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劫數
以為自己不會睡著的,可早上還是被小芊兒從睡得很死的狀態叫醒的。果然,安心下來就會比較容易放鬆麼?洗漱好之後,看到姐姐江如詩來看她了,眼睛紅紅的,似是剛哭過。雖然與這個姐姐只算是剛認識,但小墨覺得與這個姐姐很親近。看見姐姐好像剛哭過,趕緊上前拉過姐姐坐好。
「怎麼哭了?」小墨握住姐姐的手,輕輕問。姐姐總是這般溫婉,小墨每每同她說話,語氣也會不由自主地變得輕柔起來。心內還不由小猜測了一番,要是向自己在現代時那般說話,定會嚇到姐姐的吧?
「墨兒,爹爹,爹爹……」剛開始說話,江如詩又抽泣起來。
「不哭不哭啊,姐姐莫要哭,有事同墨兒講,墨兒幫姐姐啊。瞧這梨花帶雨的,哭得墨兒都心碎了呢!」小墨輕輕拍著姐姐的肩。
「可是墨兒,爹爹說,新帝登基不久,要選妃,爹爹要把我嫁入宮裡。墨兒,怎麼辦啊?為什麼偏偏是我?」江如詩說著又掉了些淚。
「姐姐莫怕,既然姐姐不想嫁入皇宮,那咱們再想想辦法。嗯,姐姐是為什麼才不想嫁入宮中呢?總得有個像樣點的理由才可能說服爹爹啊。」姐姐如詩容顏與自己一樣,但比自己少了幾分病態,明眸皓齒,神態清明,細細看來,真真是美人一枚。而如詩又是京都有名的才女,爹爹想讓她入宮定是對她抱了極大的希望。這樣想來,姐姐想不去必是很難。
「墨兒,我……」江如詩看著小墨,欲言又止,小墨認真地注視著她,不多時,如詩的臉頰竟慢慢紅了。
如詩本就是個溫婉的大家閨秀,才女的名聲也是父親大人「無意」中流出的幾幅詩作才傳出的。如此看來,父親早就為姐姐選好了以後的道路,想來從爹爹處改變很難了。
小墨注意到如詩突然頓住的話語和緩緩變紅的臉頰,突然意識到,莫不是……
「姐姐,你是不是,嗯,已有了心上人?」
「墨兒!」如詩的臉頰竟是更紅了。
小墨笑了:「墨兒猜對了,猜對了是吧?真好。不知是哪家翩翩公子有幸被我姐姐看中了呀?」
「墨兒,莫要再說了。爹爹若是知曉了,怕是……」如詩臉色黯淡起來。
「姐姐別怕,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又不是聖旨啊,必須得嫁。」小墨在現代學的是幼師,哄小孩子有一套。如今,嗯,算是活學活用?
「爹爹的話在家中向來是無人敢忤逆的。他既一心想要我嫁入宮中,我哪裡還逃得掉?」如詩說著,眼睫上凝著的淚似乎就要掉下來了,「更何況,‘他’並不是名門子弟,‘他’,只是一介布衣。」
小墨沉默了一下,又問姐姐到:「那他知曉這件事了嗎?」
「自然沒有。墨兒,嗯,」如詩沉吟了一下,接著道,「其實,他應該是一個遊俠吧。可憐我連他真正的身份都不知道。也許他都已經不記得我了。」又歎了口氣,「一年前的一次,我去聖光寺祈福,讓丫頭小福子在殿外等我,可我出來的時候小福子不在。我猜想她可能在後院,便去找她。不曾想,走著走著竟迷路了。那處荒草叢生,我很害怕,雪上加霜的是,一條蛇竄了出來,當時我都嚇得哭了。」如詩陷入回憶中,「幸好,他出現了,那時他出現了。墨兒你知道嗎?那時,他就像個天神一樣,白衣翩翩出現在我面前,將我帶離了那片危險之地。之後,他僅僅是問了我一句有沒有事,我竟是結結巴巴差點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他問我府邸在哪,我勉勉強強才說出是江丞府上。正好此時小福子找了來,他將我交到小福子手中才翩然離去。」如詩回憶起心中那個濁世佳公子,一臉的幸福甜蜜。小墨卻忍不住在心內笑:這不就是傳說中最經典的英雄救美嗎?
「我知道這樣不是大家閨秀所為,可是我忍不住探聽關於他的消息。幾經打聽,我才知道,他是聖光寺住持無塵大師的塵世忘年交,易風,被人稱為‘雪梧公子’,據說他最愛的樹便是梧桐。」如詩陷入回憶中無法自拔,小墨搖搖頭,一見鍾情啊,而且還中毒不輕,唉,不靠譜啊不靠譜。
「墨兒,什麼不靠譜?你在說什麼?」如詩碰了碰小墨。小墨一驚,原來不知不覺將心內所想說了出來。忙打哈哈:「沒,沒,墨兒在想,姐姐後來見過他嗎?」
「見過。只是遠遠地見過。在那次他救了我之後,我又去了幾次聖光寺,還真的遠遠見過他,只是從來沒再說過話。我以要謝他救命之恩為由,向無塵大師打聽他的去向,可大師只說,他向來行蹤不定,無人知曉。就在我幾乎放棄希望的時候,竟又遇見了他,他依舊一身白衣翩翩,溫潤如玉。
「我怕他再次離去,忙鼓起勇氣叫住他:‘易風公子!’,他詫異回頭道:‘姑娘如何知曉在下名諱?’我身體瞬間有些僵硬。原來他已經不記得我了。我心下黯然,卻只能回道:‘如詩乃江丞府上,公子曾在蛇口下救過如詩性命,如詩一直希望有機會謝公子救命之恩。’他似乎並未想起我,只言是舉手之勞,不必言謝。自那之後,我便再沒見過他。」
看著姐姐臉上的黯淡神色,小墨有些心疼。聯想到自己,在現代生活了二十幾年,唯一的一次春心萌動就這麼無疾而終了,和姐姐還真同是天涯淪落人啊!看來這個易風是姐姐的劫數呢。
「我知道自己和他並無可能,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想他,想他的白衣翩翩,想他的溫潤如玉。墨兒你知道嗎?他就像是我的一個夢一樣。安安分分、循規蹈矩活了十幾年,見到他之後我才覺得自己是真的活著,你明白那種感覺嗎?我知道這要是讓爹爹知道了,必會罵我不知廉恥,敗壞家風,可是,可是我……」
「這本就是人之常情,姐姐不用理會別人再怎麼想。」小墨安慰道。
「怎麼可能不在意?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自己不知廉恥,可是我真的會忍不住掛念他,想起他。墨兒,我從來沒有奢望自己嫁給他,我只是想著偶爾能見到他一眼,我就心滿意足了。可要是我真的嫁入宮中,說不定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他了。我不想進宮,我不想,墨兒……」
「不哭不哭,姐姐莫要哭,再哭眼睛怕是要疼了。離選秀尚有一段日子,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嘴裡雖然這麼安慰著姐姐,可小墨心裡清楚,這件事難辦得緊,得好好想個法子才是。
「墨兒,我知道想說服爹爹改變主意是不可能的,我也沒抱希望。不過現在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感覺真好。謝謝你,墨兒。」沉默了一會兒的如詩,突然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說道。
「姐姐說的什麼話?墨兒什麼都沒幫到姐姐。墨兒真希望能夠快點想到辦法,讓姐姐能夠幸福。」小墨緊緊地握住如詩的手。
「幸福麼?」如詩怔怔的看著門外飛舞的白色花瓣,低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