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默哀

次日，顧箏箏一大早就轉醒，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元氏。

來到門口，大門還敞開著，她發現元氏正跪在地上打瞌睡，嘴裡還迷迷糊糊地念叨著「阿彌陀佛」，一夜過去，霜雪染滿了她的髮絲與眉眼。

見狀，顧箏箏心裡只能用大快人心來形容。

她走到元氏身邊，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奶，你在幹啥？」

聞言，元氏身形猛地一僵，突然想起昨晚那道尖銳而又飄忽不定的聲音，再看向顧箏箏時，眉目間已經滿是驚恐。

「你…你……」

顧箏箏無比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我夢到我娘親了，她從很遙遠的地方把我帶了回來，那裡天地都是血紅色……」

一瞧見元氏膽戰心驚的模樣，顧箏箏玩心起大發了，「她還教了我一招收魂的方法，誰欺淩我們幾姊妹，就弄死她。」

把元氏嚇唬了一把後，她又回了屋裡，一坐在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再看看床上熟睡的顧阿秋，頭都變大了起來。

據原宿這零碎的記憶看來，這個村莊坐落在兩國的邊境，前段時間剛爆發過一場腥風血雨的戰爭，敵國的將士來搜刮過一遍，把眾多人家中冬季的儲糧都卷走。

而且，顧阿秋下面還有一個弟弟，母親入土為安的那天就被小姨帶去她家了。

再不弄點吃的，就是要被活活餓死的節奏。

顧箏箏坐在床上思索了一會兒，這個村莊前臨水，背靠著山，加上兩國邊境人煙稀少，山裡應該會有獵物可以打獵，她就不信，以她21世紀帶來的狩獵方法和身手，連一隻小兔子都獵捕不到。

這麼想著，顧箏箏找了兩個一大一小的籮筐，連哄帶騙地帶上顧阿秋就要上山，但剛打開了大門，忽然在門口撞見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

「請問一下，這裡是顧家嗎？顧屯是二當家的那一家。」

這男人相貌醜陋，身上的腳臭味跟屎尿味摻在一起，叫人聞了特別想吐。

顧箏箏也沒多想，點了點腦袋，「沒錯。」

對方憨厚一笑，「我是鄰村的李鐵匠，我們鄉的算命先生說，今日宜娶親過門，所以我來接我未過門的媳婦兒回家，據說我那媳婦神身材豐腴，年紀約莫十三左右……」

說著，對方的目光就頓在了顧箏箏身上，猶豫了兩秒，反問，「應該就是你吧？」

顧箏箏將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看他身上粗糙的補丁，麻衣上還有不少乾裂了的糞便，把他的情況猜了個七七八八。

顧箏箏呵笑，「大叔，找錯人了吧？你孩子都跟我差不多大了吧！」

「難道媒婆沒跟你講過，你要娶進門的，是個遠近聞名的大傻癡嗎？」

聞言，李鐵匠面色一變，錯愕間，元氏邊咳嗽，邊拖著虛弱的身體走了過來，「小李，她的癔症已經治好了，你就安心帶回去。」

聞言，顧箏箏就被氣樂了，眼睛往元氏身上一盯，咬牙道：「奶，如果你真那麼想聯姻，應該是你去，畢竟我們爺爺已經離世有十幾栽了，我還沒你那麼缺男人。」

聞言，元氏的面色都被氣青了，牙關一咬，急速到顧箏箏面前，在她猝不及防間一把揪住了顧箏箏的耳朵，揚聲道：「好你個養不活的白眼狼，居然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來，你真當你現在沒爹沒娘，就能為所欲為了？」

耳朵向來是顧箏箏最脆弱又敏感的地方，這麼一揪，整個身體都軟塌了下去，加上疼痛劇烈，她只能任由元氏拖到李鐵匠的腳邊。

「識相的就趕緊跟李鐵匠走，這樣的話，過年的時候你二妹跟阿弟還能穿上兩身新衣服，吃兩口肉！」

鬼都不信這種事，她恨不得把弟弟妹妹都賣了換錢。

顧家坐落在村中央，門口是人流眾多的小道，顧箏箏心生一計，開始扯起了嗓子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我不要嫁給大叔，奶，我娘才剛入土，求求你，讓我在家裡多待兩年，讓我照顧我的弟弟妹妹，好不好？」

顧箏箏聲線哽咽，眼淚眨巴眨巴地往下掉，很快就引來了無數村民圍觀。

元氏瞧見周圍很快圍了一群人，也開始裝可憐，手往胸口一撞，痛心疾首，「娃啊，我沒法子啊，世道艱難，我還得養你下麵那兩娃，你三叔快變成老光棍了，也還沒有娶親。」

周圍的人皺緊眉頭，紛紛搖頭哀歎。

「沒想到連傻丫這樣的大傻子都知道照顧弟弟妹妹。」

「真是造孽啊，要是他們娘親還在，也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

「你說這男人也是，娶傻丫回家，是想當傻丫的爹嗎？」

「依我看呢，娶過去沒兩天就會被送回來了吧，畢竟傻丫一個人能吃四個人的口糧。」

其中，一位衣著單薄的少年頓住了步伐，看著顧箏箏的慘樣，心臟仿佛被密密麻麻的針紮了一圈，他繞開人群，一步步走到了幾人面前，伸手就把顧箏箏提了起來。

「李大叔，你給了顧家多少銀錢，我出雙倍，我娶箏箏。」

聞言，顧箏箏猛地僵住，眉頭緊擰，滿臉問號，就差點沒跳起來拎住對方的衣襟問，大兄弟，搞什麼？？

這少年衣著簡便，身材強壯，氣場穩重，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但顧箏箏站在他身旁，看著比自己高出半個腦袋的少年，竟前所未有的感覺心安。

李鐵匠本不想答應，但突然想起周遭的人那些對話，聽到顧箏箏的那些劣跡，再加上雙倍銀錢這幾個字眼，立馬心動了。

「三兩。」

慕寒二話不說就掏錢袋，遞了過去，「這裡有五兩，你先拿著，剩下的，我回頭補上。」

李鐵匠拿著五兩銀子，心裡美滋滋的，擺手就道：「不用，這些就夠了。」

元氏站在一邊，心裡別提有多憋屈，一方面是被宋媒婆坑了，另一方面是眼紅那兩銀子。

顧箏箏一想到自己被買賣，無比紮心，僵住嘴角問慕寒：「你丫的沒事娶我幹什麼？」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回道：「當我媳婦。」