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道人複歸本來面

雖已是人間九月天，這個地方卻似乎並沒有被秋意沾染。低頭掃視腳下，依舊是蟲鳴不斷綠草茵茵，放眼望去，雖然枝頭漸漸透露出些許收穫的意味，只是依舊脆弱。仿佛只要伸手碰觸，那些果實就會消失不見。這個地方，因為緊緊依靠綠林，所以陽光少，秋風也不容易穿透，而顯得秋天似乎也來的晚了一些。

不但景色與時節有些不合，即便是躺在石頭上那個絡腮大漢所穿的衣服似乎也有些不合時宜。哪有這個時候還穿著短衫的，畢竟已經勢如秋天。野軒火望瞭望一旁仍在咕咕流出液體的酒壺，爾後蹲下身子輕輕的喚道：「程叔叔，程叔叔，醒一醒，醒一醒啊。我是野軒火，我過來了。」

「軒火，軒火怎麼了。你們這些賊人要對軒火做什麼，你們要做什麼。你們敢，你們誰敢動她一根寒毛，我絕對讓你們去見閻王。奶奶的，不怕死的殺過來啊，看誰厲害。有我在，你們誰也別想動野軒火小姐。」程傑琿似乎仍未清醒，滿頭是汗的說著酒話。

野軒火聞言，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雖然上天讓她成了一個孤兒，不過卻也將這麼多好叔叔送到她的身邊。對於老天這樣的安排，野軒火不無感激。看到程叔叔滿頭大汗，野軒火急忙用袖子擦拭起來。結果這一舉動，卻讓程傑琿清醒過來。

「你是誰，想要對我做什麼。莫非是矛頭小賊嗎，還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打主意打到你祖師爺爺身上來了。」程傑琿一手抓住野軒火的手腕，幾乎以要將其捏碎的力度道。

野軒火雖然有些吃痛，倒也沒有驚呼，依舊心平氣和的道：「程叔叔，是我，是軒火啊。程叔叔，你也認不出我來了，對不對？我覺得我這次喬裝打扮真是非常成功，想必沒有幾個人能夠看出來。」

「你是……小姐。小姐，你竟然來到了京城？究竟發生了什麼緊急事情，才會讓你冒險前來……」滿嘴絡腮鬍子的程傑琿，看清楚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有些許不解的道。野軒火小姐也算是一個穩重的人，事事好商好量，從來未曾如此魯莽過。

野軒火聞言，搖了搖頭，有些許煩悶的道：「有些人做了程咬金，我又不能夠真的任憑他靠著神仙的心情而死活，所以就跟來京城了。程叔叔，有件事兒得向你報備一下，我不小心驚動了李家。」

「看來，當時的情況一定很兇險，否則小姐不會冒這個險。至於驚動李家，倒是沒有什麼大事。怎麼說那個李府當家作主的人也曾經和咱們的爺一起打過一仗，所以想必不會輕易的暴露咱們的資訊。」程傑琿揪了揪自己的鬍子道，最近他的鬍子不太好，竟然都黏在一起了。

野軒火聞言，略微有些撒嬌意味的道：「如果驚動李家沒有什麼事情的話，如果我再順帶著驚動了樂貴進一府，也不會有什麼大礙哈。畢竟我的程傑琿叔叔是無所不能的，軒火最相信的就是你了。」

「我看你最吃的住的人是我才對，要不你早跑著去你林叔叔那裡了。我剛剛還懷疑來著，你怎麼會第一處就跑到我這裡來，原來是避難來了。」聽聞野軒火驚動了樂貴進，程傑琿竟然一下子失手拔掉了十三根鬍子。這個野軒火，驚動誰不好，怎麼能夠驚動那個人。那個人可是猴精猴精的，一般人根本不能夠招惹他。

