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的是這種主意

沈母於淑婉便帶著七八個嬤嬤沖進房裡替她梳洗打扮，換上了件繡花精巧的藕荷色羅裙。

　　烏髮半墜，膚光勝雪，走動時竟有種說不出的娉婷嫋娜，當真是瞧不出半點土匪寨裡的野蠻氣息。

　　沈府另有幾子庶出，今日得皇恩一同面聖，多半是十歲上下的年紀，最大的那個也不過十一二歲，在馬車前和桃小遊撞了個照面。

　　瞧見眼前如畫中仙似的美人竟突然臉紅了，傻愣愣地站在那裡攔住了桃小遊的去路。

　　桃小遊以袖掩面打了個哈欠，就聽那比她沒小幾歲的沈家二弟一臉認真喊她，「表，表姑奶奶。「

　　桃小遊忽然一驚，嗆到咳了起來。

　　果然占人家便宜折壽啊折壽，叫姐姐就行了，喊什麼奶奶？

　　太見外！

　　聽到動靜，正欲上馬的沈禦澤朝這邊瞧來，目光落在桃小游身上時閃過一絲驚豔，於是鬆開韁繩朝她走來。

　　沈二弟做了個揖，羞澀地低著頭，問，「不知表姑奶奶年方幾何，在府中住的可還習慣？」

　　桃小遊撥弄了幾圈步搖上的長流蘇，逗他說，「實不相瞞，我今年有五百多歲了，只是長得略顯稚嫩。」

　　「什麼？！」沈二弟驚得瞪圓了眼睛。

　　沈禦澤聽罷又氣又笑，給了沈懷書一個眼神，後者知趣地行禮退下了。

　　桃小遊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站的誰，這男人身上似乎有股奇怪的氣場，只要靠近就讓她兩腿發軟，像做了虧心事一樣心虛。

　　睡了人家又不想負責，可不算是虧心事嗎。

　　「老太夫人，奴婢扶您上馬車。」

　　蒟蒻兩手舉過頭頂才勉強趕上桃小遊的身高，那羅裙繁瑣複雜，桃小遊撩了半天才看見腳下，晃晃悠悠地朝上走。

　　幸得有雙大手穩穩地扶她走了上去，那人見她上了馬車也不肯走，似是有話要說。

　　桃小遊只得硬著頭皮轉身。

　　沈禦澤那張冰塊臉上竟露出些許笑意，低聲道，「昨晚蒟蒻說你擔心進宮面聖會失了禮數分寸，大可不必擔憂。」

　　桃小遊錯愕不已，低頭看向蒟蒻，又將目光移回沈禦澤臉上，「你知道了？」

　　男人淡淡一笑，輕道，「上車吧，你今日打扮甚是得體，無需擔心。」

　　桃小游本以為沈禦澤會對昨晚蒟蒻偷東西一事大做文章，誰知他頭也不回地走了，竟真是意外。

　　還有他說什麼來著？

　　誇自己好看？

　　馬車行在路上顛了一下，桃小遊回想起這句話竟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被誇好看誰不開心？

　　皇宮設宴要比固安候府的宴會高了許多檔次，她對皇帝沒什麼記憶，只聽說是危難之時還在繈褓裡的她突然學會說話，對著皇帝喊了聲「爹」，這才讓皇帝死裡逃生。

　　這理由聽上去荒唐極了，桃小遊不禁又開始懷疑起了這個古代的真實性。

　　宮宴上王公貴族都在，郁清甯自然也在。

　　酒過三巡與皇后閒聊，心懷怨恨的她自然又把話題引導了桃小遊的身上，「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您賜給桃姑娘這幅秋鹿夜遊集實在是可惜了，桃姑娘不通文采，恐怕是……」

　　桃小遊心中一聲冷笑，這郡主果然是小孩子脾氣，抓住她文盲這個弱點就沒完沒了。

　　皇后聽罷略略吃驚，眼中浮現出幾分失落。

　　還沒等開口，桃小遊倒先是站起來了，「郡主所言不差，多謝皇后娘娘美意，只是我我不識字呀，這畫給我可惜了！」

　　她這話引得不少人心中發笑，更有的面露輕蔑不屑，唯獨沈禦澤狠狠皺眉望著她，目光中多了幾分警告的意味。

　　可惜桃小遊視而不見。

　　桃小遊接過蒟蒻遞來的化妝品禮盒，打算把粗鄙人設立穩，笑著朝皇后湊了上去，「多謝皇后娘娘美意，我也從家鄉帶來些土特產給皇后娘娘，還希望您不要嫌棄！」

　　說罷，她將禮盒打開。

　　裡面整齊擺放著她昨晚連夜製作的十二色珠光眼影、高光粉餅、四色修容、還有一小瓶香水，精巧的配色和新穎的外觀瞬間吸引了不少目光。

　　若放到現代，桃小遊手裡捧著的這盒基本算是小作坊三無產品。

　　九塊九包郵賣給她那財迷舍友人家都不肯買。

　　可若是放在古代——

　　皇后眼前一亮，竟被這一盒新鮮的化妝品吸引，親自走到桃小遊身邊細看，「這著實新鮮，有些像香膏，你可知是什麼？」

　　女人自然喜歡這些亮晶晶的，香氣四溢的東西。

　　桃小遊選的又是抓人眼球的漸變珠光配色，皇后哪能不喜歡？

　　見皇后的興趣來了，桃小游勾了勾唇角，開始了滔滔不絕，「這是我們衍天寨自製的胭脂水粉。」「

　　這一盤叫日落宮牆，裡面的彩粉是塗在眼睛周圍做裝飾的，這一盤叫修容粉，用來彌補……」

　　眼影香水等物是古代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化妝品，不只是皇后，在場的女眷都對這一套彩妝禮盒感興趣，不自覺地豎起耳朵認真聽。

　　沈禦澤一面與眾大臣推杯換盞，一面留心著在場女眷們的神情，在桃小遊講到「礦物質」二字時，他滿心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

　　原來她還有這種主意。

　　垂眸斟酒的刹那男人唇角浮現出一抹淺笑，接下來要不要陪她演戲呢？

　　明基朝民風開化，宮廷裡雖說較宮外規矩甚多，卻也不是木訥沉沉，死守男尊女卑那一套舊俗。

　　皇帝與眾大臣飲酒暢談，皇后與眾妃的視線則被桃小遊抓得死死的。

　　桃小遊講完了如何用礦物提取出美麗的顏色，又開始江香水是怎麼從「黑水泉」裡提取出來的。

　　說到重點時，桃小遊故意放慢了語速，「實不相瞞，是我娘教會我調配這些胭脂水粉的， 而其中礦脈與黑水泉，則是重中之重。」

　　皇帝自然對這兩個詞感興趣，手中的酒杯遲遲沒有再舉，緩緩望向桃小遊。

　　桃小遊又說，「這配方自然是不外傳的，我娘說衍天寨就靠這個配方賺錢呢。」

　　「我爹全聽我娘的，為了在寨子裡做胭脂水粉，他找到了礦脈，又找到了黑水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