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琉璃盞和銀簪子

　　洛傾歌聽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有人能像顧青霄一樣，厚顏無恥到如此境地！

　　她腦子嗡鳴了一聲，抬手就想一巴掌扇到顧青霄臉上，顧青霄輕巧地握住她的手腕，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冷冽的甩開了她的手。

　　洛傾歌大發雷霆，快速將手腕抽回，旋身岔步穩住重心，後腿向顧青霄的腰側一記橫掃，顧青霄神態自若，後撤半步仰身下腰，堪堪避過。

　　他的髮絲都未曾蓬亂一分，心下一驚，看來這個洛傾歌不僅恢復了智力，還不知從哪裡得到了一身武藝，能和他過招的人可不多。

　　洛傾歌可不是什麼花拳繡腿，她是有點真功夫的，飛簷走壁，以一敵十，對她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她像一隻飛燕般輕盈點地，一記眼刀銳氣橫生，隨即像游龍一般，輕捷矯健地向顧青霄襲去，單掌化拳，力貫腕心，狠狠砸向他的面門。

　　顧青霄皺眉，抬臂交叉在面前格擋住，足下已經擺開了架勢。

　　洛傾歌撲了個空，正想穩住重心調整姿勢落地，顧青霄猝然向後一擰身，一手輕而易舉地攬住洛傾歌的腰身，死死地將她鉗在肩頭上。

　　洛傾歌不甘心還想掙扎，顧青霄猛地捏住她一隻手腕，向後一拽，把她翻了個個摔在地上。

　　她雖然被摔得猝不及防，但沒有被摔蒙，顧青霄並沒有使出十足的力氣，洛傾歌接地一個翻滾卸了些力道，還想再上前還擊。

　　顧青霄冷冽的閃開。

　　「洛小姐適可而止，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倒也是實話，洛傾歌心裡也清楚的跟明鏡似的，她看著自己衣裳沾的塵土，渾身還泛著酸痛勁兒。

　　而顧青霄站在原地，衣冠齊整，心中不禁感歎，這個男人果然武藝高強，不是什麼善類，日後還要更加小心才對，以免給了他將自己置於死地的機會。

　　洛傾歌不卑不亢地拍了拍身上的灰，高聲道：「你想如何，自便，本小姐沒時間和你糾纏。」

　　說罷，她氣勢洶洶地撇下顧青霄走了。

　　顧青霄眸光微閃，看著女人的背影，神色莫測。

　　看來，有些事，他們還要從長計議……

　　洛傾歌不想再遇見任何一個倒楣夫君，她成日徘徊於燒窯與臥房之間。

　　她用紗布親手縫製了小篩子，將琉璃母中的朱砂用篩子篩的稀碎，又用搗臼搗碎雄黃，親自去郊外挖上好的釉土，憑藉著出色的化學知識按比例配料。

　　做完這些能做的之後，又請來京城最好的瓷器師傅和山水雕刻師，煉泥、制坯、修整、烘乾、素燒、施釉，又從所有的燒窯中，選出最精緻，最純粹的那座琉璃像，捧到太陽之下晾曬。

　　這並不是普通的擺件，這是一座外殼雕有山水像的琉璃燈盞。

　　五光十色，絢彩斑斕，陽光折射過這座琉璃像，都能投下斑斕的光影。

　　洛傾歌滿意極了，她嘗試著在琉璃盞裡插燈芯點燃，燈火從琉璃盞的燈罩上透出來，燈罩上刻著的花鳥山水，頃刻有了靈魂。

　　她用羅帕小心翼翼地掩蓋了光芒，給了雕刻師傅們和畫師重金賞賜，羅師傅對於賞賜非常的滿意，又送了洛傾歌一支銀簪子作為回禮。

　　洛傾歌連忙拒絕，忙說要是沒有羅師傅，以她一人之力，做不了這麼聲勢浩大的工程。

　　羅師傅一邊收拾工具一邊感慨道，「洛大小姐如此心善不吝，羅某深受感動。以前不瞭解洛小姐，這十餘天的相處，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說句冒犯的話，洛小姐的品貌，像極了我的女兒，可洛小姐活潑開朗得多。」

　　「舍女未及鬢之前，便因情所困，投湖自盡了，這支銀簪子，是我斥重金買來給女兒陪嫁的。」羅師傅說到這裡，難免眼中有些淚花。

　　「我們都不知道她有心上人，因為她性格內斂，心事都不與我們傾訴，安排她出嫁，也是在羅某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她走後，她娘身子就垮了，天天念叨著，下頭冷，要去陪她。」

　　「洛小姐，你拿著這柄簪子，雖不是什麼貴重物品，但羅某請人開過光，可以在關鍵時候，規避一場災禍。」

　　洛傾歌聽罷，十分沉默，向來伶俐的她，面對生死禍福，也不知從哪開始規勸。

　　還好羅師傅很快從悲傷中走出來，坦然地拎著工具箱辭別她，說道：「有這枚簪子，令尊的事業也能蒸蒸日上！」

　　洛傾歌將銀簪子日夜佩戴，又將琉璃燈盞藏匿在抽屜的最深處落鎖，等待皇帝下一輪的召見。

　　她閑來無事，來到帳房，翻了翻幾本帳簿，裡面並未有何特別，只是記載著一些日常開支，丫鬟們的月錢，胭脂水粉的開銷等等。

　　看著看著，她發現帳簿另起一行，又記了一筆頭油和胭脂水粉的開銷，說明很快又要到一批新貨。

　　但是洛家只有她一個女兒，怎麼會有那麼多女兒家用的東西。

　　興許是給丫頭們用的，她寬宏大量地想，並沒有多注意。

　　不日就到了覲見皇上的日子，洛萬成與洛傾歌攜帶著琉璃燈盞再次叩見皇上。

　　皇上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看見洛傾歌，秀眉一挑，說道，「哦？看來是找到更好的了？」

　　洛萬成恭恭敬敬地回到。「是。請皇上過目。」

　　有兩位宮人將附有羅帕的琉璃燈盞放在託盤裡，恭敬地抬上來，洛傾歌和洛萬成退居兩側，留足充分的光線，以便給皇上欣賞。

　　皇上伸手揭開羅帕，琉璃盞澄澈明亮，雕刻精緻，盞中還留有餘地，可以在其中插燈芯以便賞玩。

　　「倒是比沈家給的東西強去太多了。」

　　皇上哼笑一聲：「甚好，洛大人幸得此女，聰明伶俐，臨危不懼，為了洛大人的女兒，朕怕是也得給洛大人加爵封侯了。」

　　洛萬成聽罷又驚又喜，「承蒙陛下恩德，但洛某只是一介商賈，怕是不能夠擔此重任。」

　　在洛萬成旁邊，站著一個賊眉鼠眼的大臣，留著很長的小鬍鬚，他突然插話，諫言道：「陛下，本朝還沒有加封皇商的先例，前朝歷來也沒有加封過皇商。況且，洛大人將功折罪，雖然立了功，免不了本是罪人的身份，如若破此戒，恐怕會引起京城商賈的非議。」

　　皇上雖然辦事老成，說話穩重，但畢竟也是弱冠之年，難免偏聽偏信，只得略一斟酌，道：「原來是沒有先例，要有先例，也得制定對應皇商的規章制度來。」

　　「既然如此，那好吧，朕給洛大人開一張惶令，上有皇印，卿拿著這張惶令，去內務府領取皇令相應的獎賞即可。詠麟，拿些紙筆來，幫朕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