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護國公府

西齊一朝，歷經百年，到當今聖上景帝，已經是第三朝。百年之間，上京城中，名流權貴雲集。各大門第歷經波折、起起伏伏，唯有三大家族屹立不倒。三大家族為首的就是孟家，西齊經歷三個帝王，三個皇后都出身孟氏，是實至名歸的後族。第二大世家就是傅家，江南士族的領袖。傅家世代定居在西嶺。百年書香門第，至今出過十八名狀元，一位太傅，兩位宰相，是讀書人的楷模，朝堂文臣首推傅家。第三大世家便是葉家，當年高祖打天下，葉家祖輩葉修閑和高祖一起領兵打仗，奔波千里。高祖登基，馬上就敕封了葉修閑為護國公，傳到青璿父親葉世成手中，剛好也是到了第三代。

只是如今，葉家的當家人卻不姓葉。這一任的護國公葉世成少年英雄，在對南楚的戰爭中以少勝多一戰成名，封了威遠將軍。葉世成弱冠之年娶親，娶的正是江南傅家的長女傅海瀾。婚後兩人琴瑟和諧，更在第二年有了女兒青璿。本該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只在青璿五歲的時候，向來體弱的葉夫人突然去了。痛失愛妻的葉將軍本不願再娶。只因為自己年少曾與陳氏有一段情緣，後陳氏帶著私生的女兒找上門來。而這陳家，也是京中權貴的後起之秀，宮中的陳妃娘娘頗受恩寵，陳家慢慢也在士族中崛起。葉世成有一胞弟，外放在任上做官，其妻女一同住在這護國公府。葉老夫人年紀老邁，沒有精力打理府中事物。因此，陳氏成了這護國公府的當家主母。誰曾想到，就是這一對母女為葉家招來了滅門之禍。

在回京的馬車上，青璿昏昏沉沉的，前世今生，種種因果，在腦中混作一團。如果真的蒼天有眼的話，葉芝琴母女不會倡狂至此。霸佔她的家園，將她的親人迫害致死。重活一世，青璿不信天，不信命。她只相信自己，用自己的努力保住家園，保住親人。

車外傳來一陣喧嘩聲，令青璿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外邊在吵什麼？」青璿蹙眉問采薇。

「小姐，是二小姐令府中的侍衛抓住一個街邊小販，要扭送至官府呢！」采薇神神秘秘的向青璿道。「小姐，猜是為什麼？」

「我哪知道是為什麼？你這丫頭別賣關子了，快說吧！」青璿心下了然，面上只做不知。侯夫人，希望你沒有辜負我特意邀請你一起遊山的用心。

「那小販指著葉府的馬車，向人嚼舌根子。說，葉家一個小姐，跟京中貴公子在佛門聖地私會，名聲簡直壞透了！剛巧讓二小姐的丫鬟聽到了，回去一學嘴，二小姐一聽，惱羞成怒，就要府中侍衛將人扭送至官府，就在外邊鬧開了！」雖然極力忍住，采薇還是忍不住幸災樂禍。

青璿聞言也是微微一笑。葉芝琴，你這麼做，豈不是落實了流言。如果之前，路人對這些桃色緋聞只是信了五分的話，那今天之後，起碼信了八分。

「采薇，你去外邊看看是不是真的要將人扭送官府。」青璿想了想，吩咐采薇出去看一下情況。如果真的能鬧到官府，那才是再好不過了。路人兩句閒言碎語，又沒有觸犯律法，就算進了衙門，官府也不能把人怎麼樣。只不過給這上京城中的桃色緋聞增加熱度罷了。

采薇應是轉身離去。

不一會兒，采薇回到馬車上。「小姐，好像是府裡來人了，將事情壓下了，並沒有鬧到官府。」

青璿低頭思索一下，會這麼做的只有陳氏了。消息靈通、反應迅速，這個後娘確實不是前世自己知道的那麼簡單。否則，也不會在短短兩年的時間收服二房，取得葉老夫人的信任，將整個護國公府玩弄於鼓掌之間。不過，也好，如果葉芝琴這麼快出局，那她豈不是沒辦法把整個棋局中的幕後黑手徹底揪出來。就這麼一鬧，暫時也夠她慢慢的瞧好戲了！

「嗯，正好別耽誤時間，趕快回府吧。」青璿合目倚在軟枕上小憩。

剛下得馬車來，陳氏就迎上來扶住葉老夫人。「母親，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葉老夫人微微頷首示意，並不答話。陳氏見青璿和葉芝琴走了過來，隨即笑道，「璿兒、琴兒回來啦！」一副慈母做派，只是那眼中並無太多感情。