野軒火聞言，臉上滿是委屈和無奈的道：「我也不想要這樣啊，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本來是像射一箭讓那個老賊一命嗚呼的，誰知道李大人的兒子突然來裝程咬金了。你說我能夠眼睜睜的看著他死嗎，我可是還想將李大人拉入咱們這一夥兒的。沒有辦法，我也是萬般無奈之下，才驚動樂貴進那個混球的。你放心，我喬裝改扮了，估計沒有引起他的懷疑。」野軒火努力為自己開脫，這個時候，也只能夠央求程叔叔幫忙了。如果被其他幾位大叔知道，她估計真的是要跪搓衣板了。

「你呀，你讓我怎麼說你。你看你一會兒老成的要把人嚇死，一會兒又糊塗和可愛的像一個孩子。野軒火，你說我們幾個老骨頭應該怎麼樣對待你才好，我們怎樣做才好？」程傑琿一臉滄桑的說道，眼前這個人捨不得讓她背負太多，可是很多時候偏偏又是他們被她引領著。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對了，怎麼做才會讓將軍開心呐。

野軒火聞言，臉上一絲迷茫都沒有。她迅速起身，對著程傑琿露出一個笑容，爾後朗聲道：「各位叔叔跟著我走就好，我和叔叔們是一體，所以叔叔們敬請放心。我不會輕易的讓自己不快樂，也不會隨隨便便的放棄仇恨。決定我態度的是剛剛即位那個人的能力，如果他坐得穩，就讓他繼續做著。如果做的不好，那麼國仇家恨請一併允許我報了。」對於這條路，野軒火已經考慮的夠多，也準備的夠久了。如果老天想讓這個朝代繼續存在著，野軒火也不會拿跟隨自己這麼多年這些人的命胡作非為。可是倘若這個朝廷真的是已經天怒人怨，再也沒有任何希望，她野軒火就會揭竿而起，一併報卻國仇家恨。

騎著青色毛驢的老子說過：「和大怨必有餘怨，安可以為善。故聖人執左契，而不責於人。」所以她野軒火也不會隨隨便便的就要密謀些什麼，要看那個人，值得她該如何對待。眾人皆是如此，所以才會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程傑琿聞言，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野軒火小姐能夠這樣是對他們幾個老骨頭最好的報答了，沒有陷於仇恨之中，也沒有忘卻身上的國仇家恨。能夠具有這樣的態度，他們這些老骨頭，還真的是覺得欣慰。想必將軍地下有知，雖然不能夠含笑九泉，但會對這樣的女兒感到滿意。

「小姐有何打算，要和其他幾位老不死的見一見面嗎？如果要見的話，我恐怕他們會少不了對你施展狂風暴雨。別的不提，畢竟野軒火小姐你竟然放任自己身陷險境，那些老不死的，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要不，小姐你先回到虎威將軍的軍營，由我來告訴他們這些消息？」程傑琿慢慢的道，這個事情需要好好的處理一下。雖然那幾個人也是老骨頭了，可是口水功夫並不輸給任何人，真怕小姐承受不了。

野軒火聞言，搖了搖頭，她笑著道：「我就知道程叔叔對我最好，最關心我了。不過，其他叔叔也是明白人，我想我解釋過以後，他們肯定會諒解我的。而且，這件事情，我必須負責。再說我又不是大禹，怎麼能夠來到京城，而不拜會各位叔叔？各位為我忙的忙西，準備了那麼多東西，野軒火真的是很感激。」

「算你這個小丫頭還算是有點兒良心，否則我們幾個絕對不會這麼簡簡單單的就饒過你。」似乎是從地底下發出來的聲音，若是常人絕對會嚇得屁滾尿流。但是野軒火和程傑琿可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自然不會被這過於陰測測的聲音嚇倒。

野軒火聞言，也頗為驚訝。她在這裡待了這麼長時間，並沒有發現有何不同，莫非地底叔叔的武功又上了新臺階，到了連她都發現不了的地步。那還真的是讓人感覺很恐怖，簡直是地底人的化身了。雖然如此，野軒火還是高興的道：「地底叔叔，是你？不要和我玩捉迷藏了，趕緊現身吧。咱們兩個可有些日子不曾見面了。野軒火真的很想你，地底叔叔，你在哪裡？」

