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妹妹

林賦雪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又豈沒點手段。

只是我沒想到她竟然找來了我的妹妹，蘇月。

自家裡破產後，我嫁給榮柏，她的吃穿用度，學費等等全部維持著從前的模樣。

我盡力供養她，讓她讀完大學繼續無憂無慮的求學考研。

她常說：「姐姐，謝謝你和姐夫，沒有你，我都不敢想以後要怎麼過。」

帶著對未來的惶恐和迷茫。

我已經回不到從前，只想保留她這份天真，讓她無憂無慮，彷彿這樣我也能夠得到片刻慰藉。

她自由，便是我自由。

「姐姐，等我在這邊實習結束，我就回國看你和媽媽，媽媽最近在療養院還好嗎？還是誰都不記得嗎？」

她一句又一句。

「多虧有你在，不然這個家早就散了。」

「姐姐，我好想你，等我回國，告訴你個好消息。」

「這些年你辛苦了。」

這些年國內的事情我從來報喜不報憂，母親的照顧我一力承擔，讓她安心在國外生活。

卻沒想到她回國後沒有先來找我，而是去了林家。

在林賦雪的安排下，我們約在了西餐廳。

她挽著林賦雪的親侄子林辭，踏進大門後一臉嬌羞地看著我，隨後鬆開他的手，快步向我走來。

我們面對面而坐，林辭去了另外一桌，合上菜單時衝我笑了笑。

我看向妹妹，嘴角泛起苦澀的笑容，因我看得出來，妹妹應該極喜歡林辭。

她在桌子上拉著我的手，握住後撒嬌地說：「姐姐，我打算和林辭訂婚了，我們在國外遇到，情投意合，這次我跟他一起回來，已經見過家長。」

我慢慢抽出手，端起檸檬水喝了一口，微笑著說：「那恭喜了，這就是你要回國告訴我的好消息？」

蘇月滿懷憧憬地說：「是啊，我本來想在電話裡就告訴你，但林辭說要有一點神秘感，而且，他一開始並不知道我們是姐妹，後面知道了，也不介意我的家庭。」

「他父母也很和藹，如果錯過他，大概往後也遇不到這樣令我滿意的對象了。」

我聽的出來，她很渴望再遇到一個能夠繼續供養她，維持她從前富家千金生活的婚姻。

林辭一表人才，家世不俗，她自然情難自拔。

畢竟她開始實習後，也恰好是榮柏病重，對於她的供養，榮柏去世後，所有關於榮氏的任用更替，股權分紅，基金等等全部進入梳理階段，賬戶凍結後我也無力再承擔。

林賦雪便是利用這個階段想要拿捏我，能一舉處理掉我們母子對她來說再好不過。

想必林辭便是妹妹認為的婚姻最佳人選。

哪怕她一直知道林賦雪不喜我。

我聽著蘇月的絮叨，忽然問了一句。

「你去看過母親嗎？」

蘇月一愣，忙說，「我今天打算去的，想著今天我們見面後，吃過飯，一塊過去。」

我點點頭，「他那麼喜歡你，你也喜歡他，挺好的。」

我沒有多說什麼。

從前我想要維持蘇月的這份天真，但現在我看著她的神情，才意識到，天真一無是處。

蘇月聽到我這麼說，似乎松了口氣，慢慢地對我說，「但是林家有個條件，他們說，希望你作為榮宴的大嫂，不要再和他交往。」

「榮家打算和孫家聯姻，你夾在中間，非常影響榮家的名聲，傳出去實在不體面，如果你執意不考慮名聲也要和榮宴在一起，我和林辭的事情，林家也就只能作罷……」

她說完看看我的神情繼續說：「其實這件事的確是你的不對，姐夫屍骨未寒，你作為大嫂和小叔子走的那麼近，你這樣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即便作為你的親妹妹，也沒辦法替你說話。」

