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舅母

　　「晚音記得，以前母親過世的時候曾經說過，她當年的陪嫁也是十分豐厚的，這些陪嫁，可都是留給晚音做陪嫁的，至於別的，晚音也不用父親和夫人破費了，按照普通子女的規格來置辦就行了。」

　　沈晚音說完這一番話，趙氏的臉色瞬間變了，忍不住尖叫道：「三姑娘這是什麼話！那些東西進了沈府的門，怎麼能讓你帶走？？」

　　此話一出，沈尚書和沈老夫人的面色都沉了下來，沒有開口。

　　沈晚音眼底劃過一抹冷色，他們不開口，無非是覺得，趙氏說的是事實，他們從來沒想過把她母親的東西還給她。

　　既然如此，她也沒必要給他們留面子了。

　　所以，緩了一下情緒之後，沈晚音便抬眸看向趙氏，有些奇怪的問道：「為什麼我不能帶走？夫人是覺得，我母親死了，她帶到沈家來的東西，就是你的了嗎？」

　　說完，沈晚音很是委屈的垂下眸子，再抬頭時，眼底已經含了淚，她看著沈老夫人，問道：「祖母，母親當年也是您親自迎進門的，當初她撒手人寰之時，早已說過要將她的嫁妝留給晚音，這些我外祖父和舅母都知道的，不是嗎？」

　　沈晚音這話完全是把沈老夫人給架住了，吃到了肚子裡的東西，沈老夫人當然是不會想吐出來的，畢竟現在沈尚書才在京都立住腳跟，很多地方都需要銀子打點，如果不是慕氏的嫁妝支撐著，沈家早就入不敷出了。

　　現在沈晚音要把那十裡紅妝全部帶走，那怎麼可能？？

　　只是……沈晚音說的也確實不錯，當初慕氏撒手人寰的時候，慕氏確確實實把那些嫁妝全交代給了沈晚音，這麼多年，沈晚音也沒有提起這件事，沈老夫人還以為她忘了，如今舊事重提，沈老夫人自然是不願意把東西吐出來了。