「你的地底叔叔生氣了，明明最疼小軒火的人是我，你幹嘛遇到事情先要找這個邋裡邋遢的程傑琿？這個人沒有什麼本事的，每一天只會醉生夢死，根本不能夠保護你。小軒火，你這次可是明珠暗投了，以後不准找這個人了。」地底人頗像孩童一樣說道，言語中全是不滿。

程傑琿聞言倒也不生氣，反而繼續灌了一口酒道：「地底人，恐怕不止你一個人在這裡吧。你的那位兄弟，地底鬼去哪裡了？」地底人和地底鬼向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另一個人卻不見蹤影？

「程大酒鬼，我才不要和你說話。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竟然將野軒火先騙到這裡來了。若不是我弟弟厲害，我們都不知道呐。你這個人大酒鬼，小混蛋，我才不要和你說話。壞蛋，壞蛋……」壞蛋的聲音響徹在這座廢棄的庭院中，加上後起的回聲，真的是讓人不寒而慄。

程傑琿聞言，將酒壺遠遠的拋了出去，酒自然全部撒了出來，濕了一小片土地。野軒火正想要將酒葫蘆撿回來，卻見濕掉的那片土地上有一個人漸漸的鑽了出來，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鑽地鼠的老大地底人。

地底人摸了一把臉，去除那些濕掉的土塊兒，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爾後非常生氣的道：「程大酒鬼，你個笨蛋，不知道我們這些人最討厭的就是濕濕的泥土嗎？竟然又玩這招，真的是沒品，沒品非常的沒品。」

「還以為能夠澆出兩隻老鼠來，怎麼只出來了你這一隻老老鼠。小姐，如果只有一隻老鼠在這裡，恐怕是大事不妙了。想必不用多久，其他的幾個老不死的都會趕過來，希望你真的能夠好好的應付。」程傑琿說完，繼續躺倒在石頭上喝酒了，完全不理會地底人在他身旁又蹦又跳。

地底人雖然一直圍繞著程傑琿打轉，可是他也不敢出手動這個休息的人。因為這個看似沒有什麼戒備的人，實在是太過厲害。上次地底人趁他休息襲擊過他一次，結果引以為豪的白鬍子就只剩下了三根。上上次趁他喝醉酒的時候想要偷襲來著，結果卻是地底人來了一個四腳朝天。

所以，雖然像蒼蠅一樣一直圍繞著這塊不能夠入口的肥肉打轉，卻是不能夠採取任何行動，連叮咬都不敢。野軒火見狀，捂著嘴笑了笑。心想地底人叔叔還是一如既往，像個老頑童。其實這樣也好，這樣的人才會永永遠遠的這麼快樂。

野軒火伸手拉住圍繞著程傑琿不斷跳大神的地底人，爾後輕笑道：「地底叔叔，趕快收手吧。如果一會兒程傑琿叔叔惱怒了，我可不幫你。還有，我這裡可有很新奇的玩意兒，地底叔叔要不要來玩一玩？」

「玩意兒，什麼玩意兒？好玩嗎？小軒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有好玩的應該早早的拿出來，幹嘛現在才說，讓我少玩了好幾分鐘。快點兒拿出來，讓我看一看。」地底人聞言，立即停止了他的騷擾動作，像一隻乖乖的小狗一般，極為聽話的蹲坐在野軒火的面前。

野軒火也慢慢的蹲下，從自己的口袋裡取出了一架極為新奇的木質戰車。這個戰車還是野軒火略施小計從一位將軍手裡騙來的。因為野軒火直覺地底叔叔會喜歡這樣的玩意兒，所以才會施展了一點小小的計謀。

地底人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伸手就要奪過來，只是他的手還沒有觸及到，就感到一陣風吹過。等到再次看清，木質戰車早已經不再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