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顧氏集團在滬城南岸的房產項目推進不下去。
周圍兩千多戶都順利動遷,原本這個涵蓋綜合商場、第四代住宅和智能園區的項目是要儘快上馬的。
但獨獨在最關鍵的位置矗立著一棟老舊的別墅,外面是從底覆蓋到頂的爬山虎,遲遲拆不動。
那是我父母留給我唯一的念想。
他們在多年前死於一場空難,屍骨無存,名下所有資產也全被股東們巧立名目分得乾淨。
房子年久失修,直到我成年才拿回鑰匙,裡面已經橫七豎八躺了不知多少流浪貓狗的屍體。
也有一些小貓小狗懵懂地來來回回奔跑,從外面叼回些亂七八糟的玩意。
我用了很長時間清理乾淨,但設施老舊,並不適合居住,仍讓那些貓狗住著,我偶爾回去收拾乾淨。
顧氏集團的人是這時候找來的,拿了協議,冷漠地談價格,甚至連吊車都停在了外面。
院牆早就坍塌,這裡對他們來說只是一處危房。
但我拒絕了。
也從此跟顧鴻煊成了死對頭,他派來的人一波又一波,從一開始的客客氣氣,到後來的威脅恐嚇。
那時我已經跟顧申然在一起了,他每每提起此事都一臉無奈。
「菁菁,你知道家裡現在還不能接受我們的關係,而且我在顧氏連掛名股東都算不上,那本就是我二叔一手創立的,現在的當家人是我堂弟。」
我知道他一直耿耿於被顧二叔冷落在外,明明是親侄兒卻連個一職半位都不願給。
又怎麼會低聲下氣去替我說情?
於是次次與顧鴻煊硬碰硬的我,砸過他的車,給上門來的人潑過油漆……
這大半年總算消停了些。
顧申然說他苦口婆心勸了好幾次,終於讓二叔暫緩了推進這個項目。
不久前他還在安慰我,「等我們過個一年半載地辦了婚禮,二叔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不會再惦記拆你的房了。」
至於為什麼是一年半載以後,他說想先立業後成家。
「顧鴻煊一個人怎麼顧得過來那麼大的顧氏集團嘛,他遲早會找我幫他。」
現在我明白了。
不是成家立業的問題,而是他還不想那麼快對我的閨蜜放手。
畢業後,溫璐熱情地邀請我搬進了她的小公寓。
兩室的小房子,是她父母給她在滬城買的落腳點。
我一度把那裡當作溫馨的家,也把溫璐當成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現在,我卻不得不強忍著心頭的酸楚,認真地思考。
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剛剛顧鴻煊把回家二字說得那麼自然,我竟一時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眼下我也確實無法用正常的心態回到溫璐的住處。
我怕我在熟悉的環境下當場就會破防。
「到了。」
顧鴻煊清冷的聲音打破了我的凌亂思緒。
他已經下車拉開了我這邊的車門。
話是說給後面倆人聽的。
「我未婚妻既然不舒服,就不留你們了,下車,去對面打車。」
顧申然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拉著溫璐走下來。
顧鴻煊解開了安全帶,不由分說地伸手將我抱下了車。
身體突然騰空帶來的失重感,讓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摟住了他的脖子,發出驚叫聲。
「啊!」
「顧鴻煊!你你你……你幹嘛抱她?」
顧申然驟然回頭,像是比我更驚訝似的,脫口而出的聲音帶著隱隱的怒意。
罪魁禍首卻只是調整了下姿勢,託著我膝窩的那隻手穩穩地按住我的裙角。
笑得一臉淡然。
「我抱我自己女朋友,你需要這麼氣急敗壞的嗎?」
我隱隱地察覺到不安,從心底一點點地放大。
顧鴻煊已經大步流星地往裡走。
他邊走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開了口。
「裝失憶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