　　沈老夫人不開口，沈尚書也緊皺著眉頭，沈晚音看了兩人一眼，心中不由泛起了一陣酸澀。

　　前世，她也曾為了南宮玨和沈家鬧得不可開交，後來也為了幫助南宮玨起勢，將慕氏的嫁妝拿回了一部分，但是那個時候趙氏已經把她母親的嫁妝揮霍得差不多了，根本沒剩多少。

　　如今重活一世，沈晚音絕不會再讓趙氏幾母女吸她的血。

　　其實以沈晚音活了兩世的經歷來看，她應該不會還那麼在意這些事，可不知道為何，當她再次看到趙氏的嘴臉之後，以前的記憶就湧上了腦海。

　　慕氏是她的親生母親，雖然記憶不多，但在慕氏過世之前，她對自己還是非常細心呵護的，那些教導和關心，沈晚音一直記得。

　　一併記著的，還有慕氏所受的委屈和困擾，在她記憶中，慕氏從來不曾真正開心過，到最後，也是鬱鬱而終，可以說，慕氏的死，完全是趙氏和沈尚書逼的。

　　現在，這個趙氏更是變本加厲，要拿慕氏的嫁妝錢，去給她的女兒添嫁妝，沈晚音當然是第一個不同意的！

　　前世沈晚音一直追逐著南宮玨的腳步，雖然也不喜歡沈家的這些人，但好在面子上過得去。

　　現今她可不想再如前世一般活著，所以這慕氏的嫁妝嘛，她必定是要拿回來的。

　　這一次沈晚音的態度強硬，沈老夫人也是愣了許久才道：「這件事兒……我看還是先放一放吧，等回頭有了時間，我再和你父親商議商議。」

　　沈老夫人以為沈晚音是膈應趙氏，所以儘量措詞往沈尚書身上靠，希望沈晚音能夠明白，知進退。

　　沈晚音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沈老夫人這是緩兵之計？

　　她挑了挑眉，輕聲應了一聲是，然後便聽到外面的丫鬟來報：「老爺！老夫人！慕家夫人來了！」

　　聞言，沈晚音抬起頭，正好看見了慕家夫人，也就是自己的舅母徐氏從外面走了進來。

　　沈晚音看到徐氏，連忙起身走上前，微微俯身，給徐氏行了個禮。

　　「舅母。」

　　徐氏今年不過四十出頭，保養得當，看起來並不顯老態，反而透著一股大家閨秀的從容和端莊。

　　尤其是當徐氏和趙氏站在一起時，這種出塵的氣質更為明顯。

　　徐氏倒是沒有第一時間去看沈老夫人，而是嗔怪地看了沈晚音一眼，假裝惱怒的說道：「你啊，多久沒回外祖父的府上了？你外祖父可想你了，你舅舅還經常念叨我，一定要好好跟你談談，是不是你在沈府過得太舒坦了，才會把父親他老人家都給拋諸腦後了。」

　　沈晚音揉了揉自己被徐氏戳得有些發疼的額頭，嘟囔道：「其實也不是晚音不想去見外祖父，只是近些日子煩心事太多，就不敢去叨擾外祖父，怕給他老人家帶去麻煩。」

　　聽到沈晚音說這話，徐氏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歎了一口氣，然後道：「你這婚事，也是受了父親的影響……哎……」

　　說到此處，徐氏忽然就沒開口了，但是沈晚音卻知道徐氏想說什麼。

　　如今的梁帝登基之後，雖然也有倚仗慕家，但更多的是打壓，畢竟為王講究制衡之道，慕家在大樑樹大招風，招來一些非議和忌憚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即使慕家是百年大族，在外人看來，也是已經沒落了，就算現在梁帝沒有對慕家出手，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慕家已經不受寵了。

　　也正因此，沈晚音更加後悔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前段時間，她還沒重生回來之前，也不知道在外面鬧了多少笑話，外祖父那樣心高氣傲的人，一定很生自己的氣吧……

　　想到這裡，沈晚音更是在心底痛駡了自己一番。

　　所以沈晚音只是沉沉的歎了一口氣，然後便道：「舅母這話實在是嚴重了，我的婚事完全是陛下做主，和外祖父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唉，你這孩子啊，就是太懂事了！」徐氏安撫性的拍了拍沈晚音的手背。

　　其實在進門之前，徐氏也聽見了沈家這些人的話，沈家真是要把他們慕家給吃得死死的！

　　越是這樣想著，徐氏就越是生氣，說起話來也開始沒了什麼顧忌。

　　她拍了拍沈晚音的手背，繼續說道：「晚音啊，你也不要太不為自己考慮了，你現在的這樁婚事……也不知道陛下是如何想的，那瑾王實在不是良配……父親已經準備好了，明日上朝，必定是要將這件事告知陛下的，還希望陛下能夠看在我慕家三代忠良的份上，收回成命。」

　　說完，徐氏像是還不解氣，依舊憂慮重重的看著沈晚音，道：「唉，咱們的晚音真是生得如出水芙蓉般好看，也不知道那宸王是不是瞎了眼，竟然和你那不是東西的妹妹勾搭在一起！」

　　勾搭？沈晚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說沈宛盈勾搭南宮玨，倒也是沒錯，但是南宮玨能不能看得上沈宛盈，倒是兩說。

　　只是此刻，她們身後還站著沈老夫人和沈尚書，有的話自然是不能說的。

　　所以沈晚音只是無奈地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沈老夫人和沈尚書也許是因為骨子裡的自卑，一直以來都不是很願意和慕家相交，即使當年慕家夫人嫁入了沈家，沈家和慕家成了姻親，沈老夫人也不是很喜歡去慕家走動。

　　所以看見徐氏來了，沈老夫人和沈尚書都沒有再提有關於沈晚音嫁妝的事，幾個人沒說幾句話沈晚音就帶著徐氏離開了沈老夫人的院子，回了自己的含芝苑。

　　等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沈晚音那根緊繃的神經，才算是松了下來。

　　徐氏也一個勁地拉著沈晚音看，像是要把沈晚音看個夠似的。

　　沈晚音有些無奈的看了徐氏一眼，道：「舅母這是打算把晚音的臉盯出個窟窿來？」

　　聞言，徐氏嗔怒的看了沈晚音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要舅母說啊，那瑾王，還真不是一個良配！聽說還克妻，真是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