「沒有。」席婷開口，「我確實是來拉投資的。」

語氣不卑不亢。

此話一出，眾人又是一靜。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的跳過了這個話題。

在座的都不是剛出社會的毛頭小子，一個個被社會打磨得人精似的，席婷的設計天賦他們承認，但是生意不是只有天賦就可以的。

曾經的席家大小姐已經不是他們需要仰望的存在了，現在甚至淪落到跟他們求投資的地步。

而還沒到場的的晏大律師，才是他們需要攀附的對象。

王浩端著酒杯走了過來，以前他家世不如席婷，席婷還瞧不上他，但是此刻臉上滿是揚眉吐氣的得意。

「喲，這不是席大小姐嗎？」

他陰陽怪氣地開口。

「當初不是很傲嗎？怎麼不傲了？」

「怎麼公司倒閉了，出來拉投資？」

席婷表面面色自若，手裡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她的公司「Ting」，是她大學畢業後全部心血的結晶，雖然規模不大，但在業內也曾小有名氣。

席家出事後，合作方紛紛撤資解約，哪怕賠付高額違約金，也要跟她撇清關係。

曾經門庭若市的公司，如今連下個月的房租都付不起了。

席婷強撐著臉上的血色，擠出一個得體的笑。

「王總說笑了，公司還在正常運營。」

「正常運營？」

旁邊一個當年總跟在席婷身後的女生李娜嗤笑一聲，挽著身邊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我老公上週剛把你們隔壁的寫字樓買下來，聽說你都欠了三個月物業費了，還裝呢？」

「席婷啊席婷，你還當自己是當年那個大小姐呢？」

不堪和羞辱，像潮水般將席婷淹沒。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剝光了衣服，扔在眾人面前，供人觀賞。

以前，這些人在她眼裡，連名字都記不住。

現在，她在這群人面前，什麼都不是。

王浩見她不說話，膽子更大了，他晃著手裡的酒杯，一臉的嘲諷。

「我看啊，你那公司遲早倒閉！你設計的那些東西，也就騙騙不懂行的小姑娘，登不上大雅之堂！」

另一個聲音緊跟著附和。

「就是！不像咱們晏大律師，那才是真正的青年才俊！席婷，你當年真是瞎了眼！」

奉承和貶低，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席婷就是網中央那只任人宰割的獵物。

李娜忽然眼珠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

她讓服務生端來一個托盤，上面整整齊齊地擺了十杯琥珀色的烈酒。

「席婷，別說我們這些老同學不幫你。」

李娜指著那十杯酒，笑得不懷好意。

「你呢，要是能把這十杯酒都喝了，我讓我老公給你公司注資一百萬，怎麼樣？」

一百萬。

對現在的席婷來說，是能讓公司起死回生的救命錢。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赤裸裸的羞辱。

整個包廂裡，所有人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等著看她如何選擇。

席婷看著那十杯酒，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只剩下一片麻木的死寂。

尊嚴？

她的尊嚴早在跪在晏燁面前的那一刻，就已經碎了。

席婷深吸一口氣，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她伸出手，指尖顫抖著，即將觸碰到第一只冰冷的酒杯。

就在這一瞬間——

「砰——！」

包廂門被猛地踹開。

一聲巨響，震得所有人耳膜一顫。

晏燁站在門前，指節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鏡片後的眸子裡，是翻湧的戾氣和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怒火。

方才的話他站在門外全都聽見了。

晏燁一步一步走進來，每一步都重重的踏在每個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