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真假公子

李致臣咬緊牙根，握著劍刃的手已經麻木，飛身後退，右手中摺扇卻是派不上任何用場。李致臣心中鬱結，早知今日惡鬼索命當初跟著主子時便好好和他鑽研武藝，如今心力憔悴，再無力糾纏下去，反正這性命早就是賺來的，替主子還回去也是應該！李致臣心下想著，腳下下力站穩不再後退，左手灌了所有內力將握劍處齊齊折斷。玉面郎兒見劍被折斷，起一腳將李致臣踢出數十米。然後不做停歇，飛身起要用這斷劍結果了李致臣。李致臣眼見著斷劍瞬間逼近，想起身去擋卻是被玉面郎兒剛那一腳傷的太重，整個胸骨如同散架疼痛萬分再也無力抵抗，也就認了命，閉了眼等著這最後的一劍。

時間仿佛停在那裡，梅花花瓣漫天，有一朵飄落在李致臣的面頰上。沒有想像中的疼痛，沒有想像中的黑暗，沒有想像中的結束。李致臣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個身影，那是王九日。他替他擋了玉面郎兒這一劍，雖然傷口不深但是卻是救了他的性命。

玉面郎兒這一劍本是能直指李致臣的心臟，可是沒想到半路上殺出個高手來。既然這來人要幫著殺人狂魔他就成全了他，送他一併上西天！玉面郎兒手腕一反就要出劍，可就在這時，晴空霹靂，烏雲壓山，天空盤旋鳥雀大驚群起散之，天空瞬間由白際染黑。俊逸手撫胸口，突然不能呼吸，左手臂上傷口一下子血流不止，鮮紅刺目。

羽靈一直關注著俊逸，看他受傷非常擔心，抬步就要奔著俊逸的方向去，卻被花盼兒拉住「你放心，那一劍只是劃傷，他沒事的！你這三腳貓的功夫連三步都走不到，身上就會多出百十個窟窿眼！到時反倒是麻煩！」

羽靈聽了花盼兒的話，眼掃擋著她的精壯大漢。花盼兒說的對，她雖是焦急卻是幫不上忙的，也許還會給哥哥添亂。

天際完全暗下來，這還不是日落之時，就算是陰雨也不會如此昏暗。突的幾道閃電劃過，像是撕裂了黑沉沉的布緞子，俊逸看著眼前光亮胸口仿佛炸開，心臟緊縮，一口氣沒上來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哥哥！哥哥！」羽靈見俊逸倒地一下子失控起來，用力去甩花盼兒拉著她手腕的手。可花盼兒握的太緊，她怎麼也掙脫不開。閃電閃過，一片漆黑，這翠庭坡頂伸手不見五指。

執劍的玉面郎兒和重傷的李致臣對這突變的天象和俊逸這沒理由的昏厥都是不解和疑惑。一時間所有人都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靜靜的站著，空曠的山頂只剩下羽靈的喊叫聲，一聲一聲的‘哥哥’打在每個人的心上。

五分沙漏，玉面郎兒已是適應了這黑暗。微眯著眼睛，嘴角扯出笑容。這是祖上庇佑，是兄弟在天之靈幫托，讓他可以順利手刃仇人。玉面郎兒右手掌劍，直臂半回，一句「受死！」銀劍直直刺進李致臣的心臟，李致臣一口鮮血噴口而出，半字未說便沒了氣息。

白光交替黑暗，天色慢慢變亮起來。烏雲散開，太陽重新露面。只覺的刺眼，光明刺眼，銀劍刺眼，血跡刺眼，倒在地上的人刺眼。

「哥哥！」羽靈見玉面郎兒斷劍被血染盡，俊逸身上又是血跡斑斑，她再也不能傻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了，管是打得過打不過，大不了就和哥哥一塊死！羽靈心裡想著，使勁兒的掙脫開花盼兒的禁錮就和面前大漢動起手來，可是只是一招就被大漢制住，刀刃架在勃頸上。

花盼兒見羽靈被擒，皺了眉頭，對著那處看著不似剛剛沉重的玉面郎兒喊話「你是江湖之人，江湖之人最重道義，你大仇如報難道還要為難我們？他一介無用書生，我一介柔弱女子你是想讓我們怎樣？」