「姐，你別生我的氣，我也是為了大家考慮，你只要不和榮宴在一起，對所有人都好，林辭說會幫你跟林姑姑調停，他這也是為了我，我很心疼他。」

你很心疼他。

卻沒有心疼過為你遮風擋雨，供你維持奢侈生活，助你完成學業的親姐姐。

你不問我有沒有苦衷，在榮家過得如何。

你站在林賦雪的身旁，牽著一個男人走到我面前說你心疼他。

我聽得眼角眉梢都泛起笑意。

根本抑制不住。

真的太好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分別太久，看著這樣的妹妹，我只覺陌生，難過嗎？

說不上難過，更多的是失望。

讀了那麼多年的書，不知道人心險惡。

不知道已經入了人家的圈套。

一個精心為你編織的圈套。

我知道她必然會在林辭這裡栽跟頭，但我現在多說一句，哪怕說一個字這段感情的不好，蘇月也只會覺得是我在阻撓她走向幸福。

我認真且耐心地詢問她：「那你想讓我怎麼做，如果聽你的，離開榮家，昭昭就會死。」

「我應該跟你說過，昭昭的病，只得依靠榮氏的特效藥，我找榮宴也是因為林賦雪她不願意我和昭昭得榮氏庇護，我沒有辦法。」

「現在是敏感階段，你替姐姐想想辦法，只要能夠護住昭昭，姐姐都聽你的。」

蘇月一下子被難住了，她支支吾吾地說：「姐，你是不是誤會了，林姑姑哪有那麼大的權利，她跟我說過，榮氏目前都是榮宴在管理。」

「況且我見過林姑姑，她人很好，不像是你說的狹隘之人，你剛失去丈夫，她怎麼忍心那樣對你，或許這裡面有什麼誤會。」

她不住的唸叨林家人多好，我聽的厭煩。

「你與她見過幾面，她是你姐夫的繼母，怎麼會希望昭昭好，我不敢冒險，我沒辦法，你和林辭感情足夠好的話，我相信你們會走到一起。」我說完起身欲走。

她又急又氣，站起來拉住我的手腕。

「姐姐，你從前最在乎我，你要為了昭昭，不管我了嗎？」

我心中嘆氣，「月月，你還沒理明白嗎？林家如果真的看重你，自然會讓林賦雪放過我，她放過我，我便不用在對著榮宴搖尾乞憐。」

「今天你過來，不過是林賦雪想要羞辱我，貶低我們姐妹……」

蘇月不信，她拽著我的手，眼神思索，隨後把我按回座位。

「你等我一下！」

她將另外一桌的林辭拉過來，她站在我面前，十足信任地對林辭說：「阿辭，其實我姐姐也是身不由己，你姑姑她可能和我姐姐有什麼誤會，你也知道，我外甥昭昭，身體從小不好，離不開榮氏醫療。」

「但你姑姑好像不允許昭昭繼續在榮氏旗下的醫院療養，你能替我跟姑姑說說情，只要放過昭昭，我姐姐就不用求榮宴幫忙，兩人自然就沒了聯繫，好嗎？」

昭昭是榮柏的孩子，林賦雪怎麼可能容下這個威脅。

這裡面沒有蘇月想的那麼簡單。

林辭痛快地應下，他牽著蘇月的手說：「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誤會，我回去幫你問一下。」

蘇月沒聽出來這裡面的敷衍，一臉感動地重新挽上林辭的胳膊。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什麼都會應我」

她又對我說，「姐姐，你就等著好消息吧，我和阿辭還有事，我們改天再約！」

她說完便和林辭轉身離開。

顯然忘了剛剛還要和我去療養院見母親。

是夜，我坐在病床前，看著昭昭日漸紅潤的小臉，焦躁煩悶的情緒才得以平靜下來。

不論付出什麼，只要昭昭好好的，一切都值得。

窗外的雨還在下，病房外，蓮嫂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對我說：「榮先生在外面，他要見你。」

聽到榮宴的名字，我頓了頓，還是起身去了走廊。

他西裝革履，像是剛從公司趕過來。

見到我走出來，動作不耐地將手中的香菸掐滅，然後向我迎來，隨後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眉宇間帶著幾分餘怒。

他打開手機放了一段錄音給我聽。

「她放過我，我便不用在對著榮宴搖尾乞憐——」

他放完後，嘲諷地說，「真是辛苦你這段時間對我搖尾乞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