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狼狽時，與他重逢

陸星斕緩緩抬頭，對上了一雙深邃鋒利的眉眼。

雨夜中，路邊的燈光都顯得半明半昧。厲璟琰逆光而立，英挺的身影高大且充斥著壓迫感，看的人一眼都發慌。

男人看著地上猶如受驚小鹿一般的女人，薄唇微勾，笑容妖冶，「這麼多年沒見，陸星斕，你還是這麼狼狽。」

「這兩年戀愛腦治好了嗎？腦子裡進的水有沒有倒乾淨？」

他每多說一個字，陸星斕的眼眶便多紅一分，所有的勉力支撐都被他刻薄的話語一擊即碎。

她低頭，手指攥緊了被汙水染髒的裙角，「厲璟琰，你為什麼偏偏這時候回來？」

為什麼偏偏，在她最狼狽的時候回來！

厲璟琰彎下腰，一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強迫陸星斕抬頭，「當然是來看看我最討厭的女人過的怎麼樣。」

「陸星斕，還記得七年前我說過什麼？」

——她記得。

厲璟琰，厲家最引以為傲的天之驕子，她年少時的死對頭。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七年前的首都機場。一場臨行前的告別，卻引發了兩人有史以來最激烈的爭吵。

——厲璟琰不屑於她對陸家的委曲討好，對霍隋遠的執著維護；她不滿於他的傲慢與偏見，總是對她身邊的人挑三揀四。

臨行前，吵累的厲璟琰冷冷撂下一句，「陸星斕，就你這挑人的眼光，以後會被欺負死。」

她被氣昏了頭，「誰敢欺負我？只有你！你走了才好，厲璟琰，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也就是因為這句話，他們果然七年再無聯繫。

可如今，依舊冷漠毒舌的厲璟琰，卻成為了她唯一一個可以流露軟弱的對象。

面對那麼多人，那麼多難堪，她都沒有哭。

卻在厲璟琰說完後哭的泣不成聲。

溫熱的淚水不斷滴落在他骨節分明的指節，厲璟琰平靜的面容起了波瀾，最終還是松了手。

美人落淚總是惹人心疼，厲璟琰身後的特助見到這一幕都十分動容，「璟爺，要不…」

您哄哄？

他話還未說完，就聽厲璟琰淡淡道，「讓她哭。」

特助：……

啊不是吧老闆，你剛回國一下機場就忙著來找陸小姐，難道就是為了站在旁邊看她哭？！

等到陸星斕終於哭累了，厲璟琰將她橫抱而起。陸星斕抬頭看他的瞬間，厲璟琰正好低頭，他看著懷中女人緋紅的眼尾，嗓音如清泉般冷澈，「陸星斕，這是最後一次。」

「下次再這麼狼狽，我不會管你。」

說完，便走向街頭的那輛漆黑邁巴赫，兩邊的保鏢自覺為兩人開出了一條路。

陸星斕平靜地沒有反駁，如果換作是七年前，她只會掙脫厲璟琰的懷抱，再撂下一句「誰要你管，誰要你可憐」的狠話。

可她也知道，每一次厲璟琰的伸手，都是因為她的身後確實空無一人，無路可退。他們討厭彼此，瞭解彼此，逼迫彼此，卻依舊需要彼此。

陸星斕的臉頰貼著他的胸膛，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聆聽著他的心跳。厲璟琰的懷抱和他冷漠的外表不同，很寬闊，很溫暖。男人衣間的淡淡木質檀香，令她昏昏欲睡。

陸星斕累的眼皮打架，聲音沙啞，「厲璟琰…你說的對，他們都欺負我。」

「過去二十多年裡，那個一廂情願付出的陸星斕，的確是個…大笨蛋。」

聽到這話，男人腳步微頓，握住她細腰的大手力道更緊了些。

「不是你笨，而是他們不懂得珍惜。」厲璟琰說完，懷裡的人久久沒聲。

他低頭一看，才發現陸星斕已經在他懷裡恬靜地睡去。

夜半三更，陸星斕突發高燒。

倒黴的萊斯醫生被厲璟琰一個電話從溫柔鄉裡爬起來，裝備齊全地去伺候少爺。

萊斯是厲璟琰的家庭醫生，診療經驗豐富，一套流程下來後，對著床頭面容蒼白憔悴的陸星斕嘆了口氣。

他轉身，發現厲璟琰站在陽臺抽菸。厲璟琰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煙豎在薄薄的唇瓣間，輪廓分明的側臉陷入一片白色霧氣中。

厲璟琰很少抽菸，他上一次見到，還是在兩年前。

萊斯走到陽臺，向他匯報情況，「星斕小姐沒什麼大事，就是淋雨太久，加上精神打擊太大引發的惡寒，打完針吃完藥就沒事了。不過說真的，新聞我也看了，陸家人做的可真絕。」

「斷親就斷親吧，非要在陸雲雪的生日宴上羞辱星斕小姐。真假千金的事難道他們沒有責任嗎？陸家人這麼精明，當年將星斕小姐從國外接回來，真的沒做任何驗證手段嗎？」

萊斯持續為陸星斕打抱不平，「唉，以前的星斕小姐多可愛啊，像一朵永不凋零的荊棘玫瑰。現在…刺都被他們磨沒了。」

聽到這裡，厲璟琰冷臉，「磨刺，他們也配？」

感受到冰冷的低氣壓，萊斯聳肩，不再說話。

一支煙抽完，陸星斕被擺在床頭的手機不斷地響起來電鈴。厲璟琰走過去，剛想掛斷，看到屏幕上的備註信息後，又點了接通。

剛接通，對面劈頭蓋臉就是男人的怒火，「陸星斕，電話不接，短信不回，你到底想幹什麼？別以為裝死就可以不離婚了，我告訴你，明天必須把離婚協議簽了！」

「我已經忍夠久了，請你別再阻礙我和雲雪的幸福行嗎？佔了陸家那麼多年的好處，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的話就馬上放手，現在體面一點也算是你對雲雪的一點補償！」

「還有，我不介意再說一遍，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也永遠不會愛你這種人。不過念在你這兩年都在盡心照顧我奶奶的份上，錢不會少分你，但也別想討價還價。認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和地位，不要做任何徒勞無功，自討苦吃的行為。」

「你怎麼不說話，你到底在哪兒？」

察覺到對面過分詭異的沉默，霍隋遠感到古怪。

然而，此時此刻，從頭聽到尾的萊斯，感受到房間裡幾欲讓人窒息的低氣壓，正害怕地在心裡瘋狂大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