「姑娘說的沒錯，我江湖人最重道義，你們幾人雖是這廝朋友但我玉面郎兒冤有頭債有主，是絕對不會對你們怎樣的！」玉面郎兒對著那拿劍架著羽靈脖子的大漢說「放了那小兄弟，現在大仇已報，我們這就下山去，開了祭壇，用他的人頭來祭拜兄弟們的靈位！」玉面郎兒將斷劍插在雪地裡，仇已報，以後他將隱退江湖，這斷劍雖陪他多年但以後是用不到了。「走！」玉面郎兒抓起地上已經死透了的李致臣扛在肩上，帶著數十人踏雪而去！小三子緊追其後，就算公子已死那屍身也是要搶回來，不光是要搶回來，他還要殺光這些山林野寇，讓他們敢動他家主子的人，敢不自量力！

玉面郎兒帶著這群人散去後，羽靈便飛撲到俊逸的身前，伸手手指探了俊逸的鼻息。鼻孔處有溫熱，還有呼吸。「哥哥，哥哥！」羽靈這顆七上八下亂跳的心總算是放下，手上不敢太下力的去搖閉著眼睛毫無知覺的俊逸。

花盼兒輕腳踱步到羽靈身側，蹲下身子一隻玉手搭在俊逸的手腕之上。微閉了眼，感受著俊逸手腕處跳動著的脈搏。

羽靈見花盼兒這副樣子也知她可能懂醫，閉了嘴靜靜的在一旁等著花盼兒的診斷。

片刻，花盼兒睜開了眼睛，側頭看了羽靈一眼「你放心，他只是一時昏厥，可能是這山上空氣稀薄缺了氧氣，不然就是被剛剛那電閃雷鳴嚇到膽怯，總之只是小事！你揪著他領子給他兩記耳光，他保證清醒！」

羽靈聽了花盼兒的話是半信半疑，又推了推地上的俊逸見仍是沒有反應，就揪了俊逸的領子將俊逸提了起來，手掌平直甩了昏迷的俊逸兩記清脆的耳光。

花盼兒見羽靈打的如此乾脆，瞪大了眼睛伸手捂了自己的臉「哇！你下手還真是夠重的！他可是你的親哥哥，又不是你仇人！你這兩下下去，我臉都覺得痛！」

羽靈沒有理會花盼兒的風涼話，這兩記耳光並沒有將哥哥打醒，羽靈眉頭皺的不能再皺了，回頭狠瞪花盼兒，語調高冷帶怒「他怎還是不醒？！」

「可能不夠痛，再甩兩記試試！」花盼兒被羽靈的眼神瞪的渾身不自在，趕忙收了臉上那副看熱鬧的表情。

「你別耍我！如若我哥哥有什麼差池，我要你……」

「啊！」一聲呻銀打斷了羽靈還沒說完的話，俊逸手捂著頭緩緩醒來。

羽靈見俊逸醒了趕忙回身去扶「哥哥，你感覺怎麼樣？哪裡痛？哪裡不舒服？」

俊逸手撫額頭，眼前由模糊慢慢變得清楚起來。方才不知是怎麼就渾身無力，胸口欲裂，然後就沒了知覺。現在醒來除了腦袋昏沉，面頰火辣，手臂劍傷稍微刺痛以外就再無其他不適。俊逸伸手輕拍了拍羽靈的手背「放心，大哥沒事！剛不知怎麼眼前一黑，現在身上倒是沒有哪裡不舒服！」

「你看，我就說他沒事吧！我花盼兒雖不是精通醫術，卻也是從小跟著爹爹治病救人耳濡目染，診脈還沒出過差錯！」花盼兒直起身子，雙手抱肩一副讓你看不起我的樣子。

羽靈聽花盼兒說話的口氣，一雙大眼睛轉了轉，起身就給花盼兒深深鞠了一躬「盼兒姐姐別生氣，我剛剛也是一時心急才會出言不遜，姐姐心胸大可別和我這沒經過市面的家宅小人一般見識！」

