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迷境之中

身處在迷境卷軸裡的桑鬱卿三人萬萬沒想到他們之所以會落到這種地步，完全是因為他們這個好師父算計的。

好不容易從凶獸的虎口脫險，桑鬱卿三人發現原本應該是朗朗晴空的白天，突然落下了夜色帷幕，黑暗來的有些猝不及防。

「這地方也太玄乎了吧？怎麼一下白天、一下晚上的？」攏音到底還是個小少年，內心的恐懼無法抑制，全部都表現在了臉上。

桑鬱卿提醒他：「噤聲，萬一招來了其他的麻煩，我們恐怕就要交待在這兒了。」

臉色蒼白的穀瓊鼓起勇氣，質問桑鬱卿：「桑師姐，方才我被凶獸圍攻，為何師姐對我見死不救？」

「見死不救？」桑鬱卿驚訝地看著她，臉上的詫異沒有絲毫的作假。「谷師妹這是什麼話？咱們進入這幻境裡，修為或多或少都會被壓制削弱，我能救起攏音也是極盡我所有能力。師妹這樣說，倒顯得我似乎有意要針對於你。」

「我……」

桑鬱卿認真道：「相信谷師妹若是站在我的角度，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谷師妹，你說是嗎？」

手臂受傷的穀瓊被噎得好半天都沒再開口。

見氣氛有些古怪，攏音忙打圓場：「師姐，眼下咱們是不是該想辦法離開這個畫軸幻境啊？這兒也太冷了，天色又這麼黑，萬一再被那群凶獸追上……」

穀瓊的手臂因為被凶獸咬傷而血流不止，疼痛讓她的臉色變得蒼白而又難看。何況這兩人一點幫她療傷的意思都沒有，也難免讓穀瓊心裡生出一點怨懟。

「都怪師弟你，當初不偷看這個古怪的破畫軸不就好了？」

穀瓊不過是小聲抱怨幾句，尋常的師弟妹忍氣吞聲，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可攏音本就心氣兒高，聽了她這話，當即反駁道：「谷師姐，你怎麼能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呢？當初說要看這畫軸的時候，你不是也同意了嗎？」

穀瓊暗自翻了個白眼。

這還沒怎麼樣呢，兩人就吵起來了。

看來往日的平和不過是薄冰上的一粒砂，只要稍加施壓，破冰是遲早的事。

幻境中的峽谷和實際的峽谷有所不同，峽谷陡峭山坡上亂世林立，便於他們三個藏身。為了不被空中時不時飛過的姑獲鳥察覺，他們連火都不敢點，只能背靠著岩石，努力將自己的身體隱藏起來。

「桑師姐！」

正在桑鬱卿合上雙眼，一邊摩挲著手腕上的青藤，一邊打盹兒時，忽然聽到攏音小聲地喚她。

而後，這少年便悄摸摸地蹭到她身邊，好奇地問道：「師姐，你的法寶是什麼？你是木系的靈根嗎？」

聞言，桑鬱卿先是一愣，隨後臉上露出無奈神色，她意味深長地看著攏音，問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跟我裝糊塗？」

攏音訥訥道：「桑師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攏音師弟，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穀瓊為自己療傷後，精神稍濟，故作責備地斜他：「桑師姐是劍蘊閣裡罕見沒有根骨的弟子，你說這話，豈不是在揭師姐的傷疤？」

她看起來是為桑鬱卿而警告攏音，實則是在攏音踩過的痛處上，又狠狠地碾了桑鬱卿一腳。

早就看透谷瓊本性的桑鬱卿對她所說的話沒有絲毫的觸動，反而款款大方地聳了聳肩，對著一臉驚呆的攏音微微頷首：「沒錯，我生來沒有根骨。若是用師門的那套規則來判定的話，恐怕我連劍蘊閣的大門都進不了。」

攏音更加疑惑了：「那桑師姐你是怎麼拜到師父門下的？」

連他和谷瓊都是師父在極其不情願的情況下被收作弟子的，那桑師姐應該更難吧？

沒想到桑鬱卿扯緊了衣襟口，用雙手抱緊自己作出取暖的樣子，風輕雲淡地說道：「我自小被師父收養，養著養著，便成了天璿一支的大弟子。」

這等榮耀，換作是旁人定會大肆張揚炫耀。可桑鬱卿平平無奇，甚至在前幾年的宗門比試中敗給了幾個內門弟子，這讓其他的師兄弟看盡了她的笑話。

姑獲鳥在頭頂掠過時發出像孩子一般的哭聲，讓本就緊張的三個人牢牢地閉上了嘴，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寒冷的夜讓人很快就失去了知覺，儘管大腦因為緊張而清醒著，身體卻抵抗不住睡夢的召喚，最終昏沉入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驟亮，刺眼的光芒瞬間讓穀瓊驚醒。

她醒後，發現只有攏音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靠著睡，而桑郁卿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她去哪兒了？

不待穀瓊回神，忽聞天上傳來了姑獲鳥興奮的叫聲，又像是在提醒著什麼。她抬頭一看，只見數不清的姑獲鳥成群地聚集起來，就在她所處的上空盤旋。

顯然，它們是盯上了穀瓊這個獵物。

攏音被穀瓊瘋狂地搖醒，本來滿腹的抱怨，結果還沒張口，就被穀瓊用手捂住了嘴。

「快逃！姑獲鳥發現我們了！」

攏音大驚：「桑師姐呢？」

是啊，桑鬱卿呢？

她本人正遠遠地坐在某個高處，居高臨下地眺望著這一幕。青藤支出一片綠色帳幕，將桑鬱卿的身影隱匿其中，難以察覺。

「我就不信，這下你還能藏得住！」桑郁卿勾起唇角，看好戲一般俯視著眼前一幕。

昨日她進入畫軸迷境中時，想借獸群一窺穀瓊的底細。沒想到她還挺沉得住氣，就算是置身險境之中，也絲毫沒有露出馬腳，像是篤定了自己會救她。

而今天谷瓊面對姑獲鳥的突襲和她這個師姐的消失，不知道她還能不能藏得住呢？

谷瓊果然沒讓桑鬱卿失望，在所有的力量被壓制、而攏音這個師弟又幫不上忙的時候，穀瓊只好使出了自己看家本領。

只見一道驚鴻身姿從亂石林中匆匆掠過，手中還握著一把桑鬱卿從未見過的兵器。從遠處看來，大約是一對雙兵。

劍蘊閣向來只給弟子配單劍。

這雙兵從何而來呢？

桑郁卿張開了纖細手指，在空中輕輕一揮，青藤順勢飛出。

「搶過來，讓我看看，我這位神通廣大的師妹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