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思緒

「王妃，請喝茶。」

「謝謝你，碧映。」

摘星樓上，憑高俯視。風淺淺而過，茶香彌漫，好不愜意。

「算算日子，我來祁國有一個月了。」

「是啊，王妃可喜歡我們祁國？」

「嗯，不錯。」唯墨沖身邊的侍女笑笑，「就是涼得快。這會兒的尚國京城，怕還是驕陽似火呢。」

「王爺念著王妃初到祁國怕寒，早早就讓錦繡莊的人送了東西過來。王妃真是好福氣，碧映自小在王府伺候，很少見王爺如此上心過。」

「是嘛……」唯墨雖是那麼應著，心下卻是覺得好笑。唉，好你個郝連成！大婚至今，二人人前人後舉案齊眉，恩愛非常的戲碼還真是把眾人給唬得團團轉。什麼成王爺寵妃，都是騙人的。

不過呢，借著郝連成的光，她的小日子倒是過得挺舒服。只是她恨絕了郝連成明明賜了她自己的園子——大雅館，可卻無比自覺地把她的地盤當成了他的寢殿。唯一慶倖的是，二人同塌，卻未發生任何糾纏。這說出去，怕都沒人信的吧。

而那件事，卻教她難以平靜了。

大婚過後，唯墨周旋在各種宮宴應酬中。那個女人，祁國當今的王后孫氏卻讓她有種「不得不防」的心裡……

……

「成王妃駕到——」

「給王后娘娘請安。」

「成王妃多禮了。」

大婚後三日，唯墨隨郝連成進宮。王后的安泰宮裡，她第一次看清了這個四十多歲女人的容顏。丹唇外朗，瑰姿豔逸。女人到了這個年歲還能有這等風韻，著實令唯墨歎然。

唯墨順意坐下，只聽得王后道：「你來祁國也有一段時日了，還習慣吧？」

「習慣。謝謝王后娘娘關心。」

「大婚當日在主座上遠遠看著你這孩子，就覺得定是聰慧可人。如今近了，倒是越發喜歡了。」

「承蒙王后娘娘厚愛，唯墨從尚國來時為王后準備了一份薄禮，還請王后笑納。」唯墨話說的同時，彩禮已是呈了上來。

「難為你的孝心。」王后朝侍從方向一個擺手，淡笑道，「來人，給本宮把東西帶下去。」

「是，王后。」

「傳言成王爺很是寵愛你，本宮聽著也是歡心。」親啟茶盞，王后繼續道，「祁國本就尚武，成王爺在祁國又是戰功赫赫，諸子中深得王上看重。其母榮貴妃在世時可謂是寵貫後宮。成王爺如此出身和能力，身邊自是佳人無數。難得他如今心系你一人，實在是好福氣。」

「是，王爺待我很好。」唯墨揚起一副幸福女人的笑臉，可一想到大婚當夜的種種就心有餘悸。

「啊，說來我們祁國最近還真是好事連連。」

「好事連連？」

「你還不知道吧，王上已經下旨，本宮的親侄子很快就要迎娶鄴國長公主為世子妃了。」

孫大哥！他要成親了……「是嘛。」心緒起伏中，唯墨強裝平靜道，「多好的喜事呀，傳聞長公主是鄴國王宮裡最明媚的女人，多少王侯貴族踏破鐵鞋都只為親見她一眼。」

「或許吧。你也知道，本宮的哥哥就這麼個獨子，他的夫人去世得早，本宮又無所出，自是與我那侄兒親近得多。話說這三年他在尚國為質，尚國也是以禮相待，本宮很是感激。」

「尚國與祁國邦交，以禮相待是自然。」

「不過只一點，有一回，譽兒在書信間告知本宮，他喜歡上了一個尚國女子。」明眸閃動，王后沖唯墨揚眉一笑。

「……有這樣的事。」王后這話是什麼意思？！王后到底知道些什麼……瞬間的恍惚，唯墨感到有一張大網正鋪天蓋地地朝她襲來。

「墨兒，還不明白本宮的意思嗎？」

「……我……」

「哈哈……」王后突然拉過唯墨的手，笑意盈然，「本宮並非要為難你。其實本宮一見你這孩子就喜歡，只是我的譽兒沒有這樣的福氣罷了。」

「不是的。」忐忑中極快地平復下來，唯墨緩了口氣道，「唯墨如今是成王妃，自會盡到本份，不敢有異心。」

「好，好。有空多來陪本宮坐坐吧，深宮中難得有體己說話之人。這個，是本宮的一點心意。」

落目處，一隻色質極其通透的紫玉鐲子已是穩穩當當地環在了唯墨的手腕上。「實在太貴重，唯墨謝過王后娘娘。」

再次寒暄了幾句，唯墨給王后跪了安。

這能坐上祁國後位的女人，到底是不簡單。

榮貴妃風華絕代，還陪過老王多年戎馬生涯。可最後，至愛的美人還是沒抵過至愛的江山，終歸她只是個蒙受榮寵的貴妃娘娘。

而王后這些話，到底所求為何……

就此過了旬日，一場宮中大宴再次打破了沉下不久的寧靜。這大宴，宴的正是孫世子迎娶鄴國長公主。

宮宴上，孫譽挽著長公主進殿的一刻，唯墨真的有些不忍直視了。一別不過半月，她的孫大哥，也成親了。

回憶似甜苦的烈酒。

還記得她臨往祁國的當夜，尚書府貴客滿座，熱鬧非常。

不知道孫大哥是怎麼做到的。僻靜幽深的庭園裡，突然有了她熟悉的味道。

「很想不顧一切地帶你離開。但墨兒你，依舊是不願的吧？」

「……是。我走了，姐姐怎麼辦？爹爹怎麼辦？楚府上下幾百條人命怎麼辦？」

「知道了。」

於是，頹然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回廊上。

……

無心宴席上的慷慨陳詞，歌舞奏樂。

他們明明是面對而坐，而每次，她都是趁孫譽與旁人交談時，才敢把視線在他身上稍作停留。待感覺到他回眸，又趕緊閃過別處。

席間，孫譽與長公主前來敬酒。說的什麼，她難得地幾乎一句沒聽入耳，只是知曉二人很快就啟程回封地了。還好，倒也不影響她有一搭沒一搭地以禮回應。

宴席盡了尾聲，她就被郝連成徑直帶走了。

罷了。

孫大哥，溫文爾雅。長公主的美，驚豔四座。

這其中的政治因果她沒心思去思慮。無論如何，她祝福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