花盼兒見羽靈給她作揖有點不太敢受，閃身躲開，側手扶了羽靈的手臂「算了，算了！姐姐就看在你這張俊俏面容不和你計較。」花盼兒輕咳一聲，玉手往俊逸面前一伸「九日兄如果身體當真沒事，我看我們也該是下山的時候了！」

「我沒事！多謝盼兒姑娘了！」俊逸握了花盼兒的手借了力從地上站起身。羽靈趕忙用半邊身子給俊逸當拐杖，手臂穿了俊逸的腰間撐著他。俊逸皓齒微露，嘴角扯出一個微笑，輕輕將羽靈身子擺正「大哥真的沒事，只有手臂上這一點小傷哪裡用你當人架子！」

「當真沒事？」羽靈仍舊擔心，哥哥面上雖是看著沒事，但也可能是在掩飾。

「真的沒事！大哥只是被那玉面郎兒的斷劍劃了一下而已！」俊逸兩隻手微微抓住羽靈的額頭，手指慢慢推開羽靈都要打結了的兩條眉毛。俊逸頭腦現在已經是徹底清醒，才想起從醒來就沒看見的那麼一群人都去了哪裡，疑惑的問羽靈「李兄呢？那撻野玉面郎兒呢？那些壯漢呢？小三子呢？怎麼這裡就剩下我們三人了！？」

「嗯，你現在才想起他們來，是不是晚了點！」花盼兒撇撇嘴。

「怎麼……莫不是？」

「嗯，李致臣被那玉面郎兒一劍殺了，玉面郎兒大仇已報扛著李致臣的屍體帶著他的人下山去了，至於小三子，我沒太注意，也許是追著那玉面郎兒去了吧！」羽靈悠悠的說，面無表情陳述簡單。今日翠庭坡上命回環，一劍生卻一劍死，這就是李致臣的命數，就算她想救他，卻也不能讓他逃過上天的命定。

「唉，可惜了！大好年華卻是替別人送了性命」花盼兒搖著頭，努努嘴。

「替別人送了性命？盼兒姐姐這話怎講？」羽靈側目，她剛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是因為哥哥的事情她就沒怎麼深想，現在花盼兒提出了一個這麼大膽的言論，她倒是想聽聽為什麼。

「咱們邊走邊說，別杵在這裡！我可是擔心我的鈴鐺被那些沒什麼規矩的蠻漢順手牽走！」花盼兒說著話手稍微提了袍子順著上山的小路慢慢的走，羽靈和俊逸也是提了衣袍緊跟在後面。

「大哥沒能救的了李兄讓你失望了吧？」俊逸語言中帶著失落，本是要給羽靈還了人情，但……

羽靈抬頭眼睛對上俊逸的眼睛「大哥不是替他擋了玉面郎兒一劍麼，這人情已然是幫玥兒還了呢！」

「自古君子之交淡如水，想那短命的在下面也是欣慰的。九日公子有情有義相交一日便不問緣由捨身相救，現在是還有什麼可自責的！再說，他本就是替他家主子受罪，又怪的了誰！」花盼兒回身看了看羽靈和俊逸，然後接著說「月兒弟弟難道沒有覺得什麼不對勁的？那小三子武藝在你看來覺得如何？」

羽靈聽花盼兒如此問她，低了眼「我雖然不懂武藝，但是在我看來他貌似很厲害」羽靈仔細想來，那小三子反應和身手好像皆高過那些擋在他們面前的粗壯漢子。

花盼兒對著羽靈擺擺手指「可不是貌似哦，他是真的很厲害，武藝甚至高過他家公子而且還不只一點點！」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說他是替人送命！」羽靈點了頭「盼兒姐姐還真是聰慧細緻！」

「我這聰慧可不及月兒弟弟頭腦的一半兒呢，我只是稍微點了一句你就融會貫通，想的透徹！剛剛如若不是因為自己大哥那個狀態，我察覺的這些哪裡能躲過你的眼睛呢！」

「盼兒姐姐可真高看了月兒了！」羽靈謙虛，有的時候聰明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俊逸手扶著自己受傷的手臂，皺著眉頭「我說他身上怎麼痞裡痞氣，原來是個冒牌公子」

