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是為簡單

〈三〉是為簡單

李上青來到市政府上班的時候有人對他說，副市長找你。他便走到副市長面前聽憑吩咐，副市長說，待會兒和小何一起隨我出去一趟。副市長所說的小何就是何尚國。何尚國昂頭挺胸的到來時副市長看了看何尚國說，今天我們去參觀一家工廠，我們不能走到哪裡吃到哪裡，所以小何記著聯繫一家飯店。他們去的這家工廠是小型的民營電子廠，副市長在廠長的陪同下腆著肚子走在前面，時不時的四處指上一指，說句，不錯。廠長也好像洗耳恭聽了長篇大論便微笑著頻頻的點動著頭。何尚國很是認真的追隨著副市長的視線，副市長在哪個地方盯了一會兒，何尚國也會滿腹經綸的盯上一會兒，副市長看著一個正在做活的工人點了點頭，何尚國走到這個工人面前時也點了點頭，哪怕這是一個平時懶惰的工人被這幾眼看，他日也可以成為模範了。李上青只是隨便著走一走，李上青沒有‘我來考察企業一定旺，我走一遭民眾一定強’這樣的精英思維。副市長參觀完車間便很內行的要召開個‘精於核心技術，儘快上市跨國’的會議。會議上副市長講完話，何尚國接著順意而言，依訓發揮也把會議推上了一個臺階。李上青只說了一句，言歸正傳，散會吧。

吃飯的時候副市長從包裡掏出兩張紙給了李上青和何尚國，副市長說，經常做些這類的測試，對提高自己的能力有幫助。何尚國望著紙上的試題微笑著說，是，是，勤於學習，勤於考核。李上青嘟囔了一句，跟兒戲一樣。李上青的這句話好像是顆炸彈，他為自己終於說出了心裡的話而感覺不後悔。效國呀。沉默片刻的副市長說，你的這句話從何說起？李上青說，這試卷是文字遊戲，而我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遊戲。副市長說，效國，聽說一直以來你好像都有情緒，還是不成熟呀……李上青說，您的女兒幾年不出面，經常看到的卻是另一個未婚夫，只這一點就沒辦法成熟。副市長說，現在聽你的，你想怎麼辦？李上青張了張口，低下了頭。副市長站起身虎視了李上青一眼便匆忙而去，何尚國笑了笑低聲對李上青說，有一碗飯就是這麼端的。望著何尚國追逐副市長的身影，李上青再不願意走這樣的路，他知道會有人因此而嘲笑他，他的人生也會因此而另一番景象，可是他已經清楚的認識了這一點：如果你這樣認為‘我對’，當你所說的一切都不可被用的時候這不是你正需努力的時候，而是你應該放棄的時候。

晚時曹先生夫婦叩開了李上青的家門，開門的是李父，李父望著面色著急的曹先生夫婦說，發生了什麼事？曹夫人說，效國呢？李父轉身看了看李上青的臥室，曹夫人慌張著走了過去敲開房門說，效國，怎麼搞的呀，出去玩了幾天，咋還沒了輕重啦！李上青望著曹先生夫婦，他感覺非常愧疚。曹夫人說，這一等就是幾年，隨著年歲的增加，我知道你著急，我們也焦急，可是副市長的千金讀了研究生又考博士，人家太上進了，咱不能大度一點嗎。李上青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心想：如果只是究著男女關係把握或放棄，顯得我太不堪了，很顯然副市長是在故意鄙視我。效國呀。曹先生說，官要做什麼事，說白了，無聊的事，但無論怎樣只要能讓民眾安安靜靜的過日子，那你這個官就稱職了……李上青在心裡又歎了一口氣，心想：現在我反倒成了不明事理的人，我感覺體內沒有能量，無論坐在哪個位置也不過是衣食無憂，泛泛之輩，安於無事之輩。曹先生說，只要不辜負了你的職位就行了，至於副市長的女兒，咱們抽個空去美國看一看，具體一下看法。李上青在心裡又歎下一口氣，心想：什麼叫不辜負自己的職位呢？曹先生掏出一張紙遞給李上青說，這是副市長一周的排程，每天你可以跟著做些什麼，你仔細想一想，寫個計畫給我，我再把自己的想法寫一下，你綜合著去做吧，一定要謹慎，副市長開始認為那個何尚國不錯了，所以你不能再口無遮攔。

這本來是非常普通的日子，可是李上青覺得沒有精神，他感覺全身乏力，他打了一個招呼便開車去醫院了。有人對何尚國說了，何尚國便對副市長說，李效國去醫院了，好像生病了。副市長說，那今天也就這樣過去了，我要看一看他會患什麼病。李上青駕駛著車，心想：這幾天都要陪著副市長，曹先生寫的那些可都是獻媚的言行，我做不來呀。他感覺瑣事越來越多，他感覺越是不想如此便越如此。他煩亂著心緒再去看路時發現自己已經闖過了紅燈，有一輛車沖他撞了過來……

曹先生對副市長說，效國出了車禍。副市長說，除了車禍，沒有患病吧。曹先生不解的搖了搖頭，副市長敲著桌子說，三十六計都用上了，不想見到我，那以後就不要見我。曹先生愣了一下，慌張著說，這是意外，大哥呀，你可不能……副市長擺了擺手說，是你發現並培養的人，你看著辦吧。曹先生慌慌張張來到醫院裡尋找了一圈，終於在花壇前看到了李上青，曹先生望著李上青感覺全身遊走著一絲冷意，曹先生說，你為何要整出那麼多事呢，你就不能平常一些，你到底怎麼了！李上青面對著曹先生深深的鞠了一躬，便依然轉過身去，靜靜的欣賞著花紅葉綠。

曹先生終於看到了自己的失敗，心想：既然如此，那我還堅持什麼呢，唉，好自為之吧。曹先生搖著頭離開之後李父又找到了李上青。李父望著李上青的背影，感覺孩子也挺是不容易的，李父走到他身旁猶豫著說，如果……還是…放手吧。

好，好，我知道。住了幾天院的李上青再次走進市政府大樓時他是這樣回應別人的言語的。他丟了工作，隨著丟失的還有李效國這個身份。現在的他沒有了身份證、畢業證以及很多的證件，沒了車子、房子，連存款都被充公了。副市長對手下的幹事說，有沒有聽過小枝娛蟻的故事。幹事搖了搖頭，副市長說，將一隻螞蟻放在一截垂直放置的小樹枝上，螞蟻開始向上爬行，等它快爬到頂端了，將小樹枝調轉一下頭，螞蟻也會掉轉了頭接著向上爬行，它以為自己不停的前進就是真的前進了，其實反復著這麼一截而已。副市長心想：屬於我的女婿，做不了，那就給他一個範圍，讓他在不好不壞之間來來回回一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