「母親辛苦了！」青璿點頭一笑，應下了陳氏。

陳氏沖葉芝琴點下頭，暗示她過來討好葉老夫人。葉芝琴雖然不情不願，但還是強顏歡笑上前去扶住了葉老夫人。青璿見狀也只是微微一笑，只作不覺。

回到璿璣閣，青璿稍事休息。瑞菊堂的夏荷就來璿璣閣通知青璿，老夫人在瑞菊堂擺了家宴。

青璿換了一件碧色羽紗裙，上著淡黃色繡花對襟雲錦外衫，簡單素雅。喚來采薇給自己梳個簡單的飛仙髻，插上一隻碧玉簪，不再做其他裝飾。采薇不解，「小姐怎麼總是如此疏於裝扮！你瞧那琴姑娘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青璿對鏡撫上自己的臉頰，喃喃道，「女子過於美貌，終究不是好事！裝扮清淡些，反而安全！」

前世自己何嘗不是綺年玉貌，滿心情意的嫁給自己的意中人。本以為老天有多眷顧自己，誰知命運飄零至此。可見年輕貌美終究不是可靠的倚仗。女子還是需要自強自立，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不用身似浮萍隨水流逝。

收起心內感慨，青璿收拾停當，帶著采薇慢慢的往瑞菊堂處走來。來到瑞菊堂外，就聽見陳氏攜著葉芝琴，正在葉老夫人面前湊趣兒。二嬸王氏和青璿的表妹紫琪也在一旁幫襯著說笑。

見到青璿進來，紫琪嗤笑一聲，「表姐，總是這樣大的架子。在祖母面前，也這麼沒有家教嗎？」

青璿道，「當眾教訓嫡長姐，我自然比不上琪妹的家教。」紫琪的父親只是老護國公妾侍所出的庶子。青璿一句話刺的紫琪面紅耳赤。二嬸張氏狠狠瞪了青璿一眼，青璿仿若未覺，泰然處之。前世，在護國公府中，二嬸和紫琪和葉芝琴母女沆瀣一氣，處處使絆子找茬兒。青璿總是認為她們是親人，不與她們計較。現在麼，青璿只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親人。

葉老夫人只當沒有聽見，吩咐丫鬟春櫻和夏荷準備開飯。

飯畢，青璿隨她們一起在老夫人跟前說笑。她本不想跟陳氏她們一起，只是青璿記起前世永寧寺之後不久祖母就生病去世了。今生不論怎樣，青璿總想多陪陪她。

「我今日聽到一個有趣的傳聞，說咱們京中的一個侯門小姐在佛門清淨地與男人私會，這可是一件大醜聞，全上京都傳遍了！」紫琪邊說邊瞟青璿一眼，她聽說這一傳聞，第一反應就是這人一定是剛去過永寧寺的青璿，刻意選在這兒說出來，就是要青璿當眾出醜。

誰知青璿竟然絲毫不見慌張，悠然的低下頭喝茶。紫琪頓時氣不打一出來，「我說你呢，葉青璿，嫡長女又怎麼樣？竟做出了有辱門楣的事來。全上京都傳遍了，不止一個男人看到了你的身子，你怎麼還敢這麼冠冕堂皇的坐在這？」

「住口，紫琪到底是誰教的你這樣口沒遮攔！市井間的下流話都學會了，你又哪裡像個大家閨秀！」葉老夫人聽著紫琪越說越不像話，不禁勃然大怒。

紫琪嚇的抖了一下，仍然不甘示弱的反口道，「我沒胡說，上京城裡人人都這麼說。」張氏連忙拉住紫琪，示意她住口。

紫琪這才注意到在場諸人的反應。青璿怡然自得，彷佛事不關己。葉芝琴母女聞言，臉色變幻不定。

「我葉家百年清譽竟然出了這樣的醜聞。」葉老夫人長歎一聲，「你們都回去歇著吧！我累了！」

「母親，我服侍你休息！」陳氏連忙上前去，卻被老夫人揮手擋開。只把手交到春櫻和夏荷手中，由她們攙著自己離席。

送走了老夫人，陳氏低聲呵斥張氏，「弟妹該好好管教紫琪了，小小年紀，說話總這麼沒有分寸！」張氏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忙諾諾的應下陳氏的話，拉住了還欲再說的紫琪轉身離開。

青璿只見陳氏拉出笑臉道，「璿兒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母親！」青璿不帶一絲情緒的回答。

轉身離去的瞬間青璿瞥見葉芝琴只呆呆坐在原處，似是不能言語了！臆想中得美滿姻緣還沒有來，一個姑娘家已經聲名狼籍。這真的比殺了她，還讓她難堪！只是，葉芝琴不知道，以後還會有更加難以接受的事等著她呢！

青璿心下冷冷一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只是把你為我設下的圈套還給你而已！我的復仇還沒有開始呢，你可要好好保重身體，好好的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