「雖然這公子是假的，但是他頂著的身份可是如假包換的！大戶人家，萬貫財富，也許還傾權一方呢！那打雜小廝也不是簡單身份，看他身手矯健，興許是個貼身護衛也說不定呢！」花盼兒分析的頭頭是道。

羽靈和俊逸贊同的點了點頭，他的身份一定是真的，長相也差不到哪裡，不然那撻野玉面郎兒也不會這般糾纏非是手刃了李致臣不可。俊逸有些擔心，雖然這翠庭坡金銀雙鳳是假，但是別都的窺覬是真，他該如何，怎樣去查清楚這些所謂的意象初始，又該怎樣去解決那些混入北國目的不純的別都人呢？！

飄渺閣，李致臣房間，小三子端跪在黃青瓷地上，頭都要低到塵埃裡了。

「你說李致臣被誰殺了？」小三子面前坐著一紅袍少年，眉眼棱角和李致臣如同一人，只是渾身氣質散發冰冷，說話語氣讓人不寒而慄。

「回主子，李公子被撻野玉面郎兒所殺！」小三子如實回答。

「撻野玉面郎兒！呵，竟有膽量來殺我！人既然死了，就讓青衛帶回蚩都風院好好安葬！」

「這……」小三子額頭冷汗如珍珠斷線，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就是青衛統領的樣子麼！說！」紅衣公子手指點了旁邊桌上的空茶杯，馬上身後站著的紅衣女子便手持茶壺給空茶杯填滿了茶水。

「李公子屍體被撻野玉面郎兒帶走了，我從翠婷坡上下來時沒能追上他們！只帶回了主子讓李公子隨身帶著的摺扇！」小三子從衣袖裡面掏出摺扇，雙手舉過頭頂。

「你說屍體被玉面郎兒帶走了？！廢物！」紅衣男子面無表情，只是拿了手中水杯砸了跪在地上的小三子，滾燙的茶水潑了小三子一臉，瞬間整個屋子茶香四溢「那古賀，你可知道他是誰？你可知道他那張和爺一模一樣的臉意味著什麼？」

「奴才，奴才愚鈍！」

「你是愚鈍！這意味著他所受的屈辱就是爺受的屈辱，他的那張臉就是我的身份，他不是李致臣，他是我蚩都大皇子完顏睿！現在懂了麼？」紅衣男子話語雖是平靜，但聽在小三子那古賀的耳朵裡卻是怒，他跟著主子七年對於主子的性格他最瞭解不過了，現在的主子是在給他機會，給他戴罪立功的機會。

「奴才這就去將李公子的屍體搶回來，主子放心！」

「放心，你辦事我向來放心！古賀啊，這次就不要手軟了，撻野玉面郎兒敢殺了我的人，就要付出代價！」紅衣男子眯著眼睛，那表情猶如一隻狐狸，再配上那一身大紅，真像是一隻火紅狐狸成了精。

小三子那古賀雙手仍舊高舉著那柄摺扇，點了頭「是，奴才一定好好懲戒撻野玉面郎兒！」

「諾桑，去接了那古賀的摺扇好讓他去辦事！」完顏睿叫了剛剛給他斟茶的紅衣丫頭，紅衣丫頭逕自從完顏睿的身後走到那古賀的身前，伸手拿起那古賀手中的摺扇，然後又逕自走到完顏睿的身後站好，腳不踏地，輕飄飄沒有任何聲音，若是夜間，簡直形如鬼魅。

「這次是那古賀辦事不利連累了主子，讓主子抛頭露面，那古賀罪該萬死！等奴才辦妥事後……」

「知道自己辦事不利就別再出任何差錯！」完顏睿打斷那古賀還沒說完的話，抬了手對著那古賀擺了擺。那古賀知道多說無益，起身給完顏睿行了個禮然後轉身出了房間。

那古賀離開後，完顏睿嘴角扯出一記邪笑「諾桑，就快見到她了呢，咱們聰明可愛還一身本事的小仙女。你說，她是不是還能認出你來？諾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